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十五,劉楚就搬到景王府。
大公主和二公主親自送了他來,當天,在景王府辦了個小宴,豐王,安王,四皇子,五皇子,還有幾個堂兄弟,加上幾位公主,辦了個小宴。
每個人都帶了禮物。
這里面最高興的,居然是安王,他帶了自己畫的畫,別人坐著聊天,他卻拖著極瘦的身子,在府里前院后院的轉(zhuǎn)著,滿是新奇與羨慕,家里也沒女眷,可以讓他隨便走。
劉楚雖然恨賢妃,但對這個病秧子二哥,多少會有些同情。他陪安王轉(zhuǎn)了轉(zhuǎn)。
劉堅用手指著“這里應(yīng)該搭個竹棚,下雨時,你可以在這里讀書作畫。。。?!?p> “二哥,你好好養(yǎng)養(yǎng),如果你能堅持半年不生病,就可以跟父皇提,出來建府了?!?p> 劉堅淡淡一笑“二哥,就不提啦!就這樣過吧。沒有希望,就沒有失望。日子也能很好了?!?p> 他倆邊走邊聊,沒注意邊門那里人影一閃,隨即沒了動靜。那是一個穿綠色小襖的姑娘,正輕快的跑回一個小院。小圓臉,濃密的頭發(fā)梳著麻花小辮子,兩只眼睛又黑又亮,腳步輕盈,回到院里,關(guān)好了門,微微有些喘氣,小臉也紅潤得很,她調(diào)皮的伸伸舌頭“幸虧沒讓人瞧見,要不然姑姑要罵人了。。?!?p> 她就宋清暉,被宋嬤嬤接到府里幾個月了。她長得甜美,又很乖巧,陪著宋嬤嬤住,很有眼力勁兒,沏茶倒水,做點針線,弄得宋嬤嬤還真從心底喜歡上了她。周圍的人,也挺喜歡這個活潑天真的女孩子。
今天是王爺進府后請客的日子,宋嬤嬤囑咐她不要亂走,就去前頭忙了。
而她到底好奇,在屋里悶了半天,耳朵聽著隱隱傳來的喧鬧,實在忍不住了,就悄悄的溜出了門。
剛才她躲在院門后,看到兩個天神一樣的年青男子,都沒敢仔細瞧,她就跑了。
只感覺這樣的人,她平生未見,心里怦怦亂跳。
以后,總有機會仔細瞧瞧的。。。。
她懷著美好的愿望憧憬著。。
大公主帶著妹妹,仔細的檢查了每一處,尤其是住的屋子,鋪蓋,衣裳,洗漱用品,屋里伺候的人,一樣樣的查,弄得劉楚無奈的笑。
“姐姐,這些事,你還信不過弟弟嗎?要是這都弄不好,怎么替父皇做事?”
“這哪能一樣?大男人,是做大事的,這些日常的小事,就得女人來管?!?p> 她湊到弟弟面前說“就缺個女主人了。你要有中意的人,趕緊定下來,別到時,讓人染了指呢。”
其實,劉楚應(yīng)該定親了的。只是賢妃從中做梗,找好的她不愿意,找差的皇上那里又過不去。所以她總以二兒子還沒定親,來拖延著。
劉楚想起某人,嘴角帶了絲笑。
正說著,外頭來人說“王爺,外頭,有送花的來了?!?p> 劉楚表情沒變,跟姐姐說“我去瞧瞧。”
大公主跟二公主說“送個花而已,他還親自去瞧??磥碛凶约旱募揖褪遣灰粯影。 ?p> 劉楚一路走到王府旁門,門外,兩個一模一樣的女子,帶著兩個馬車。
“見過王爺,屬下是趙大小姐的護衛(wèi),今天小姐讓我們倆個來給王爺送花和暖窩禮。“
劉楚笑道“你們小姐有心了。?!狈愿老氯税徇M去。
打賞了兩名護衛(wèi),那倆個女子,神態(tài)穩(wěn)重,動作爽快,一點也不拖泥帶水,行禮道謝后,轉(zhuǎn)身離去。
劉楚笑咪咪的讓人把花搬到書房和臥房。
看了看,還有個盒子,找開一看,是塊和田玉馬擺件,玉質(zhì)糯白油潤,雕的馬,奔跑的姿態(tài),真是惟妙惟肖,他仔細的放在書桌旁邊的架子上,這樣,坐在書桌前,抬眼就能看到。。。。
再回去的時候,敏感的二公主跟姐姐說:“不知道是誰送的花啊,弟弟耳朵都紅了?!?p> 大公主正在吃弟弟的廚子給做的辣子雞,哪里還顧得看?
