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危機
父親說,他二十五歲時,就會墮落成魔,除非他在此之前得到命中的救贖。
爹爹的話如同一記重錘狠狠地落在琳瑯的心頭。
她沒有能力殺他,更不能殺他!
因為她知道,她已經(jīng)愛上了這個男人。
也許是見到那個青澀少年的第一眼,也許是那個被餓狼盯上的晚上,那個少年,有如神降,在自己的生命里留下了一雙美麗的眼睛,但早就足夠讓自己沉迷至今。
我曾見過群山萬重,后遇你眉眼,便覺得山河都少了一抹顏色。
她作為前任靈鷲宮宮主的女兒,自幼修習(xí)的只是占卜之術(shù),這次修習(xí)的禁術(shù),能夠讓她進入楚蔓的夢中,卻什么也做不了,還會讓她遭到強大的反噬,難怪歷代宮主都禁止修習(xí)此術(shù)法。
爹爹說,有些東西,是命中注定的,占卜之術(shù)就是讓你提前看到那些命定的人和事,他們的過去和未來,都將揭開給你看。
她曾經(jīng)偷偷拿著他的身邊的物什去占卜,情竇初開的少女,想要看到意中人的未來,是怎樣的模樣,會不會自己就是他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可她占卜的結(jié)果,卻讓自己大吃一驚。這個絕美少年的未來,竟然是一片晦澀的黑暗,望不到邊的大片大片的黑,沒有一絲絲亮光。她嚇得翻遍了所有的占卜術(shù)法記載,卻從未有一個人的未來會是這般模樣的。
后來,她想,也許是自己的功夫還不到家,所以才會看不到他的未來。
直到爹爹告訴自己,冉物華,并不是一個普通人,他是被詛咒的魔鬼,他的未來,只能是一片黑暗,與忘川的無數(shù)靈魂作伴,守在忘川的盡頭,千年萬年的孤寂下去,做一個沒有記憶沒有感情,甚至是所愛之人也只會想要把她當(dāng)做食物的魔鬼!
可他也生來擁有著強大的力量,他手中的紅蓮業(yè)火,讓他無人能敵,可自己不一樣,雖然她的父親是上一代靈鷲宮宮主,但他的力量遠(yuǎn)遠(yuǎn)不能夠和冉物華相提并論,說到底,父親只是一個普通人,自己也只是一個普通人,她沒有與生俱來的強大靈力,她看不到他的過去,不知道這個少年從何而來,更看不到他的未來。她殺不了他,更得不到他。
是啊,自己如何能夠殺了他?
她嘆了一口氣,皮膚蒼白的有些病態(tài),柳眉微蹙,微微的睫毛密如蝶翼,緊閉的雙眸,失去血色的唇有些干裂,緊緊的扣著手心泛著漂亮的粉白色的指甲,在掌心勒出了一道紅紅的痕跡。
琳瑯,如何能夠殺得了他呢?
她不知道。
琳瑯慢慢站了起來,慢慢走到窗戶,這個位置,她剛好可以俯瞰天山的景色,白玉石階在茂密綠色擁護下蔓延而下,隱隱可見的七彩鳥兒飛翔過天池的上空,一塊瑰麗的碧玉鑲嵌在群峰之中,好似天上的鏡。她厭煩了這里千百年如一日的冷清寂寥,厭煩了這里的平靜如水的寧靜。每天都是一模一樣的花,一模一樣的草,只有那個絕美少年一天一天更加強大起來,一天一天長成獨當(dāng)一面的模樣。
他絕美的容顏在時光中愈發(fā)勾魂攝魄,昔日干凈純白的少年早已成了今日天山靈鷲宮的最強大的主人。
爹爹,你看見了嗎,他轉(zhuǎn)身之時從背后張開的黑色羽翼。
天使的容顏若是蠱惑人心,簡直不費吹灰之力,讓你心甘情愿臣服在那片妖艷的血色之下。
————————
外面大廳的歌聲依舊,香玉瑩瑩,女子的嬌笑聲,男子的喝彩聲,還有……那舞臺上那前廳琉璃燈盞下冷冷的涼州曲。
楚蔓穿過人群,踩著樓梯,順著琴聲朝臺上瞧去,只見前廳中央一盞琉璃燈,臺上孟錦夏的琴聲一如往日的好,琴音如水一般從她的指尖自然流露,毫無做作刻意,整個曲子渾然天成。
“我的晴兒心肝兒啊,出事了出事了,那晚的那位貴人又來了,可馬上就到你上臺了!你快去躲一躲吧!”一個身材豐腴的秦媽媽一把拉住楚蔓的手,撲面而來的脂粉氣讓楚蔓有點暈眩,不由分說地被推上了二樓。
“那晚的貴人?誰?”
“哎呦我的晴姑娘,你忘記了?當(dāng)然是那日鬧事的那位!”媽媽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壓低了聲音,附在楚蔓的耳邊,“攝政王府的那位公主!”
