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信步行至崖頂盡頭,前頭雖已無路,遠離山崖之處,約十丈開外,卻聳立著一尊高細的石柱,石柱之上乃是一個幾乎半懸空中的小小廟宇。
廟雖奇小,但廟宇之上,祥云疊至,紫氣縈繞。
眾人彼此互看了一眼,凡羽客道:“看來,那座廟是我們最后的希望了?!?p> 尹紅衣看了看廟宇與山崖的遙遙之距,摸著靈孩兒的腦袋,輕嘆道:“有一說一,只可嘆,自己技不如人,這最后的希望,也是與我等不沾邊了?!?p> 靈孩兒嘀咕道:“可不是,這也太遠了,怎么能去到那邊呢?就算下到山腳,從下往上爬都沒處腳下呢?!?p> 靜以望亦嘆道:“我雖不服,不過看這距離,不服也不行了?!?p> 確實,憑在場人的輕功,能一口氣躍過這十丈的,只有花若、靜無風、韓不識與紫華四人了。
花若轉(zhuǎn)向其他三人道:“看來,這最后一步,只能由我們四人來完成了。”
靜無風、韓不識與紫華三人聞言,彼此互看了一眼,默默點了點頭。
隨后,四人拜別另八位,身輕如燕地朝那廟宇騰躍而去。
還未近得廟身,四位便被一股奇異的香味所吸引。
這股復雜的味道,叫有多年熬煮藥材的靜無風也納罕不已:“這股味道,香中帶甜,清心沁肺;聞者口齒生津,心氣順暢,情志振奮。我雖莫名有幾分熟悉之感,卻無法分辨這香究竟是用何種藥材或香料所制成?!?p> 待四人近得廟身,因無處落腳,便只得停歇在廟頂之上。
紫華喃喃道:“無量天尊。棲于廟堂之頂,弟子并非故意不敬,實屬無奈之舉。”
待紫華念叨完畢,花若道:“廟門狹窄,我先進入一探虛實;你們隨后再入?!?p> 韓不識道:“還是我去吧,你們等著?!?p> 語畢,韓不識飛身向前;只見廟門邊,一左一右各一個石墩;石墩之上,一個刻著“無始”,另一個則刻著“無終”,廟門上則書二字:“無極”。
韓不識看著這兩字,心中暗道:“無極?廟雖不大,口氣倒是不小。”
隨后,韓不識欲推門而入,哪知,這門似被什么東西鎖住了一般,任由韓不識再三推打,卻依舊無法打開。
紫華納罕道:“這廟門哪有鎖得如此嚴實的。這還叫人怎么進廟參拜呢?”
花若和靜無風愣愣地看著紫華,紫華恍然大悟道:“也是!呵呵,建在這么個針尖兒之上,估計其用意也不是給人來隨意參拜的?!?p> 韓不識正欲放棄,飛身重回廟頂,這廟門卻咯吱一聲從內(nèi)打開了;廟內(nèi)傳來一陣洪亮的聲音:“誰???這么冒冒失失的,竟也不敲門?!?p> 四人心中暗自道:“這廟里有人!”
花若暗自道:“會是我們要找的人嗎?”
韓不識站在門下向內(nèi)望去,廟內(nèi),乃是三個白發(fā)蒼蒼的老者,兩個花衫老者在圍桌下棋,一個素衣老婦在一旁閉目打坐。三人雖須發(fā)皆白,卻個個精神矍鑠,或氣宇不凡,或慈眉善目。
韓不識見狀,躬身作禮道:“晚輩一行四人,一路尋跡前來,只因有要事相求,所以……不請自來,多有叨擾,還請前輩見諒。”
“嗯,屋頂上的,都下來吧。”素以老婦閉目道。
廟頂上的三人聞言,依次魚貫而入,擠身廟中;待四人站定,竟是將這小小廟宇擠得水泄不通。紫華與韓不識不得不緊貼廟墻,依窗而立。
廟的東北角,乃是一個雕功精致的香爐;香爐中熊熊燃燒著某種混合的植株,原先,四人所問道的那股奇異的香氣,原來正是燃燒這植株所致。
靜無風盯著那香爐,目不轉(zhuǎn)睛,心中暗自納罕,這爐中所燒之物究竟為何。
花若率四人齊齊向三位老者鞠躬行禮,異口同聲道:“晚輩花若、亦塵、無邪、紫華,拜見三位前輩?!?p> 花衣老者聞言,停止對弈,輕輕頷首;素衣老婦這才緩緩睜眼道:“不必多禮?!?p> 花若繼續(xù)作禮問道:“敢問三位前輩如何稱呼?”
“我們嘛……”老婦緩緩從蒲團上起身,此時,眾人才驚覺,此老婦身長一仗有余;眾人皆需仰視才能見其面。若非她頷首,腦袋恐怕要頂破這小小廟堂的屋頂。
紫華見狀,不禁由衷嘆道:“前輩,您還真是……世外高人吶!”
素衣老婦微微一笑并不言語,轉(zhuǎn)身從竹筐內(nèi)拿起些許植株藥材,置入那將盡未盡的香爐之中;遂又重新在蒲團上坐下,這才又向眾人說道:“并非什么高人,貧道同一是也……”
“您是?同一法師?”靜無風驚喜異常,卻又不敢相信,只聽得“噗通”一聲,靜無風跪倒在同一法師面前,抬手作禮道:“徒孫,靜無風,拜見師祖?!?p> 紫華見狀,亦跪倒在靜無風身旁,作禮道:“半個徒孫,曾紫華,拜見師祖。”
“哈哈哈,”同一法師大笑,“好一個半個。你們都起來吧?!?p> 靜無風一面緩緩一身,一面抑制不住地激動道:“師祖,您果然還活著!我就知道!”
“活?何謂活,又何謂死?”同一法師瞇著雙眼,樂呵呵道,“就這么說吧,沒有一個‘活’著的人能夠登上這鬼峰;而能‘活’著進入這真界的,定然是已‘死’之人了?!?p> 花若與韓不識對視了一眼,低聲道:“真界?”
紫華則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的身體,捏了捏自己的胳膊,難以置信道:“什么?我們……都已經(jīng)……死了?可這,摸著不像啊。”
事實上,在花若一行十三人從水屋出來后,所經(jīng)歷的那一次塌方中,“死去”的,遠不止那跌入了萬丈深淵,不見了蹤影的阿九,而是所有人都未能在那次塌方中幸存下來。
同一法師繼續(xù)說道:“死死生生,何必介懷,重要的是,你們此時此刻恰逢其時地出現(xiàn)在此地?!?p> 紫華自嘲道:“是是,真的不必介懷……吁,幸好,我這摸著,還是完好無損。還好,還好。”
花若追問道:“莫非,同一法師您早知道我們會來?”
同一法師答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一切緣起于一念,執(zhí)念,自然著相;棄念,自然悟空?!?p> 紫華悄悄打量著同一法師,心中疑惑不解:“一直以來,我以為同一法師應當……應當是……”
同一法師微微一笑:“以為我應當是男子是吧?!?p> 紫華歉意道:“請恕晚輩唐突。我本不該妄自揣度?!?p> 同一法師道:“無妨。只是,這是男是女重要嗎?”
紫華搖了搖頭;同一法師道:“就是嘛!既不重要,何必掛懷。該丟的念頭,就得狠得下心去丟掉?!?p> “善護念,無所住,”紫華當下悟道,遂作禮道:“多謝師祖點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