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短篇

小鎮(zhèn)武當

小鎮(zhèn)武當(3):玄天玉虛宮

小鎮(zhèn)武當 醉小僧 1393 2020-05-24 09:08:56

  我們太善于通過對美好名詞的推崇以文過飾非。

  “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天地初開,萬物混沌,萬物即是萬物本身,叫不應(yīng),說不明?!拔摇迸c“吾”,實則有本我、名我之別。凡物冠之以名,則已花非花霧非霧。好比你很難通過一個人的語言以及對某個名詞的描述來窺探其真實內(nèi)心,即使其并非有意撒謊。

  讀詩或閑聊,同一句話當有三層意思,其一為言者之心,此為本意;其二言者之言,此為語意。語意是否真實表達其本意,還真難說;其三為聽者之悟,此乃客意。任何一個名詞概念,如果沒有講清其內(nèi)涵和外延,都等于白說。

  就好比人說人生短暫,要精彩不要平淡,那么何為精彩,何為平淡呢?講清楚了再說才有意義。

  巧言令色,鮮仁矣。

  玉虛宮舊曾是武當治所,俗稱老營宮,位于武當南山腳下,玄岳門遇真宮以西。明永樂大帝北修故宮南修武當,玉虛宮遂有“秦之阿房宮”之喻。后兩遭大火,又逢山洪,復(fù)原修繕以前已是斷壁殘垣燕飛遁,不復(fù)當年繁華。

  順十字街往北,穿過火車洞,迎面便是玉虛宮大門。早些年的玉虛宮并未完全開放,順六廠門口至老二院路口,都用鐵欄桿圍著。天下的籬欄和門鎖都只能攔君子而攔不住小人。每過一段時間就能看見那鐵欄桿要么彎了頂尖,要么窩了“肚子”,那里就是經(jīng)常過人的地方。

  “四郎探母”也不知是什么劇,唱了好幾出了母子猶未見面,廟會已唱過去大半天了,臺上還在咿咿呀呀不疾不徐,年少哪知世事多艱。

  看戲的人站滿了玉虛宮外院,我在人群中努力踮著腳也只能看見舞臺的頂棚,況且那些唱腔聽者好悲,唱詞也難懂,實在不知臺下不時的叫好所為何來。

  但也還是站著聽,反正火車洞的小人書,十字街的糖人,永樂盛肆的貨郎,也都是只能看,沒錢買。

  其實我應(yīng)該去內(nèi)院,聽鄰居說那里有雜技團,有個美女蛇。全身縮在很小的壇子里,打開蓋子,它就能慢慢爬出來。不過尚好我沒有去看,雖然有溫柔美麗的白娘子反反復(fù)復(fù)看了好幾遍,可還是怕蛇,想來也是葉公好龍。

  后來學習魯迅先生的文章,自然沒有阿媽給講故事,可似乎總感覺自己躺在一個臃實的臂彎里,荒蕪的院落盡頭,忽然從墻頭露出頭來,詭異地一笑,讓人一個激靈。

  雖然從此害怕院墻,但小孩兒得記性從來不好。我還是常從租住的破房子的墻洞里爬進另一個院子。那院子空了許久了,荒草高出我很多。仔仔細細把自己隱藏在草叢里,認真聽去,那墻頭并沒有窸窣的聲音,想來也不會探過一個腦袋來,看我一個人在這無人的院第賊頭賊腦。放眼望去,雜亂的草叢里散著酒瓶、破瓷器,還有缺胳膊的洋娃娃。

  隨院落一起荒蕪的還有院第間所有的故事。

  玉虛宮那時有個99歲的老道姑,我們中考前一天,老師帶領(lǐng)我們畢業(yè)班的學生去玉虛宮游玩,說是燒香拜老爺,其實也并沒怎么拜。不過卻平生第一次深入到玉虛宮內(nèi)院,拱橋曲溪,殘垣斷柳,在細雨中十分可愛。

  我們一群孩子去大殿旁的偏房里看道姑。那屋子很暗,我沒敢隨同學進去。老道姑從屋里把手伸出來,我們挨個小心摸了一下,她的手很溫暖,細膩,又很白,我想她一定覺得我的手太糙了,就趕緊縮了回來。

  中考失利后,我在鎮(zhèn)上的高中就讀,為了拍攝武當太極拳宣傳片,我們整個學校的學生都出動了。在玉虛宮的大院子里“野馬分鬃”、“雙峰貫耳”,我居然一招都沒學會,或許我早已分了心,去看那半枯半綠的雜草盡頭,斑駁的宮墻頭,是否會有蛇化作美女,對人溫柔一笑。

  后來偶然聽說那老道姑已經(jīng)仙逝,俗歲103。

  Ade,我心中的玉虛宮。Ade,我那些雜草荒蕪斑駁墻頭的淺笑。Ade,那令人不忍回憶的荒蕪舊事。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