眾人聽了高校長的話,一時不知道說什么,雙方都沒用撒謊的必要,期中肯定有什么他們不知道的內(nèi)情。
“那個,高校長,我沒有質(zhì)疑體育場質(zhì)量的意思,只是這鋼化玻璃是從外部鑲嵌進去的,所以在內(nèi)部只要用力,還是有辦法把他弄出去的吧?!”
說到這里,羅新福也有些疑慮,鋼化玻璃的固定膠是那么容易破壞的嗎?
“還在渾說亂講,人家一小同學(xué),哪里有這種力量,怕是使用了什么武器吧!”
高校長也皺起了眉頭,這羅師傅實在沒有撒謊的必要,他不是還想把責(zé)任推給那同學(xué)吧!
“不對,那個同學(xué),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p> 高校長瞳孔微縮,似是想到了什么,“難道中午的高調(diào)都是讓我們麻醉,方便他們作案?兇手不是羅師傅一行人?”
就在高校長疑神疑鬼時,羅新福再次解釋。
“應(yīng)該,應(yīng)該沒用武器吧,當(dāng)時我們就在旁邊,玻璃是應(yīng)聲飛出去的,我開始還以為真的是質(zhì)量問題,玻璃出事了,哪想居然跑出個人來,還嚇了我一跳,對了,我?guī)讉€徒弟都看見的,在不信,下面就可以找到那塊玻璃,你們檢查一下就可以了??!”
張局眼神示意,自然就有手下開始調(diào)查,結(jié)果就和羅新福說的一樣,雖然還是無法置信,但事實擺在眼前,加上消防員的敘述,眾人只能認為程歌是天生神力,這件事也就此作罷。
危險解除,高校長開始安撫人群,其實這次雖然事發(fā)突然,但挽救的也及時,并沒有什么人受重傷傷,最多被煙火灼傷,擦點藥酒,過兩天就好了。
麻煩的還是那些遺失東西的,倒不是找不到,只是那個時候人群混亂,哪里還注意的到腳下,所以有四成的物品都被踩壞了,學(xué)校也遵守承諾雙倍配給了大家,至于混順摸魚的,高校長這次只能忍氣吞聲了,這都是小錢,如果糾纏下去,被他們鬧到學(xué)校,那后果更嚴重。
警察那邊比學(xué)校還要順利簡單,都沒有審訊完所有人,就找到了“兇手”,就是羅新福的小徒弟,名叫茍祚。
茍祚,28歲,未婚,是鄉(xiāng)下人,小時候撿垃圾時看見煙火會演,就迷上了這燦爛的顏色,之后就想盡辦法想學(xué)習(xí)煙火技術(shù),那時的羅新福已經(jīng)有些名氣,看他可憐,又孤苦伶仃,便收下了茍祚。
吃上煙火這碗飯,茍祚開始順風(fēng)順水起來,再也不用擔(dān)心饑寒交迫,只是煙火和玩古董一樣,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羅新福也是傳承有序的老手藝人,可他們平常的收入還是剛剛夠開支,只有逢年過節(jié),或者特殊活動,他們才有不菲的收入,如學(xué)校這次,一場會演結(jié)束,不說賺幾百萬,那五六十萬還是綽綽有余的。
賺得多,花的也多,老師傅的錢自然留著籌備下次煙火,或者改良煙火去了,幾個徒弟分到的獎金也不少,要是有心存錢,入了行,一年二三十萬還是沒問題的。
而作為農(nóng)村出來撿垃圾為生的茍祚,嘗試到花花世界的精彩,又因為接觸的有錢人太多,心中扭曲不斷增大,加上手頭時不時會有點小資產(chǎn),他來往的娛樂場所越來越豪華,兜里的錢自然就有些不夠了。
這次川科院晚會,如果一切正常,他分到的獎金也有大幾萬,足夠平常人生活好久了,只是相對那些紙醉金迷的地方,這點錢實在有些不夠,真當(dāng)他發(fā)愁時,機會找上了他。
開始他還是猶豫的,進了祖師們,很多禁忌他還不想破壞,不過當(dāng)來人拿出五百萬的現(xiàn)金,事后還有五百萬的報酬后,他就丟棄了自己的誓言承諾,毅然展開了今晚的行動。
在他看來對方的要求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拿煙花嚇嚇人,就算之后被抓,也不過是坐幾年牢,他孤家寡人一個,從監(jiān)獄出來又是一條好漢。
至于作案手法嗎,在簡單不過,都是跟隨了羅師傅十多年的人,怎么配置煙火,怎么調(diào)試儀器,他比吃飯睡覺還要熟悉。
也因為十多年的感情和信任,他做這些事,并沒有人注意,而且就算被看見了,也沒人說什么,因為在別人看來他就是在正常的調(diào)試機器
事與愿違,以為是小事的茍祚真正面對煙火漫天,人群恐慌時,早就追悔莫及,可那個時候已經(jīng)晚了,煙花已經(jīng)燃放了,誰也無力回天。
