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以望逗得正開心,一個屁股沒坐穩(wěn),一臉扎進了花獸那毛茸茸的臉上;待他再起身時,卻是扎了一片綠油油的觸手在臉上;花獸柱形的觸手和細細的觸須如蟲似蚓,狀目可怖。直把一旁的宇夏嚇得直往靈孩兒懷里躲;粉團兒瞟了一眼,卻是直接看吐了去。
靜以望伸手摸了一把臉,綠色的觸手沒有被抹掉,卻是紛紛避開來,猛看之下,叫宇夏驚駭不已:“都長在臉上了?”
這些觸手像是回答宇夏的話一般,齊刷刷的揮動著觸手,如同向他招手一般。
“什么長在臉上了,只是在試圖往我臉上扎根而已?!膘o以望一面說,一面拿起桌上的酒壺就往自己臉上澆去,酒過之處,花獸的觸手紛紛逃也似地落地,爬回了墻邊,認真扎起根地生長起來。
身后,花若徐徐前來;猛地見靜以望被花獸蜇得有些發(fā)紅的臉,嚇得往后退了一步:“你這臉?”
“沒事!”靜以望拍了怕自己的臉頰,故作輕松道:“我姐還沒來?”
“換好禮服應(yīng)當就會過來了?!?p> “終于,我姐,這就要嫁給你了!”靜以望剛用手輕錘了一下花若胸口,卻連忙又去擦那臉上忍不住流下的淚水。
歷經(jīng)萬難,終于等到姐姐和花若大婚;靜以望忍不住眼淚汪汪。
“看不出來,你還有一顆多愁善感的少女心呢?!毙吕苫ㄈ粢嗉t了眼圈,卻故意調(diào)侃靜以望道:“怎么哭成個淚人兒了?可惜再哭也不是梨花帶雨般的美妙畫卷,只能是癡漢鼓著鼻涕泡兒而已?!?p> 靜以望含淚笑噴。
花若:“這就對了嘛。你姐大喜之日你哭什么呢?難不成害怕我會虧待了她?
靜以望:“怎么可能?再說了,借你一百個膽子……”
“怎么?”
靜以望:“你估計也舍不得吧……”說完,這大老爺們兒又開始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哭開了。
花若也是無轍,只好拍著他的肩膀,權(quán)當安慰;自己則轉(zhuǎn)過身去擦去臉上幸福的淚痕。
靜以望順勢哭倒進這位準姐夫的懷里,畫風有多詭異,這畫面就有幾番不敢相信的美好。
花若一臉尬然地輕拍了兩下靜以望的背,暗自咕噥道:“你姐都沒這么向我求過安慰,你倒是很不客氣啊,呵呵。自己人,自己人?!?p> 此時此刻,正對著那壁畫的花若才留意到了壁畫的異樣;壁畫中的飛天仙女,在那里跳上跳下,似乎在向花若呼喊著什么。
這邊,花若正專注地看得出神;只聽得那旁的劉清野一聲高呼:“新娘子駕到!”
須臾,一對碧玉般的新人,賞心悅目地并立于眾人眼前。
凡羽客毛遂自薦地做起了司儀,全權(quán)主持花若與靜無風的婚禮;然而,此時此刻,他卻不務(wù)正業(yè)地向花若問道:
“真的決定了?就這么把自己快樂的單身生活給埋葬了?”凡羽客故意逗花若道,“你會后悔的,小子!”
花若看向靜無風,坦然道:“我,無怨無悔。”
轉(zhuǎn)而又向凡羽客道:“就如同您與尹前輩一般。”
凡羽客輕嘆道:“只恐怕,待你們的故事傳開之后,我與紅衣的故事,只能是落得無人再問津的下場了。不過,你們?nèi)艚Y(jié)為夫妻之后,叫個什么名兒會更響亮呢?”
一旁,尹紅衣托腮道:“取他們各人號中一字,喚作‘佳偶若塵’如何?”
凡羽客道:“人家那叫佳偶天成!”