酒足飯飽,大公主看著宴會的吃食都是合弟弟口味的,點心做得漂亮,庫房物品豐富,下人整潔有禮。
很是滿意,臨走,她把所有景王身邊的有頭有人兒的人叫來“今天,本宮前后都看了,你們做的不錯,本宮有賞!以后,你們要好好的照顧王爺,看好門戶。缺銀子缺物件,趕緊讓人去跟本宮說?!?p> 大家散場。
豐王看著安王在景王府里瞎轉(zhuǎn)半天,就跟他說“二弟,去我府里坐一會兒再回去吧?!”
劉堅說“謝謝大皇兄,溜達這么半天,腿都酸了,還跟姐妹們一起回去吧!”
豐王心里一哼,剛才你轉(zhuǎn)得那么歡,腿怎么不酸?
但還是溫和點點頭“好。”
他上了車,剛一坐下,就發(fā)現(xiàn)車里有一封信。小心打開,看過后,他對外頭說“進宮。”
豐王到了皇宮直接去見賢妃,而劉堅說累了,回了自己的寢宮。
賢妃對豐王這個時候來,還挺滿意的,問道“怎么樣?”
“中規(guī)中矩,有條不紊。。母妃,剛剛兒子在車上收到信兒,老三,跟定南侯的長孫女兒走的挺近。。”
“定南侯家長孫女兒。。。。叫什么,母妃對她沒什么印象。”賢妃皺著眉頭想了想。。。
她眉間,有輕微皺紋了。
劉祺趕緊轉(zhuǎn)開目光“叫趙宜的?!?p> “趙宜?!這個名字,最近好像聽了好幾次了?!彼浶院孟褚矝]那么好了。
劉祺說“上次秋獵,跟甘肅柳家家主嫡女發(fā)生沖突,差點掉下馬來那個。還是老三去救的。。。”
“哦,對!我想起來了。好像還去大丫頭那里過?!?p> “嗯,是她。暗樁說,前幾天,他們倆在龍泉寺見過面,就他們倆個人!不知道是約好的,還是遇到的。兩個人在一起說了半天話兒。今天,趙府里還給老三送來了不少花。。。兒子的暗線覺得有些不對,特意冒險送了信兒出來?!?p> “老三想娶定南侯長孫女兒為妻?”
“這個還不清楚,但定南侯家,除了父皇,與皇室走的都不近,所以兒子也有些疑惑。”
“定南侯夫人是繼妻,年青,沒什么家世,瞧著有些拘謹。原本,你的王妃,母妃想過她所出的長女趙燦,趙燦氣度不錯,就是長相一般,定南侯府瞧著。。似乎也無意。。最后才選了。。。?!焙髞磉x的這個王妃,哪哪都好,就是沒生兒子,女兒都生了倆了!
“你那暗線,還說什么了?”
“沒說什么。今天府里人多,所以他冒險扔了個條子。這條線,兒子輕易不能動他,得留到關(guān)鍵時候。。。”
賢妃贊賞的看著大兒子“嗯,你想的周到。這事兒你別管了,本宮先瞧瞧定南侯府什么斤量再說?!?p> 豐王要走,又停下“母妃,兒子瞧著二弟,看著景王府很眼饞的樣子。三弟都建府了,二弟卻還在宮里。。。。您看,是不是也要給二弟安排一下。”
賢妃眉毛一皺“你別管他!瞧瞧,這回來了,連個安都不請!他現(xiàn)在可不得了!還用我安排?!你我這么難,他裝不知道!但凡讓他做點什么,就一副委屈樣兒。也不知道讓誰看呢!”
“母妃,他畢竟是。。。您。。”
“行了。你別管這事兒了!”
豐王無奈,行禮要走。
賢妃又叫住他“你看,老三手又要伸到南方軍了。你可不能再如以前那樣,手里有軍隊才踏實。。。你看,是不是?”
