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黑暗
一道又一道慘綠的紋路從埋在泥土地下的樹根伸延而上，在漆黑的夜里極為奪目。
這一刻，慘綠的光芒仿佛替代了天邊的星月，映得所有人的面目發(fā)綠，風聲不再平靜，帶著陣陣凄厲的獸吼，回蕩在村子之中。
莫老村長將手放了下來，他的面目同樣映得發(fā)綠，如同柳絮的白發(fā)飛舞不休。就像身后的神樹一般，裸露的皮膚上能看見一道道慘綠的光在流動著。
“阿彌陀佛！”
度力親眼看著白發(fā)老丈妖力大增，心中有了些許，粗聲道：“先前就看出你毫無人氣，還以為是什么妖魔，沒想到竟然是渡妖力入體?！?p> 莫老村長的面龐凸著道道慘綠的血脈，猙獰無比。
和人妖莫阿三對陣時，他暗中準備了這后手，本想趁蛇妖出手偷襲時，將蛇妖拿下。
村民們神情愣然，不可置信地看著村長的妖異模樣，有些說不出話。
“走這等邪魔外道，無非是為了妖魔的長生。”
度力想起在師尊座下的聽講，其中有一章正是關(guān)于渡妖力入體的邪法。
雖然世人之中也有高人，修行到極深處，也能延年益壽，但除非是如同度力師傅一般結(jié)成金丹，不然兩三百年就要化作一捧黃土。妖魔與人類不一樣，雖然修行條件諸多限制，但是一旦入門，壽元之高多達千年。
于是，就有人盯上了壽數(shù)極高的妖魔一類。以邪法奪取妖魔元氣，增強體魄，增長壽數(shù)。但是，這樣做其實也是有危險的……
師尊的教誨如在耳旁：“渡妖力入體，等如渡妖性入體。時日越久，妖性熾盛，最后壓制不住妖性，就會狂性大發(fā)，身入妖道?！?p> 仔仔細細地打量著莫老村長，度力彷如佛廟中供奉的怒目金剛的臉上，帶著一點點的好奇：“你已經(jīng)和體內(nèi)的妖力融為一體，妖性早已經(jīng)深入血脈，照理說早應(yīng)該發(fā)狂?！?p> 莫老村長沒有應(yīng)答，雙手一合，陣陣妖力蕩開。
頓時，一線妖力從泥土下向度力涌動而去。
度力甩了幾圈佛杖，隨后一杖砸散泥土下的妖氣，同時嘿的一聲，說道：“本來看你人性未泯，想著渡你回頭?，F(xiàn)在看來，還是執(zhí)迷不悟。”
“和尚管得挺寬，可是……”莫老村長渾身妖力涌動，冷聲道：“老夫不需要?！?p> “冥頑不靈，氣煞我也！”度力狂亂地叫起來。
他怒目圓睜，雙手揮舞佛杖，凌空點擊數(shù)十下，道道佛光化成巨杖自上而下砸向那棵高大的妖樹。
所謂擒賊先擒王，度力要先斷了莫老村長的妖力源頭。
“長生……”莫老村長冷笑起來，眼中妖光閃爍，右手抬了起來。
妖力在泥土下震蕩。
只聽四周一聲巨響，泥土里一條條樹根陡然猛長而出。
仍在附近的村民被打得飛了起來。片刻后，半圓的樹根墻遮蔽住了整棵巨樹，上面流動著慘綠的妖氣。
比對付人妖莫阿三之時不知道快了多少倍，同樣的，也堅固了不知道多少倍。
佛光化作的數(shù)十道巨杖，接二連三地落下，巨大的力道震得樹根墻搖晃不已。附近還站著的村民被激蕩而來的氣流波及，倒飛出去。
……
時間往前一點點，莫老村長剛剛完成了華麗的變身。
莫九九和扶著他的村民都是目瞪口呆，但莫九九很快回過神，用手肘捅醒了同伴，苦著臉說道：“我知道你也很吃驚，可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離開這里?！?p> 村人重重地點了頭，扶著莫九九屁顛屁顛地遠離村長還有神樹。
方向正是莫大谷已經(jīng)破落的院子。
……
數(shù)十道佛光化作的巨杖將樹根墻打得木屑橫飛，棒棒敲擊而下，發(fā)出震天動地的轟鳴。
這時候，一襲青衣猛烈地撞了過來，斗大的拳頭攜帶著浩蕩的佛光，直接印在不斷流動著慘綠妖力的樹根墻之上。
這一拳是絕對猛烈的，浩蕩的佛光在瞬間凝聚起來，所有的氣力集中在一點。
佛光一線，巨響轟然而生。
片刻的寂靜之后，彌漫在樹根墻上的慘綠妖氣消失得無影無蹤。
然后樹根墻萎靡起來。
度力并非是一拳擊穿，而是一拳破法。
樹根墻萎靡著縮入地下，但一陣凄厲的獸吼驟然響起，與之而來的是一陣腥臭的妖風，像是帶著死亡和瘋狂。
青衣僧人還保持著出拳的姿態(tài)，他稍稍抬眼，威嚴的臉龐上猶自帶著三分煞氣。
左側(cè)有無數(shù)的粗壯蛇尾向他橫掃而來，右側(cè)有數(shù)不清的蛇頭張著血盆大口，吞咬而來。
度力不驚反笑：“來得好！”收拳握杖，他大喝道：“吃我度力一記降魔杖法！”
佛杖出擊，連出一百零八杖，打得無數(shù)蛇頭蛇尾節(jié)節(jié)敗退。
最后，度力怒吼一聲，渾身炸起佛光，手中佛杖一掃，身前密密麻麻的蛇頭全被打得稀巴爛，沒有血肉，只有橫飛的木屑。
這時候，度力才看清前方。
但是很快，前方又被密密麻麻的蛇頭和蛇尾堆滿了。
“我佛慈悲！”
杖影重重，木屑灑落，青衣飛舞。
妖樹之下，莫老村長白發(fā)飛揚，面上的慘綠血脈跳動不止，渾身妖力激蕩。
樹上的慘綠光線也在跳動著，在莫老村長的妖力牽引之下，像是活過來一般。
妖樹的枝頭化成了蛇頭、蛇尾，在極力地向四周伸張著、扭動著，數(shù)不清有多少，但是密密麻麻，宛如遮天蓋日，聲聲凄厲的嘶吼從這些蛇頭口中發(fā)出來。
聲音凄厲，像是身在無間地獄一般。
這時候，村民們見到這樣的景象，先是失魂般愣住了，但不知道是哪個先叫了一聲：“跑?。 毕袷翘嵝蚜怂腥?，紛紛拖家?guī)Э诘叵蛑逋馀苋ァ?p> 莫老村長看著奔跑的村民，眼中出現(xiàn)了一絲嘲弄，冷笑道：“跑？”
也不見莫老村長有動作，妖樹長出的蛇頭與蛇尾開始加速生長。
愈來愈長、愈來愈大。在村民們絕望的目光之中，籠罩了整個村子。
星月無蹤，黑暗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