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澤王上前一步,正欲繼續(xù)爭辯,卻被身后的李昌蒲拉住了。
眼見蘭澤王受挫,這西風王心中還蠻歡喜,心中正盤算著接下來自己要如何再向皇上提請賜歌姬之事,目光不經(jīng)意地劃過司馬重,發(fā)現(xiàn)他從身旁仕女手中接過茶來喝了一口后,便重新放回仕女手中,一面還不忘親昵捏了捏這仕女的手。
西風王的目光由這仕女的手,再移到她的臉上,西風王的臉色頓時凝固了:“這不就是……那日我向皇上請賜的歌姬嗎?”
西風王不知,為了怕自己的絕美歌姬就這么落入他人手,這司馬重竟然在三國聯(lián)軍出征剿滅叛軍之時,將此歌姬收做了自己的貼身侍女。
此時此刻,大殿之上,西風王的臉色由紅變白,由白轉青,他咬緊牙關,心中暗自道:
“哼!言而無信,不知其可!虧我們還尊你為三國之首!”
朝文驛館,蘭澤王臥房內(nèi),花沫、李昌蒲侍坐兩旁。蘭澤王拍著案桌怒喊道:“我倒要問他,斬叛軍將領首級是什么時候合適?恐怕不合秋后行刑的律例吧?是不是要等秋后才能去平定、滅殺叛黨?真是荒謬!”
“王上息怒,這個丞相張佑臣,”李昌蒲欲言又止。
蘭澤王追問道:“怎么?”
“只能說,這個人可能沒那么簡單?!崩畈腰c道為止。
蘭澤王若有所思地捻著山羊胡。
銜山皇宮的某個偏僻角落,李昌蒲與西風王韓敬山相對而立。
李昌蒲向韓敬山拱手道:“還請敬山王再多給我們季兒一些時間,我們正在運籌帷幄之中,一切盡在掌握。請王上放心?!?p> 西風王背著手,眉頭微蹙道:“不是我不給你們時間,只是,你們要加緊步伐才是??!此次邊陲黑衫軍之亂……想必你也能猜到,正是我安插的一個小插曲,一來是為我的國之大計掩人耳目,二來,又何嘗不是在替你們爭取時日!”
李昌蒲聽聞此言,心中頓時一驚,這表面上依然強作鎮(zhèn)定道:“是,多謝敬山王抬愛,連日來,我們都在潛心觀察,收集可為我用之線索。想必,待此次征戰(zhàn)歸來,我們便會有所突破,屆時,便可在蘭澤王宮中掀起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暴,必然將加快王上囑托之事的進程!”
西風王聞言,滿意地點了點頭。
話說,皇太子司馬寧此去邊陲剿滅叛軍,這一去來回,幾近半載。
老鴇早已經(jīng)按耐不住,數(shù)次前來要求蘇芮兒早日見客掙些碎銀錢。
一日,這在院中行走的蘇芮兒被一富商看中;富商不禁為蘇芮兒的美貌傾倒,贊不絕口。于是找到老鴇,要出銀買蘇芮兒幾日,問她要價幾何?
老鴇看出富商對蘇芮兒興趣盎然,于是開了一個高價;果然富商爽快答應下來。
蘇芮兒聞此訊,如五雷轟頂;想想司馬公子雖半載未歸,但自己當初已立誓,于是拒絕服從老鴇的安排。
老鴇大怒,一個耳光甩過去,說道:“司馬公子給的錢幾個月前就不夠了,我是念著咱們情分上一直未逼迫你接客;現(xiàn)在好不容易有人看中你給了高價,你竟敢不從?這花院可是你家開的?吃什么喝什么用什么呀?你這是要叫我白白養(yǎng)著你還是怎么呢?”
一席話,說得蘇芮兒羞臊不已,好像自己成了一個混吃白飯,好吃懶做之徒;蘇芮兒奮筆留詩一首:
“自古女子少自由,縷縷青魂燃心愁。
蒼山不老何離離,日月青天恨悠悠。”
詩成,則含恨隨富商而去。
三日后,將將回城的司馬寧立即風塵仆仆地趕來見蘇芮兒。
見到心愛之人,蘇芮兒悲喜交加,對富商道:
“這是奴家的舊友,遠道歸來,可否讓奴家于今日宴請舊友,以為他接風洗塵呢?”
富商爽快答應了,并言明自己也當隨蘇芮兒一同赴宴。
酒樓中,三人圍桌而坐;酒過三巡,蘇芮兒起身立正,向司馬寧道:“此前因與司馬公子相約在先,誓言于公子離開這段時間里,絕不做不忠于公子的言行,否則將自挖雙眼,今日是該將誓言兌現(xiàn)的時候了?!?p> 言畢,蘇芮兒現(xiàn)出藏于掌中多時的短匕首,自戳左眼,瞬間鮮血如泉,從蘇芮兒左眼中汩汩流出。
司馬寧大驚,因急于提她保住右眼而一把打掉了蘇芮兒手中匕首;一旁的富商早已看得呆若木雞,一把摔下手中的筷子,拂袖憤憤而去:
“這是有什么毛病,不過就一個歌妓而已,沒事兒就挖眼睛,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這世上的美女歌妓多了去了,至于嗎?”
司馬寧此時早已無心理會富商,一把抱起滿臉鮮血的蘇芮兒,朝醫(yī)館奔去。
醫(yī)館中,劉疏桐檢查完蘇芮兒的傷口,直搖頭;回頭低聲向司馬寧歉意道:
“姑娘如此情狀,實在是回天乏術,當下,我只能給她止血后稍作包扎……”
司馬寧哽咽道:“這只眼睛……”
劉疏桐搖頭道:“保不住了?!?p> 司馬寧聞言,頓時痛哭流涕;蘇芮兒反倒安慰司馬寧道:
“公子莫哭,我這一風塵女子哪里值當公子為我落淚。”
司馬寧聞言,反倒是哭得更厲害了。
蘇芮兒輕執(zhí)司馬寧之手,黯然歉意道:“不過,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違背與公子的約定,只是,身陷風塵中,我也有身不由己的苦衷;雖然如此,奴家也不敢奢望請求公子原諒我的不守信……”
司馬寧激動地打斷道:“不怪你,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又何來的原諒呢?”
二人遂抱作一團,泣不成聲。
一旁的劉疏桐與劉清野也看得險些落淚。
一勾欄女子尚有如此忠貞之情誼,真是教人難免慨嘆這世間情為何物,可哀可嘆、可敬可重;這司馬寧也極盡仁義之事,并未因為蘇芮兒剮去一眼美貌盡失而棄她于不顧,而是帶入宮中,冊封為賢德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