說著,推開了房門。屋子里紅色的帷幕重重,精致的繡床,梳妝臺上胭脂水粉頭面首飾樣樣俱全。
“你趕緊躲一躲罷!剩下的交給媽媽去應(yīng)對!”秦媽媽把她推進房間里,拉著她的手道,“今晚你也不用上臺了,避一避風(fēng)頭?!?p> “那她要是為難你怎么辦?”楚蔓愣了愣,楚清如此刻前來,竟如此沉不住氣。
“怕什么!媽媽我活了大半輩子了,還沒遇到事能把人難倒的?!鼻貗寢尠矒岬嘏牧伺某氖?,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笑。
“媽媽小心!”楚蔓點了點頭。看著秦媽媽離去的身影,她若有所思。楚清如既然來了,見不到自己,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一身紅衣的女子端坐在梳妝臺前,青絲泄落,遮住了她精致的容顏,墨發(fā)如瀑泄在腰間,看著鏡子里女子干凈簡單的眉眼,拿起眉筆,淡淡地掃過娥眉,微微上挑的眼線,精致的紅唇,自小自己并不注重這些胭脂水粉,如今稍加修飾,便隱隱透出一絲艷色,楚蔓看著鏡子里女子精致的眉眼,若有所思,她拿起筆,在自己的眼下點了一顆淚痣,鏡中的女子瞬間多了幾分勾人的魅惑,她勾了勾嘴角,滿意的笑了笑。
“啪!”
外面?zhèn)鱽砘ㄆ柯湓诘厣习l(fā)出的清脆響聲,大廳內(nèi)一片嘩然,琴音驟然停止,外面亂糟糟的一片。
楚清如,你已經(jīng)如此迫不及待了么?那我,自然也該好好見你一面。
楚蔓打開房門,穿過人群,踩著樓梯,順著琴聲朝臺上瞧去,只見前廳中央一盞琉璃燈,臺上孟錦夏的琴已經(jīng)被砸爛,地上狼藉一片。門口的涌進來大片大片的官兵,守在各個角落。
她大致掃了一眼,卻并未發(fā)現(xiàn)楚清如的身影,倒是大廳里站著一位熟面孔,正耀武揚威的喊著自己的名字。
邕王,擁護張皇后掌權(quán)的頭目,他是自己父皇的表兄弟,身為庶子,本沒有什么前程,卻巴結(jié)張皇后承襲了老王爺?shù)木粑唬诺昧藗€邕王的封號,楚清如這次,竟是如此大費周章?
“許晴岑在哪里?”邕王撇了秦媽媽一眼,不屑道。
“晴姑娘今夜身體不適,不會登臺表演。您若是有興趣,如果改日再來,再同姑娘好好敘話。”秦媽媽滿臉陪笑,“不如王爺先同其他姑娘聊聊,我們這里的姑娘都能歌善舞,好看的很呢!”
“少廢話,今晚本王如是見不到許晴岑,你的秦淮樓就等著關(guān)門大吉吧!”邕王惡狠狠道。
“王爺息怒,晴岑她的確身體不適......”秦媽媽連忙解釋道。
邕王不想再聽她說下去,打斷了她的話,“你再廢話,信不信本王砸了你的秦淮樓!來人,給我搜!”
“王爺!王爺!哎呀呀這可如何是好!”秦媽媽喊道。
“慢著!”女子清亮的聲音在安靜的大廳里顯得分外清晰。
只見一個紅衣女子,眉眼彎彎,一雙柔夷骨節(jié)分明,染紅的指甲泛著光澤,如妖精的手臂,輕輕撥過紅色的帷幔,而女子的紅衣和紅色的帷幕合二為一,光透過紅紗,隱隱約約勾勒出女子誘人的身形,女子斜斜的睨了一眼,回眸淺淺一笑,眼角的淚痣襯得美人風(fēng)情。聘聘婷婷從二樓走下來,“喲!晴岑只是身體不適,想歇一歇,不想竟惹得邕王爺這般,竟要砸了秦淮樓么?”
“你就是許晴岑?果真是秦淮樓的花魁,長得果真不賴!”男子輕佻的聲音落入楚蔓的耳朵,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正擋在她的面前,一雙大手正欲撫上女子的臉。楚蔓一側(cè)身,躲開了男人肥胖的手。
邕王手落了空,一時有些惱怒。
“多謝王爺夸贊,晴岑愧不敢當(dāng)。”楚蔓優(yōu)雅的行了個禮,臉上帶著疏離的笑。
“既然你已經(jīng)出來了,就跟本王走一趟吧!本王有話,要同晴岑姑娘單獨說?!辩咄跻话牙×顺氖滞?,另一只手扣住了楚蔓的腰,還在腰間不安分的摸來摸去。
“王爺有話,不如在這里說。”楚蔓掙脫開男人的大手,臉上始終帶著笑。
“本王同姑娘的私房話,怎好讓別人聽了去。”中年男人猥瑣地笑了笑。
“既然如此,王爺在二樓的雅間稍等片刻,晴岑隨后就到?!背肆藥撞剑瑑?yōu)雅地福了福身。
“是啊是啊,我這就給王爺安排雅間?!鼻貗寢屵B忙附和道。
邕王冷哼了一聲,“不必了,本王已經(jīng)備好了轎攆,在門外侯著了,請晴姑娘同本王走一趟吧!”
“王爺三思,晴姑娘一向是不接外客的.....”秦媽媽聞言,臉色大變,一出了秦淮樓,出了什么事,可就不是她能預(yù)料的了。
“住嘴!”邕王冷冷地看了秦媽媽一眼,“誰再敢置喙此事,本王拔了她的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