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邪接著長安君的話,慷慨陳詞道:
“出奇制勝,以巧陣制之!”
長安君道:“如何制?”
“受制于有限的兵力,在于敵交戰(zhàn)之前,我方可在陣前排布大量拒馬。”無邪道。
“嗯,”長安君聞言不禁神色為之一振,“拒馬使敵人騎兵減速,減少其沖擊力?!?p> “正是?!睙o邪道。
順著無邪的思路,用兵如神,深諳兵法的長安君迅速在腦中構思起這場敵我懸殊之戰(zhàn)的陣法與策略:
“陌刀與長槍兵可有效打亂敵方的騎兵陣型。所以,在拒馬后,我們可排布陌刀與長槍兵?!?p> 無邪、花若聞言,皆點頭贊許;花若道:
“在手持陌刀與長矛的結陣步兵面前,敵方騎兵若隨意沖鋒,那便是形同自殺?!?p> 長安君點頭,繼續(xù)說道:“在陌刀與長槍兵后,我們安置神臂弓和強弓兵;而在強弓兵后,再布置弩兵。”
無邪頷首道:“神臂弓與強弓兵,可在百步距離上大量殺傷敵人騎兵;而幸存下來的騎兵,還需要面對我方弩兵嚴正以待的攻擊?!?p> “正是。”長安君接著說道,“其后,如此以往,又布置第二道、第三道拒馬,以及與之相應的步兵種種?!?p> “如此一來,就算敵方騎兵數(shù)量眾多,沖破了我們第一道陣勢,后面還有第二道、第三道;這般陣陣相疊,一而再,再而三,敵方騎兵焉能不退?”花若亦欣然道。
“是,不過,”無邪看了一眼長安君道,“此陣型,對陌刀、長槍兵與弓兵的素質與紀律要求可謂極高,要能直面第一道敵人的沖鋒,非死士不能擔當……若不然,敵軍一來,長槍兵一亂,反而會有沖破自家陣型的危險……”
長安君蹙眉不語,因為過于擔憂和憐惜手下兵士的生命,而讓長安君如骨鯁在喉,難以釋懷;花若見狀,已猜將長安君的心思猜到了個八九分,便舉步,一邊向長安君近前靠去,一邊說道:
“銜山國的兵士素來以英勇無懼、軍紀嚴明著稱,若長安君下令排陣,估計沒有人會在國家安穩(wěn)有虞的當下畏首畏尾,兀自擔憂個人的性命安危。不過……恐怕這也正是讓你難以割舍和決斷的吧?”
花若望向長安君,一直低頭不語的長安君,此刻亦抬眼回望花若,眼神中卻盡是不忍和憐憫;只看得花若也心中一沉,悲涼不已。
然而,大敵當前之際,除卻此法,恐再無可保所有人性命無虞的萬全之策;此此對決東籬,犧牲,在所難免……
索性,敵眾我寡之際,此三疊之計既出,雖依然會有犧牲,卻能在最大程度上保全絕大多數(shù)人的安危。
三人在軍帳中沉默良久后,遂傳令下去讓人重新編整步兵隊伍及準備相應的戰(zhàn)備武器與物資;如此這般安排妥當之后,長安君、花若與無邪三人相互對視著,眼里雖依舊是滿滿的沉重,但心中較之前的忐忑不安,不禁是多了幾分把握與信心。
然而,就是這多出的幾分把握與信心,在一向樂觀的長安君與花若看來,似乎已經隱隱可以看到力戰(zhàn)東籬之勝利場景:
“舉國上下,一邊歡慶來之不易的奇戰(zhàn)之勝利;一邊哀悼此次戰(zhàn)爭當中痛失的士兵兄弟?!?p> 但,在素來好勝心強,卻又謹小慎微,較為悲觀的無邪看來,雖然表面上不動聲色,其內心深處卻早已是陰云密布;無邪心底對于戰(zhàn)敗的巨大恐懼,牢牢將他抓住,幾乎要將他整個吞沒。
旁晚,就在長安君與花若、無邪三人夜巡,檢查完布陣相關的人事與戰(zhàn)備物資之后,三人心事重重的一路沉默著,沿著并不熟悉的小路蜿蜒,一路蜿蜒著,朝向君侯府漫步歸去。
就在三人拐過一個山彎之時,無邪因思慮過重,未注意到腳下的狀況,一不小心,失足向一旁荒草叢生的坡地滑去。
長安君眼明手快,飛身向前欲抓住無邪腰部的束帶,卻失手了;伴隨著一聲驚呼,無邪整個人迅速向坡叢中跌滑下去,片刻間竟消失了蹤影。
山路上的長安君和花若面面相覷。
花若一臉驚詫道:“人呢?”
長安君面露憂色,向坡下高聲喊道:“無邪!”
半晌,坡下終于隱約傳來一聲應答聲,此聲正乃是無邪。
坡上,長安君與花若聞聲,一顆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了。
坡下,無邪隱約的喊叫聲斷斷續(xù)續(xù)傳上來:
“長安君!花若!你們倆快快下來!”
長安君與花若聞言,不禁納罕著彼此對望了一眼,花若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問道:
“他當真是在喊我們倆個‘滾’下去?”
長安君點點頭。
“難道是想讓我們到下面去陪他?”花若眼見無邪無事,這邊才放下心來,那邊便忍不住要開始調侃起來了。
待長安君與花若一起下坡與無邪匯合之后,才發(fā)現(xiàn)此坡下之秘洞的不簡單。
此坑洞形似一個巨大的繭狀;雖在山坡之下,卻內壁十分光滑,讓人奇怪得很;不僅如此,當三人沿著這繭形洞穴往深處行去時,在洞的最里處,正中立著一具身裹粗布衣的骷髏,皚皚白骨在此光線陰暗的洞中,確有幾分觸目驚心。
三人同時駐足,目光齊刷刷地投向這白骨;這具白骷髏保持著坐化的姿勢,懷中擱著一根棗紅色的馬尾拂塵,腳邊卻莫名怪異地放著一件小葉紫檀的棋盤。
盤中的棋子,明顯是被人擺就的極其難解的“千層寶閣”局;無邪的視線瞬間被這個棋局給牢牢吸引過去。
而長安君則將目光落到了骷髏懷中的那根棗紅的馬尾拂塵之上。
“難道,這便是傳說中的紅馬拂塵?”長安君訝然道。
“紅馬拂塵?還是‘那只紅馬拂塵’?何意?”花若一臉疑惑道。
長安君側身向花若、無邪二人,緩緩道:
“紅馬拂塵,乃是釋光大師所執(zhí)之法器,亦是他專屬的獨特之兵器?!?p> “兵器?”這個千層寶塔果然尤為難解,無邪凝神審視片刻后,索性放棄了;聽見長安君道話后,再看看這根小小短柄,有著長長、軟軟馬尾的拂塵,無邪稱奇道:
“這個小小的拂塵還能干嘛?難不成還能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