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獅把他的袍子挪了挪,覆蓋在安迷修身上。
細雨從灰色的云層中絲線般飄下來。
走了很長的泥路,林子漸漸稀疏了起來。
“前面有個小鎮(zhèn),但是身上這么臟,會引起別人注意……”雷獅扯下了安迷修被血液浸透的襯衫。
“喂!前面的人!哪里來的!”
守衛(wèi)察覺到了跌跌撞撞跑過來的兩人。
“打獵的?!崩转{在村口停下,把安迷修傷痕累累的身體露出來半截,“同伴受傷了,能暫時在這里休息一下嗎?”
“嗯……”守衛(wèi)猶豫了一下,“打獵咋不穿上衣?生病了可咋辦啊?”守衛(wèi)懷疑地上下打量著面前這兩個古怪的人。
“衣服被獵物撕爛了,你看,這還有傷痕呢。”雷獅撩起覆蓋在安迷修胸前的袍子,指著他心臟處被貓女穿透的痕跡?!昂芫o急的傷勢,我只是暫時封住傷口,讓我們進去吧,一會兒人都死了?!?p> “哦……是很嚴(yán)重,沒傷到心臟吧?往南走仨路口是醫(yī)生家,村東頭還有空房。”守衛(wèi)點點頭,讓開了路口。
雷獅重新蓋好袍子,跑了進去,直直跑向東邊去。
“吱嘎——啪!”安迷修被無情地扔在干草堆上,雷獅在外面抖了抖淋濕的袍子,才關(guān)上門緩緩走進來。
雷獅的手在墻上摸索了半天。
“嗯?連電燈都沒有,鄉(xiāng)下和城市還是差很多啊……”他皺皺眉頭,開始脫下外套,只穿一件黑色的緊身衣。
“吧嗒?!币粋€響指,“電火?!?p> 磁性地嗓音暗暗施咒,墻上的火盆里瞬間亮起四縷藍色的火焰,時不時放著靜電。
雷獅站在原地,熟練地運用法術(shù)大致清掃了一下房間,閑置了很長時間的屋子,一掃灰塵四起。
他嫌棄地捂住口鼻。
“這人怎么還不醒?”雷獅踢了踢倒在草堆上昏睡的人,“都快半天了,難道真的很嚴(yán)重?”
雷獅沉悶地蹲下,探出手感知著心臟處不安的法陣。
“哏,真是灼手的印記?!彼麌L試著將自己的力量注入法陣。
“唔呃……”干草上的少年終于動了動,顯出十分痛苦的神情,用手抓向心臟處的傷痕。
雷獅這才收手。
原來是保護心臟二次受損的裝置,雷獅暗暗笑了一下。有趣,畢竟不是真的死透,心臟還是有反應(yīng)的。
“咕……”雷獅的肚子發(fā)出了奇怪的叫聲。
“可惡啊……”雷獅揉了揉腹部,“看看這破地方有什么食物沒有……”
剛要披上袍子出去。
對了,這個小東西很會鬧的。雷獅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少年,重新走到他面前,指尖的魔力波動,把安迷修禁錮在蓬松的干草堆上。
這樣就可以放心了。
雷獅輕笑了一下,就冒著愈下愈大的雨尋找集市去了。
“唔……”酸痛中安迷修緩緩睜開碧色的眸子,“我怎么……在這……”
剛想要揉揉沉重的眼皮,卻發(fā)現(xiàn)怎么也移動不了。
“咦?!”虛弱的安迷修用盡全身的力氣想要掙脫無形鎖鏈的束縛,“呼哈……什么東西……我被綁架了?師傅?索特小姐??有人嗎?”
安迷修連續(xù)發(fā)問,但是沒有一個人回應(yīng)他。
于是他放棄掙扎,等著“真兇”回來。
他無聊地開始觀察四周。
“嗯?那是什么?”安迷修看到墻上有個黑紫相間的運動衛(wèi)衣。
“這……”安迷修抻長了脖子瞇著眼緊盯衛(wèi)衣觀察著。
“好眼熟……”
‘固執(zhí)的想法’
臨被帶走前那一句沉重的話猛的闖入安迷修的腦海,那高傲的身影隱隱約約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
“難道是……”安迷修沉吟片刻。
“砰!”木門突然猛的被推開。
“哦?終于醒了啊安迷修。”雷獅笑著走進來,“讓我等這么久,也太遲了。”
“惡黨!你對我做了什么!快讓我起來!”眼見雷獅放下食物走過來,安迷修喊叫起來。
“呵,只不過是小法術(shù)。”雷獅勾起嘴角,蹲了下來,“怎么,你們騎士都是這么對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什么救命恩人?!你分明是綁架在下!”
