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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若凌云

第十八章 一年明月今宵多

心若凌云 小樂即安 4073 2022-03-06 20:59:30

  “陸醫(yī)生跟楊院長分居好幾個月了,怎么,還想掩人耳目啊?!?p>  “你老公跟院里每個漂亮護士都說了,陸醫(yī)生不知道么?”

  我躺在床上,這兩句話在耳邊反復(fù)回響,揮之不去。我知道,這是楊一鳴剛搬出去的時候跟人說的。怪不得這兩個月以來,我偶爾看到徐雅麗,她眼底那層略微而明顯的笑。

  我知道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不這么想了,他還似乎比從前對我更加黏糊了一點。是因為他在徐雅麗那里碰了壁么?徐雅麗離婚獨居,他們倆應(yīng)該沒障礙了呀。這么多年的搭檔,朝夕相處的,這要是再成了一對兒,不正是天作之合么?多美呀。將來的教科書上可以這么寫,正所謂天公作美,此賢伉儷干柴烈火之下奮發(fā)有為,共同承擔完成了多少多少復(fù)雜繁難的手術(shù)病例和醫(yī)學課題,實乃醫(yī)學界之幸事也,不是嗎?誰會去管他們賢伉儷前進的道路上,有我和徐雅麗前夫的古董遺跡?

  這不應(yīng)該是早就發(fā)生的事了么,我不是一直在三個月之前就早有預(yù)料的么,為什么會在今天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夜晚,我想起來,翻來覆去難以入睡?

  對面衣櫥里那個白色信封,此刻正在冷冷地瞪著我,實在讓人心煩意亂。我咚地一下跳下了床,摸黑從抽屜里一把拽出它。我想了想,出了臥室,蹬蹬走到閣樓上,把它塞進那里櫥柜一個不用的盒子里,塞在一堆床單枕巾的中間。其實我最想的,是把它塞進客廳那臺碎紙機里。但是我又覺得,萬一以后還是用得上呢?何必麻煩某些人重新打出來,重新跑腿來親自當郵差?如果它真的有它需要完成的歷史使命的話。

  我坐在暗夜里,撥通了某些人的電話。

  “喂。”

  “你在哪?”他的聲音有點沉悶。

  “在家。我有件事要問你?!?p>  “不是讓你早點回來么?你那同事送你的?”好像帶著火氣。

  “他今天跟我表白了,說他喜歡我?!蔽依淅涞匦肌?p>  某人一聲輕笑,“陸爺一直有人喜歡啊。這么些年了,川流不息的。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p>  “你也是啊,多徐雅麗一個不多,少徐雅麗一個不少。”我刺他。

  耳旁的人嘿嘿地笑起來,“陸爺,你這輩子跟徐雅麗干上了?人家可說了,接受誰也不敢接受我。陸爺那眼神跟刀子似的,她不躺手術(shù)臺上都覺得刮得疼。徐雅麗說,自從十幾年前遇到了我們倆,她就倒了血霉,匆忙找個人嫁了吧,還瞎了眼?!?p>  我閉上嘴沒吱聲。

  楊一鳴認真了點,“我和徐雅麗真沒啥。搭檔么,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總不能一直唬著個臉,對吧?徐雅麗最近交了個男朋友,他們倆還請我吃飯呢。說是也想叫你一起去,怕你那眼神給人切牛排,就小膽兒沒叫?!?p>  “她可真大方。跟明著戀的一起,找暗著戀的吃飯。這欲擒故縱的,這幫人都跟哪學的呀?一個個都情圣似的。都這么努力學習不甘人后的,剩我一個,走在隊列的最后面是吧?!蔽胰滩蛔〕暗馈?p>  此人的聲音嚴肅起來,

  “肖然。你說他爸叫肖衛(wèi)國,在西寧區(qū)開醫(yī)院?”

  黑夜給了我勇氣,讓我可以為所欲為。我喃喃說道,“我一個中年大媽,在某些人眼里,還一中年大叔,娃都比我高出一個頭了,還有這么年輕英俊的帥哥獻殷勤,說不激動是假的。跟某些人得瑟得瑟唄,謝謝他老人家的金口玉言,本人確實是不愁找不著下家?!?p>  楊一鳴重新笑了起來,他沒有接話。

  我正準備再跟他說點狠話,下點猛料,此人懶洋洋地開了口,

  “好啦,別刺激我了,我且不擔心。等某天有人來追陸爺,您卻對我閉口不提的時候,我才需要擔心。在那之前,您就別瞎操心了啊。陸爺想叫本人嫉妒還不容易么?這一二十年了,本人早已經(jīng)波瀾不驚,心悸無力了。再悸下去要得室上速了。”

  我終于繃不住,一下笑出聲來。他說的話,竟然跟我說的一模一樣。多神奇的室上速。

  楊一鳴的聲音里,帶著一種溫柔的情緒。

  “老婆,你能答應(yīng)我件事么?”

