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中美關系微妙起來,緊接著中美關系正常化不可逆轉的車輪給臺灣蒙上了一層陰云,那邊建交這邊就要斷交,日本緊跟其后,緊接著臺灣在一年里迎來12個國家斷交。人們私下稱這年為斷交年。
當局除了表示遺憾什么也做不了,蔣某人出來發(fā)表演講:“莊敬自強,處變不驚,要活下去就別靠別人,自己該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于是“莊敬自強,處變不驚”成為時下最流行,最通用的箴言警句,人們隨處都能看到這幾個字,隨即各種地方也出現(xiàn)以自強命名的事物,自強號火車,自強號隧道,自強街道,自強食鋪…….
1975年應該是所有老兵和眷屬最難忘的日子,他們的蔣委員長離開了人世。你走了我們怎辦?老兵哭嚎著,我們想回家!想回家?。∧惝敃r的承諾呢?你還沒實現(xiàn)你的承諾怎么能丟下我們離開?
哭聲響徹著長長的送靈隊伍兩側,老兵不顧形象的哭嚎觸動了所有曾經一起背井離鄉(xiāng)跨海過來的人心靈深處的痛,他們忍不住跟著落淚,跟著哭。那些本省人內心生出同情憐憫,離家26年了!有的人已經土埋脖子,有的毛頭小子變成了中年大叔,他們回家的路在何方?
哭聲連成一片,哀悼者死者,痛著自己。這件事就如導火索一般勾起了眾多人思鄉(xiāng)情,也讓上層不得不重視起來。
陸云澤很是消沉了一陣,沐西讓他退下來,也該退下來了,還有什么盼頭?二十多年了!算算都快三十年了,你還指望什么?陸云澤死心了。本來也快到了退休年齡,打了報告便被批準了。
退休的陸云澤仿佛失去了靈魂,他一輩子只會當兵,根本不會干什么,沐西帶著他去看老丁。老丁已經垂暮,最近身體一直不好,好在身邊有那些榮養(yǎng)的老兵照顧,精神了就去果園看看。
陸云澤帶了燒酒過來,沐西給老兵們做了滿滿一桌特色家鄉(xiāng)菜,吃到家鄉(xiāng)的味道又引起來眾人的傷感,酒喝多了,一個個又哭又笑。
“別忘了把我送回家!”這晚老丁抱著酒瓶笑著離開了人世,臉上還留著沒干的淚水。
夫妻將老丁火化了,骨灰寄放在骨灰堂,終有一日他們會帶他回去,即使他們做不到,也要讓兒子做到。
媽媽水餃依舊很火,水餃的價錢已經從最初的五元漲到了十幾元,人依舊那么多。只是做餃子的人里多了年輕女人的身影,那是曉剛的媳婦。曉剛和秋生在部隊混了三年回來做了兩個妹妹的跟班,不然兩個小姑娘去演出家里怎么放心。
也多虧沐西給指點了幾位眷村出息的大腕,這些人同出眷村,心是一起的,耳聽目染,相助幫襯,近兩年越發(fā)紅火了。賺的錢多了,家里條件都有了改善,每家現(xiàn)在都有了像樣的住房,即使沐西夫妻留下也會有地方。
沐西帶著陸云澤在馬大丫攤位上吃了一個韭菜盒子,又去徐嫂那里要了一碗面,看看劉嫂的攤子,卻得到一個意外喜訊,原來劉嫂的男人已經被釋放了,還真是喜訊!
最后才回到吳嫂這邊每樣要了兩個餃子。
“看你們兩口子多好!多自在!這回住幾天?”吳嫂問。
“住十幾天,我們看看你們就要去美國看閨女兒子,可能要一兩年才回來?!?p> “正好你們去看看曉華她們演出,那兩孩子還念叨你們呢!”吳嫂道。
“就是,你可一定要去啊!她們倆有今天你的功勞可大著呢!”馬大丫依舊大大咧咧,跟著沐西跑過來聊天了!現(xiàn)在攤子有男人和兒媳做,馬大丫更多時候打下手帶孩子。
演出是一定要去看,那天幾家的攤子收得都早,吃飽便去劇場看演出,七十年代末,臺灣的文藝開始興盛,這種演出經常有,今晚的演出沐西看到了好幾位以后的牛人,記住這一刻吧,以后再想見他們怕是越來越難。
“他們大多是眷村出來的孩子,你看看多出息!不過在外面聽說也不容易,摸爬滾打這些年終于熬出了頭,等一會兒曉華她們就出來了!”吳嫂介紹道,沐西知道里面的辛酸,能混出來可不一定全憑個人實力。
如果這些人不團結,不相互幫襯,成功之路可能沒這么平順,隨著悠揚的旋律,舞臺上出現(xiàn)了身穿演出服的吳曉華,姑娘比原來沉穩(wěn)了,歌聲里能聽出演唱者的心緒。沐西聽著看著,眼前仿佛又看到了那個喜歡占尖霸道的小女孩,轉眼她們已經長大了。
告別眾人,夫妻倆一走就是兩年,牛肉面館又開了十幾家,想加盟的太多,這次他們過去干脆對外放開了幾十個名額,現(xiàn)在美國各州基本上都有了牛肉面的館子,老板都是華人,這是沐西提出的基本要求。
雨欣畢業(yè)后直接接管了幾家店,文濤畢業(yè)后兩人在美國便結了婚。沐西等雨欣生下第一個孩子帶著一筆錢回來,他們在有眷村的各地選了幾處鬧市區(qū)拆建出一條條美食街,寬敞整潔的街道兩旁是拔地而起的樓房,一層就是一家家敞開門面的鋪位,鋪位有大有小,攤主幾乎都是退下來的老兵和眷村的媽媽、眷村的下一代。
沐西是以極低的價錢賣給或租給他們的,只想給他們一個能養(yǎng)活自己養(yǎng)活家人的地方。樓上房子一樣,想買就賣,想租就租。一算下來沐西夫妻一點也不虧。
政府不是不知道老兵和眷屬的日子不好過,只是他們沒能力,或者也顧不過來。有人出面做好事他們說樂見其成的。沐西記錄著那些新出現(xiàn)的小吃,寫著一個個故事。每一個老兵都是一個故事,有的心酸,有的讓人心痛。
老兵老了,他們的執(zhí)念只想回家,思鄉(xiāng)會的成立促使當局不得不重視起來。那些寫在身上“想家”的字觸動著有良知人的心。
從老男人嘴里喊出的“娘,我想你!”讓人忍不住流淚,他們不管多老都是娘的孩子。
“我想回家看看,也想把老丁的骨灰送回去?!便逦髂橙諏﹃懺茲傻?,她的家在大理,如果借道緬甸應該可以過去。只是出入境可能麻煩一點,但沐西相信以自己能力是可以過去的。
“我陪你,想好怎么去嗎?”
“想從緬甸過去,那邊應該有偷渡的”
“好吧,我們一起,不然我怕這輩子見不到家人了”他知道當局反對聲音很大,他們根本不想讓老兵回鄉(xiāng),即使他們已經打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