“我警告過你,村子要被毀了,魔王派了人來?!崩转{捏起安迷修的下巴,惡狠狠地蹬著他“我讓你來森林里找我,結(jié)果你差點死那,當(dāng)然,你當(dāng)時要是同意了我也會立馬帶你走?!?p> “你看你身上,有一塊好地方嗎,這么重的傷我一下子怎么幫你修復(fù)地過來?!崩转{胡亂拍拍安迷修的臉但,又突然笑起來,“還好這張皮還留著?!?p> “你!!”安迷修掙扎起來,過一會兒又漸漸安靜下來。
沉默了許久。
“你為什么要救我?”
“什么破問題?!崩转{失望地站了起來,“我還以為是很有意義的問題,看來是我高看你了,安迷修?!?p> “我……我是認(rèn)真的。”
‘大哥,一定要騙住他,不能有任何遺漏?!?p> 哎,那只能聊聊那個快老成灰的東西了……
“創(chuàng)世神?!?p> “創(chuàng)世神?”
“創(chuàng)世神讓我來的?!崩转{故作深沉地挑挑眉,“他特派我引導(dǎo)你到魔宮的,他看不下去魔王的所作所為了?!?p> “這的確是個苦差事……辛苦你了?!卑裁孕捱@才放松下來,眼神有些明亮,“果然神沒有放棄我們,什么時候能到?”
竟然相信了?
“我不知道。”雷獅坐到床上,手動解開困住安迷修的法術(shù),“往西走魔物太多,從東邊繞比較合算。”
“這……少說不也要走兩年多嗎……”
“不用管他,能到就行了?!崩转{斜斜地靠在床背上,“接下來的路,騎士先生,咱們倆可就要互相配合了?!?p> 說完直直地盯著安迷修不明思議地笑了起來。
“什么?配合??咱們?!”看著對方直勾勾的目光,安迷修才意識到對方還是個變態(tài),大聲抗議,“在下說過,是不會和惡黨同流合污的!”
“我又不是魔王,你怕什么?怕我吃了你??”說完玩味地舔了舔嘴唇。
“你!……怕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吧……”安迷修向后退了退,下意識去裹緊自己的衣服。
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上身已經(jīng)被脫得一絲不掛,只能憤怒地盯著他等待對方回答
“啊,是啊,就是你想的那樣?!崩转{滿不在乎地掏掏耳朵,“怎么,你想和我玩玩嗎?”
“我可不是那種人……”安迷修臉紅地別過頭,他完全沒想到對方會突然說起這個話題。
過了一會兒,好不容易平復(fù)了心境。
“所以……在下也不能裸著睡覺吧,我的衣服呢?”
“明天早上我會帶你出去一趟,這有食物?!?p> “我去干什么?你為什么不自己去?!?p> “嘁,那是你自己的事,我是要帶你去選武器?!崩转{整整被子,躺了下來。
“啪嗒?!庇质且宦曧懼?,四周瞬間暗了下來。
“惡黨。”
“你是魔法師?”
“嗯。”
“好吧,那在下睡……”
“不是在下嗎,地上。”
…………
“惡黨?!?p> “嘖,你煩不煩?!?p> “不是……我只是想問那個村子后來怎么樣了?!?p> “沒了?!?p> “那你有見到我?guī)煾祮幔烤褪菐湍銠z查傷口的那個?”
這還用說么,除了他,其余的都沒能逃脫這此災(zāi)難。
可是,話到嘴邊卻突然改了。
“沒有,估計是逃走了吧?!?p> …………
怎么回事?
他師傅的死活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謝謝?!?p> “什么?!?p> “沒事,只是覺得欠了你人情?!?p> 他不應(yīng)該謝我。
“雖然說過在下不應(yīng)該與惡黨聯(lián)手,但是以后的路我會……”
以前他如果知道我做出這種事,他怎么能原諒我?
雷獅只覺得耳邊充斥著那個人微小的聲音,大腦卻完全沒有注意聽。
靠,我到底想什么呢,我現(xiàn)在可是魔王啊,做這種事情不應(yīng)該很正常嗎,他們觸碰了禁術(shù),按照我的法律就應(yīng)該是這樣啊。
“喂,惡黨,有在聽嗎?”
“嘖,你好麻煩,閉嘴,睡覺。”
“這很重要好么,我在問你你叫什么名字啊?!?p> “哦?!?p> 忘記了,原來他還不知道我的名字。
“雷獅?!?p> “在下安迷修,那咱們以后就是隊友了,請稱呼在下為……”
“行了,睡吧,認(rèn)隊友明早再說吧……”
最后的騎士……/最后的騎士。
兩人的命運從此刻再次相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