好在之后天降程歌,又有消防員的及時處理,沒有造成人員傷亡,損失的財產(chǎn)也不是很多,就刑法上來看,茍祚最多坐幾年牢,沒收個人財產(chǎn),所以這次事件最慘的還是學(xué)校。
事情明顯有幕后主使,線路也清晰明了,可警察局里沒一個人覺得輕松,越是簡單的事件,往往越?jīng)]有破綻和線索,以他們的判斷,完成交易的人,百分百易容化妝了,用的又是現(xiàn)金,錢雖然多,可對于黑暗世界來說,那只是九牛一毛,想要順藤摸瓜幾乎不太可能。
現(xiàn)在他們能追查的無外乎監(jiān)控,或者等魚上鉤。
“局長,五百萬不是小數(shù)目,現(xiàn)金來說其重量也不低,那些人一定用過什么交通工具,那監(jiān)控必然記錄下一些有用的信息,事情剛剛發(fā)生,乘著他們還沒有反應(yīng),我們或許還有機會?!?p> 單面玻璃外,一個瘦高警察輕松說道。
“嗯,你們多派一些人一起,周圍也去詢問調(diào)查一下,不要燈下黑?!?p> 交易時間都過去好多天了,張局長知道希望不大,但如今的線索只有這些,他們必須緊緊抓住。
警察根據(jù)茍祚的線索行動起來,羅新福卻有些坐立不安,來到警察局思來想去很久,他知道是他們內(nèi)部出問題了,可他一共就三個徒弟,大徒弟李家勤是他的傳承弟子,也是他的女婿,背叛他實在不可能。
二徒弟羅彭飛更是他侄子,平時老老實實的,不像是敢這么做的人。
三徒弟茍祚,那是一個可憐人,收留他時幾乎只剩半條命了,所以對于再生父母一樣的羅新福,茍祚也是愛戴有加,平時任勞任怨,除了花錢厲害了一點,沒有什么不良嗜好。
再有三個徒弟最少的都跟隨他十七八年了,他實在想不出來,誰會背叛他們。
可他們布置安排的時候可是有消防警察一直監(jiān)視,又都實驗過的,要是是其他人做的,他更不敢相信。
咯吱......
“羅師傅,你們沒事了,可以走了?!?p> 一個警察推門而入,說出的話讓羅新福又驚又喜,忙問:“找到犯罪者了?”
“嗯,是你的三徒弟茍祚,具體情況在后天會開庭審理,到時候還要麻煩你們幾位旁坐?!?p> 警察語氣平淡,似是在陳訴事實,說完后就直接離開了。
震驚中又是釋然,恨其不爭也好,造化弄人也罷,羅新福聽到這個結(jié)果并沒有想象中那么悲傷,或許在煙火出事那一剎那,他就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備。
身形有些恍惚,羅新福沒有急著回去,而是來到了關(guān)押茍祚的地方。
警察們看到是羅新福,很自然的給他放行,從他們得來的資料上來看,羅新福也算是茍祚半個父親了。
蹲坐在隔離間,雙手埋頭的茍祚猛然抽搐,對這個腳步聲他太熟悉了,即使蒙著眼睛,他也能想象的出此刻哪位親人的行動和樣子。
“狗子...”
一聲稱呼,一世徒弟。
茍祚沒敢抬頭,作為孤兒,還是受盡苦難的孤兒,對他而言,監(jiān)獄也好,死亡也罷,他其實都沒怕過,他怕的還是哪位給他吃穿,帶他看病的親人,他作為孤兒的親人。
“誰都有犯錯的時候,我也不列外,年輕的時候因為癡迷于煙火,偷偷實驗配方,我也犯下過大錯,你現(xiàn)在蹲的地方,師傅我也待過的,呵呵,所以...狗子,你要洗心革面啊,不說幾年,就是十年,二十年,只要我還沒老死,我都會在哪個火藥味十足的廠房等你,不要...不要讓為父失望啊...”
羅新福的話讓茍祚全身顫抖,眼淚不要命的從眼眶飛奔出來,可他不敢抬頭,也不敢哭出聲,只是肩膀在劇烈抖動,他讓哪個男人太失望了,他...沒臉見他。
羅新福沒有停留多久,看到茍祚還是平平安安,完完整整的,放下心來,顫巍巍的向外走去,明明還不到六十歲,平時身體硬朗的他,不知不覺已經(jīng)連走路都走不快了。
眼看羅新福就要走出監(jiān)視房,茍祚猛的抬起頭,來不及擦干眼淚,雙膝一跪,撕心裂肺的大喊:“師傅,我錯了,我會改過自新的,我還要照顧您一輩子的,您要好好的活著等我啊,您不要拋棄我,下輩子我還想做您徒弟。”
羅新福沒有轉(zhuǎn)身,偷偷擦拭了眼角的淚珠,喉嚨沙啞著道:“我徒弟已經(jīng)夠多了,我缺的是一個養(yǎng)老送終的人?!?p> 這句話徹底打敗了茍祚,泣不成聲,淚如泉涌,大聲哭泣的同時不斷猛烈磕頭,沒幾下就頭破血流了,可他毫不在乎,依舊磕著,響徹樓道的九個響頭結(jié)束,茍祚的呼喊再次響起。
“父親,孩兒錯了!哇,嗚嗚......孩兒真的錯了。”
聲音同樣的沙啞撕裂,可其中莫名有著喜悅和解脫,讓人心疼,也讓人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