劉祺想了想,默默的點點頭。
賢妃一下子笑了。
————定南侯府,趙煖又找侯爺告狀來了。
“父親,您看,大哥招來幾個女護衛(wèi),給了趙宜兩個,給了陳家姑娘兩個,一個女兒的也沒有!他是我大哥?胳膊也太往外拐了吧?您看正月十五那天,陳家人,比趙家人都多了!”
侯爺也搞不明白,自己這個女兒,怎么就跟大兒子一家干上了。
“等等,你是嫌你大哥沒給你護衛(wèi),還是嫌正月十五陳家人來的多。。還是什么?”
侯爺不明白趙煖。趙煖也同樣不明白侯爺。
“爹。。。?!?p> “你要是想要護衛(wèi),你大哥不給,爹給!更名正言順不是?至于正月十五陳家人來得多,陳家剛進京,咱們做為親家,熱情點也不為過。他家人口簡單,咱們家人口也簡單,湊在一起也熱鬧不是?你看那天那個燈會,弄得多好!這才是過年呢。”
趙煖氣死了,跟這個爹真是說不清道不明的。
定南侯看著她也發(fā)愁“四丫頭,你呀!你知道,這世道,到底是男人做主。咱們這個家,早晚也得交到你大哥手里。你將來出嫁了,娘家,是你在婆家腰桿硬的根本。你不跟你大哥處好了,將來遇到事兒怎么辦?!你看你大姐,嫡長女,當時氣勢也足足的,這出了嫁,幾件難事,還不是你大哥出面解決的?你現(xiàn)在再看看你大姐姐!見著大哥,多么客氣?你明白爹的意思嗎?”
呵呵,像趙燦那紙糊的大小姐一樣?
她想起那個英俊的貴少年。。。
她的將來遇到的事,趙煊可解決不了。
侯爺把趙煖打發(fā)走了,過了一會兒,趙煊回來了,剛要說話,趙宜又來了。
侯爺看著趙宜也發(fā)愁“你個小人兒,又有什么正事要說?先別說呢,我先問問你,老大,你給趙宜和陳家兩丫頭弄了女護衛(wèi),怎么沒給你四妹妹弄兩個?”
“爹。本來也準備給四妹一個的,她要嗎?”
“。。。。。你既然準備了,怎么不給她?”
“兒子給她,她會要嗎?會不會說,兒子給的不合她心意,或者兒子是派人監(jiān)視她?”
“你!”侯爺吹胡子瞪眼的。
趙宜吃吃的笑了起來。
自從趙宜救了她爹,她在祖父和父親的面前,就是第一人了,真是連瞪一眼都舍不得的。
侯爺笑咪咪的問“大丫頭有什么事兒?”
“今天孫女讓人給景王府送了些花和玉擺件?!?p> “哦,對,今天是景王爺搬新府。好,虧得你想得周到。上次他救了你,這次又報信兒救了你爹。咱們的人情,越欠越多??!”
趙煊說“前幾天,兒子還想著這事兒,只是。?!,F(xiàn)在咱們跟王爺,只能私下有一點往來。多了,對王爺,對咱們都不好?。 ?p> ————“請問,是陳襄若的妹子陳鳳若嗎?”
后宮文慧殿前,侯夫人帶著陳鳳若和林南剛沿臺階走到大殿門口。
旁邊就有一個聲音在叫她。
外頭的事,陳鳳若是什么也不知道的,但這個聲音帶著些許西北口音,又提到娘家姓,她大約也明白了。
“我是!有何指教?”陳鳳若站定,微微側(cè)身,大丹鳳眼勾了來人一眼。
柳氏這些日子總跟京城貴婦打交道了,已經(jīng)習慣未曾開口臉先笑,話說半句留半句了。
猛然聽到這么干脆的回答,就是一愣,不過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了。
她也拿出在西北的高橫姿態(tài)“甘肅柳氏,有禮了。”
侯夫人遇到了熟識的夫人,打著招呼先進殿了。
陳鳳若站在門口“甘肅柳氏。。。。?!鄙舷麓蛄苛搜矍暗膵D人,只見她圓鼓鼓的臉,細眉圓眼,微胖,皮膚很白又有些干燥,天然紅的臉頰。抿著嘴,眼皮微垂,傲然立著。穿的衣裳是京城的式樣,顏色款式并不特殊,而頭上戴的首飾卻是西北風格,發(fā)正中,一塊雞蛋大小的血琥珀!通明透亮,血絲均勻,應(yīng)該是件了不得的東西,她就這樣大剌剌的戴在頭上。由此可見家底深厚。
“柳十三那死丫頭,是你什么人?”陳鳳若慢條斯理的問。
柳氏“。。。。?!彼藲?,臉更紅了。這么多年恨這個賤人,還真是恨對了!這個賤人,要在西北,真要活剝了她!