  “什么?”這人突如其來的稱呼,讓我心里顫了顫。

  “如果有人來追你,你能告我一聲么?”

  我安靜下來。

  “喂,咱倆能不能別這么互相吹捧了,讓人聽見了,不覺得惡心么。老實說,我今天是很不高興?!蔽医K于說出了話。

  “為什么?”耳邊的人語帶笑意。

  “你啥時候能有點同情心?。棵看挝乙徽f我不高興,你就先笑起來!我不高興你就高興是吧?”

  “陸爺不高興的時候,一個是咱家阿哥不搭理你,一個就是你以為有人勾搭我。前一條是陸爺自己太有能耐了,我也沒法子。第二條,我不樂我是傻子???”

  我恨恨地說,“是誰把我們倆分居的事搞得人盡皆知的?醫(yī)院里每個漂亮護士都知道?”

  “誰說的?”

  “要撬你墻角的人!”

  楊一鳴沉默了。沒話說了吧?

  “三個月之前,你搬出去的時候,是打算和我離的吧?”我沖口而出。

  他還是沒說話。等他重新說話的時候,他又是以前曾有過的那副有點漠然的語氣。

  “我說過,只要陸爺答應(yīng)我的條件就行?!?p>  “到底什么條件?!麻煩你老人家口述一遍。那玩意兒已經(jīng)進了碎紙機了!我沒看?!蔽覑汉莺莸馗嬖V他。

  電話那頭的人長嘆一聲,“好吧,那就不說了。就當這事沒發(fā)生。下個月我回去就搬回桃園。”

  “哎哎,你別自說自話啊。你搬出去的時候也沒經(jīng)我同意啊,現(xiàn)在想搬回來就搬回來,你當我這兒是酒店啊?!?p>  “再不搬回去,墻角都要被人挖通了。老子可沒什么閑情逸致,回去就拿把鐵鍬把那小子的腿給磕斷。”他冷冷地說。

  我趕緊勸此人,“哎,你別胡鬧啊。人家就是說著玩玩,沒當真?!?p>  我見他不說話,只好接著招認,“我就是因為你跟醫(yī)院里的人說我們倆分居,心里頭不高興,逗你玩呢。真沒的事兒。暗戀導(dǎo)師的戲碼,楊老板還經(jīng)歷得少么?還不是畢業(yè)了就云淡風輕。人家就是有點戀母情懷,正好他媽媽又病了,他一腔郁悶無處發(fā)泄,就找我表一下白,感動感動自己唄。”

  我又接著說,“你放心,只要你不對徐雅麗有行動,我這邊絕對不會有事兒?!?p>  他終于笑了一聲,“陸爺這是要跟我簽合同???”

  “是啊,怎么了。就準你一直威脅我,我這好不容易逮著個上當?shù)?,還不得利用好了?”

  電話那頭的人,語氣軟了下來,“老婆,你小心點。肖然那小子,我覺著有點兒不太對勁。這一回,可能跟以往那些男男女女的不同?!?p>  這個死人,說這話也不忘記嘲笑我,男男女女?

  “好啦,”我嘆息道,“我都說了,我們倆光在這兒惡心人,叫旁人聽見了,指不定要怎么的不寒而栗。就算肖然有點兒那啥,我也給它摁滅在萌芽狀態(tài)。”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蹦橙送蝗皇闫鹆饲椤?p>  “燎什么原,我這是花崗巖。”我應(yīng)聲而答。

  電話里的人終于大笑了起來。

  如此惡心人的話,那晚我們說了很多。寂靜的夜晚,近在耳畔的聲音,好像把過去三個月我與楊一鳴之間的眼刀與沉默,重新變成了以往的唇槍舌劍,甚至好像為了彌補這之間的缺失,其烈度和癡傻度都上了一個新的臺階??傊?,我和他翻來覆去把這些廢話,說了一遍又一遍。

  蒙蒙細雨中,我開著車,嘴里哼著一首不知名的小調(diào)。

  后排座位上,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低頭看著手機,不言不語。別怪我如此自戀,稱呼這位少年人眉清目秀。相信在哪個當媽的眼里,自己的娃都是這樣好看。

  我看了他好多眼,少年人都沒抬頭。我笑笑地說,

  “阿哥啊我問你,如果有一天你發(fā)現(xiàn),你不再是我與你老爸的唯一,你會怎么想?”