尹紅衣點點頭:“對!所以,從今往后,需改稱‘佳偶若塵’?!?p> “此事,再議!容我先把二人婚事辦完!”語畢,凡羽客這才認真為若塵夫婦主持起婚禮來。
就這樣,這如夢似幻、叫人翹首以盼,乃至,叫花若想都不敢想的一幕,正在這青天白日之下,徐徐發(fā)生著。
座下,同花若一樣激動異常的,還有靜以望;話說,這眾人之中,似乎唯有紫華看起來尤為冷靜和少言,臉上雖有喜意,卻夾雜著幾分隱而不見的憂傷。
這邊,婚禮進程已經(jīng)接近尾聲;凡羽客大聲道:“最后,且請新娘新郎喝下這交杯酒,今兒這婚事便是禮成了!”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花若看著眼前艷勝桃李的靜無風,再也忍不住的淚水終于奪眶而出;靜無風手忙腳亂,一手拿著杯子,另一只手欲幫花若擦去臉上的淚;不料,卻被花若一把握住。
“沒關(guān)系。這樣的時刻,我想,流淚亦是我妄圖記住它的一種方式。”
靜無風聞言,亦紅了眼圈;為怕婚禮為淚水打斷,二人避免對望,匆匆將那交杯酒一仰而盡。
就在酒干之時,花若一把將手中的酒杯,恨恨地摔向了一旁的地上。酒杯應(yīng)聲碎裂,卻獲得眾人的一片歡呼聲。
花若拉住靜無風的手,向眾人鞠躬,他那么努力地笑著,笑得淚水橫溢。
眾人見狀,也忍不住熱淚盈眶。
正此時,鼓樂齊鳴;吹吹打打之下,那壁畫中的天女竟然從畫中舞動了出來,并邀請人走入畫中。
靈孩兒試探性地隨著天女走進這壁畫,而后又隨著她們,從畫中走出來,活生生地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其他人見狀,亦開始紛紛效仿,隨著天女們,來回穿梭在壁畫內(nèi)外。接受天女邀請的人,都變作了畫中的人物,在壁畫中行走嬉戲起來;
粉團兒更是玩兒得歡欣雀躍,嘴里不停喊著:“好玩好玩!實在是妙哉?!?p> 一群人之中,唯有花若似木樁一般站在遠處,完全不為所動;一旁,陪著他的,自然還有靜無風。
“你怎么了?沒事兒吧?”靜無風關(guān)注到花若的異樣。
“無事,”花若回神,歉意道,“抱歉,叫你久等了。你累了吧?我們要不去一旁歇息片刻?”
靜無風搖搖頭:“我沒事,你怎么倒是像有許多心事的樣子?!?p> 花若沉默無語;靜無風問道:“有什么事,是我能替你分擔的么?”
花若直愣愣地看著眼前的靜無風,好似第一次見她,又好似是最后一次見。
“一定有事?!膘o無風憑直覺論斷道。
“我不知道,”一行淚滾落花若的臉龐,“你曾跟我說過,有些人有些事,不必太較真,不是嗎?”
“那得看是何人、何事了?!?p> “你和我,你和我之間的事,需要較真嗎?”
靜無風搖搖頭:“若是我們之間的事,我自是不會去較真的。”
花若一把握住靜無風的肩膀:“所以,我也可以不用去那么較真,不是嗎?”
靜無風被花若問得一臉茫然。
正此時,壁畫那邊發(fā)出一陣驚叫聲。
花若、靜無風回首望去,原來,粉團兒從畫中跨出來時,一不小心絆了一下,跌倒在宇夏的身側(cè),只見此二人頓時化作不同顏色的圓形彩珠,如水滴一般撒了一地。
眾人大為驚駭,踮腳四散開來,生怕一不小心踩中了屬于粉團兒與宇夏身體一部分的彩珠。
只是無奈,這個人體彩珠實在是太多太密,且太散了;百密一疏中,靈孩兒不小心踩中了一顆,只聽得似乎是宇夏的一聲尖叫響徹殿內(nèi),卻獨獨不見人形。
靜以望、劉清野、凡羽客與紫華四人護著彩珠,疏散著人群;馬靜、阿九與尹紅衣幾人,則蹲下身來,試圖將彩珠撿堆到一處。
那些地上的彩珠自己也在拼命挪動著,一粒粒地摸索并尋找著彼此,試圖把所有的自己都匯聚一在一處。
終于,在所有的彩珠都聚齊之后,它們終于開始疊成粉團兒和宇夏的身形,回復(fù)了人的形狀。但是,那顆顆彩珠卻是清晰可見,并未消融成一個整體。
粉團兒低頭摸看著自己的身體和雙手,不禁嚇得大叫起來:“我這是怎么了?我成,我成怪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