“是我堂侄女,我柳氏家長的嫡女!”
“哦,我抽她臉那一鞭子,落疤了嗎?”
柳氏“。。。。?!蔽褸#%¥……!她還敢提?!
“柳家祖宗保佑,沒有?!?p> “哎!我嫁進趙家這么多年,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真是沒用了??!那么用力,都沒落疤,真是沒用了?!闭f罷,陳鳳若甩甩右手。。很是遺憾的樣子。
柳氏突然后悔了,今天不該來的,也不該招惹她的。。
李云崢來了京城后,跟她好一頓的發(fā)火,收拾了她幾個手下,還把柳十三強行送回甘肅。
雖然她私下算計不斷,小動作不斷,但到底不敢跟李云崢硬著來,那是真挨過打的。。。
所以,注定了今天她不敢在這里鬧,只能干受氣。
可是陳鳳若為什么不怕?
陳鳳若,這個阻礙了她爹在柳家掌權(quán),阻礙了她在李家掌權(quán)的女人,卻是這樣不諳世事,大大咧咧,穿戴的名貴,但也沒什么大不了。而是她的氣度,她的表情,告訴了自己,她過得很好!
養(yǎng)尊處優(yōu)。。。
“呵呵!陳鳳若。柳家近百年,還真沒聽說過有人挨過外人的抽打。如此種種,記下了!”她聲音帶著威脅,眼睛盯著獵物般的兇狠。
“嗯!記著吧,可別忘了。這事兒,還不算完。那個死丫頭,我見一次抽一次!”
“好,你也別忘記今天說的話!”
陳鳳若一笑往里就走。
陳鳳若身后跟著漂亮得不像話的林南,她哪知道她們在聊什么?只是感覺哪里怪怪的。
她好奇的看著柳氏頭上的紅琥珀,好不容易等兩個人把話說完了“嫂嫂!這位夫人頭上的血琥珀好美的哦。。。?!?p> 陳鳳若回頭看了看“哦,這是血琥珀??!”往前走了兩步,突然站住了,她想起來了,李云崢那個家伙,曾給過她一盒子玩意兒,里面就有這樣的東西,她都當破爛扔一邊兒,玩羊拐的時候,還當沙包用過呢。后來,她哥打了李云崢,把東西都摔回給他了。
“哦,對了,我想起來了,李云崢那混球兒娶的就是姓柳的,是你?”
柳氏再也受不了了“不才是我!我是他正室夫人?!?p> “呵呵!他怎么娶了你呢?陳紅妹不是死活要嫁他的嗎?奇怪!這個李云崢做事從來就不著調(diào)!”
說完她大步往殿里走,那個漂亮的小人兒在后面叨叨著“嫂嫂你慢點走呀!現(xiàn)在你要小心點的呀!我小侄子受不了呢!”
“誰說是侄子,是侄女兒好吧?!”
柳氏愣愣的站在那里,她從生下來,除了李云崢,她就不知道吃虧是什么感覺。氣的直喘粗氣,要是能行,她都想沖上去親自動手了。??伤ь^看看黃色琉璃瓦頂,四處靜默站著的宮娥,忍得肝真疼。
進得殿來,已經(jīng)有十幾位夫人到了,看到她們進來,大家都笑著,端著儀態(tài),淡淡的行禮。
侯夫人帶著兩個兒媳婦與人說話。
其它的夫人看到這三個,不由得笑道“定南侯家這三位夫人,真是了不得。一個比一個好看?!边@可真不是恭維,陳鳳若平日交際少,而很多人也是第一次見林南。
這些夫人完全想不出來,趙煊怎么有這么天真艷麗的老婆。而趙煥那個黑粗漢,怎么弄了這么精致如官窯細瓷般的老婆。只聽說這兩個媳婦家世都不高,搞不好,是這位年青貌美的侯夫人的手筆吧哈哈?!
大家紛紛的揣測著。
“賢妃娘娘駕到!”太監(jiān)一聲高喊,眾夫人起立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