  他依舊看著手機,不過倒是賞臉答了我一句,

  “有我這么可憐的阿哥么?反正還有四年半你們倆就叫我滾蛋了,我無所謂。”

  這小子,從小到大,問給他添個弟弟妹妹怎么樣,都是這副神氣。

  他一邊玩著手機,一邊接著說,“反正我也是到老舅那兒混著,跟現(xiàn)在沒區(qū)別?!?p>  我略有歉疚,“別生氣哈,下個禮拜老媽一定整個周末都陪你。這周確實有點兒急事,要趕個講座?!?p>  他沒再說話。

  “到你老舅那兒好呀,你如今可是稀缺型人才!”我勸他。

  我突然來了興致,打算點撥一下我家這位一臉生人勿近的中二少年,可以趁機發(fā)筆小財。

  “哎,楊帆,你知不知道,你老舅如今很仰仗你?!?p>  他抬頭看我一眼,眼中帶上了一絲好奇。

  “仰仗我什么?”

  “別的先不說,你那個老不羞的爹,已經(jīng)從你老舅那里訛了一套球桿了。你要不要也趁火打劫,想不想要,”我略一思索,“一套最新的X-box?”

  “怎么訛?”這呆小子果然上鉤了。

  “楊帆啊,你想不想要個舅母?”我笑著問他。

  “你說許阿姨???”楊帆似乎喪失了興趣,繼續(xù)低頭看他的手機。

  “你小子,消息挺靈通的么,怎么,你很熟悉內(nèi)情?”我神奇地看了一眼后視鏡里的少年。

  臭小子鋸嘴葫蘆了一樣,不再搭理我了。我催了他一聲,他也不說話,繼續(xù)玩著手機。我沒法子,加上今天又要送他去麻煩陸陸,確實心虛,只好閉上嘴繼續(xù)開車。

  過了好長時間,后座又傳來一句。

  “舅舅正為這件事煩著呢,老媽你就別起破壞作用了好不好?”

  破壞?我怎么老是被人說我在搞破壞?看來我跟現(xiàn)代的年輕人確實有仇。

  我和楊帆站在陸陸家的院子前,按了按門鈴。院子里那棵高大的楓樹,亭亭如蓋,長得十分好看。這人跟許小妹倒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都喜歡把家里整得跟賓館一樣整潔舒適。哎,什么鍋配什么蓋吧。楊一鳴這樣的,也只能跟我這樣“做大事不拘小節(jié)”的混在一起了。我們倆的住處,都是一樣的亂七八糟,叫人插不進腿。

  等陸陸和許小妹成了之后,再過上三年五載的再說吧,看他們到時候有了小娃娃,是不是還能像現(xiàn)如今這樣不食人間煙火。不過,許小妹說不定真行,她也一直帶著許航啊,家里還是那么清爽干凈。她和許阿姨,應(yīng)該都是特別熱愛生活的人。

  站了一會兒,沒人來開門。我向楊帆示意,他上前一步,伸手在門鎖上輸入密碼,按住通話鍵說道,舅舅,我跟我媽到了。過了片刻,陸陸回答,進來吧。

  我們推開門走了進去。進了客廳,我放下紙袋,朝樓上喊了一聲,陸陸,下來吃早飯。

  過了很久,樓梯上出現(xiàn)陸陸的身影。我猛地一看到他,吃了一小驚。陸陸本來就長得有點黑,現(xiàn)在臉上胡子拉碴的,看著一下子老了好幾歲。他從小就不好好吃飯,長得跟大圖釘似的。等到長個子的時候,個頭兒是蹭蹭冒上去了,就是不長肉。這么高高大大的一個人,長得么也跟楊帆一樣,讓人挺有眼緣的,就是總覺得他情緒上有點陰郁。章洋說他自帶冰箱功能,還真的是一點不差。

  我把帶來的早餐一樣一樣在料理臺上擺好。楊帆拿了個包子,已經(jīng)跑到客廳粘到電視上去了。他倒是不客氣,在他老舅這里,比在自己家還自在。

  陸陸在臺子邊上坐下,說了一句,

  “姐,謝謝你帶早飯過來。”

  “你沒睡好?”我瞧了瞧他的臉色。

  他抓起包子,塞進嘴里。

  吃過飯,楊帆在屋里太吵,我主動跟陸陸說,咱們到院子里坐坐?他問我,周末是否有事要做。我說沒有,今天正好有空。他于是說,我們到外面走走吧。我說好。楊帆扭頭看我們要出去,只分了我們一眼,又繼續(xù)回頭盯著電視了。

  小區(qū)的路上綠樹如蔭,一叢一叢各色的花樹,長在各家的院子里,從籬笆里冒出來。夏日的寧靜與愜意,給人一種非常舒適的感覺。這時還早,陽光也不烈,出來散步的人有不少,三三兩兩的。陸陸住的別墅區(qū),附近連著一個人工湖,風景不錯。我們往人工湖的方向走去。

  “楊帆說,你最近有點煩?”我走在陸陸身旁,輕聲問他。

  陸陸手插在褲袋里,看著前方?jīng)]說話。

  “那天晚上不是說得挺好的么?就當這一個月的事沒發(fā)生。你是不是還是很自責?”

  陸陸停頓住腳步。

  “姐,你說,我和她是不是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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