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逐在踏入陰陽迷魂陣之后,并沒在第一時間發(fā)現身后的行圃沒了。
等他走出好幾步去,還在想和尚總算是安靜了一會兒。
再往前去,才覺得不對。等回過頭來一看,才發(fā)現和尚沒了。
葉逐可沒大聲吆喝,而是把長刀抽了出來,擒在手中,緩步往來路退走。一邊退,一邊觀察著四下,免得被旁人或是野獸偷襲。
不過讓他奇怪的是,都走回老長一段距離了,也沒見著和尚。
再退也不是辦法,葉逐一抄手,手中的長刀揮動,身旁的幾顆樹都被他刻了個朝下指的箭頭。
這是他跟行圃商量好的記號。行圃不常在山林走動,若是不小心走散,只要見到這個箭頭,就老老實實待在箭頭旁,葉逐自會來尋。至于他這會兒多畫了幾個,只是擔心和尚的視線被樹干擋住,才會如此。
留下記號之后,葉逐便開始繞著這幾個箭頭,呈環(huán)狀往外搜尋。只是和尚沒找著,卻迎面碰上了天寧子。
葉逐是偷跑出來的,見了天寧子,心中忍不住有些打怵。不過他有錯是實,當下辯都不辯一聲,老老實實單膝一跪,對天寧子道:“有勞師尊親自來尋,徒兒知錯?!?p> 天寧子漠然道了一聲:“起來?!?p> 葉逐便又老老實實站起來,低眉順眼。
“隨我來?!?p> 扔下這三個字,天寧子轉身朝前走去。葉逐習以為常,亦步亦趨跟在后頭。
兩人走了不多時,便走到了一處開闊處。葉逐抬頭望去,入目是一片圍布,圍住了偌大的一塊空地。
天寧子足下不停,徑自朝著圍口走去,葉逐趕緊跟了上去。
入口站著兩名軍士,身著黑底紅紋的飛魚服,足下是緊趁的官靴,白底黑面兒。
這兩人的手此時都按在了腰間的大刀吞口上,頗有些肅殺之意。
天寧子目不斜視,來到二人的近前,道:“天寧子攜徒,前來面君。”
其中一名軍士點點頭,轉身入了圍子,通稟去了。不多時,那軍士回來了,身后跟著一名侍女。那侍女往外迎了幾步道:“法師請隨我來?!?p> 天寧子邁步隨她入圍,葉逐一聲不吭跟在身后,心中有些難以置信。
‘師父來尋我倒是平常,但人君怎會來此?難不成是我耽擱太久,人君怪罪來了?可是當初是人君自己說,讓我不用急行的呀...’
入了內圍,葉逐便再一次見到了人君,梁谷纖。
天寧子上前揖禮,葉逐有些頭大。既是軍中校尉,面君自當跪拜;但他又是道人弟子,方外之人拜君已是尊敬,哪有跪君的。
不過還好,梁谷纖先開口了:“朝堂之外,無需多禮,葉逐你也免跪?!?p> 有她開口,葉逐才算踏實了許多,當下謝了恩典便不再多言。此番他是跟師傅天寧子來的,有師傅在,自然是師傅先說話。
天寧子手中拂塵輕輕擺了擺,道:“君上,劣徒已被我尋來,不知君上還有什么吩咐?”
梁谷纖卻忽然揮了揮手,隨意道:“拿下?!?p> 葉逐還沒反應過來怎么回事,候在一旁的軍士已經上前,不由分說便把葉逐和天寧子拿住,各自捆了個結實。。
人君下的令,葉逐哪里會有反抗的念頭。除了腰間的那些散碎物品之外,連身后的長刀也在混亂中被軍士抽了去。這一變故來的忽然,葉逐下意識沖天寧子看去。
天寧子還算平靜,雖被捆了幾道繩索在身上,卻仍是一副淡然的模樣,開口問道:“君上這是何意?”
梁谷纖道:“此番我命你二人前來,滋事何其重大,但你二人可有半點急切之意,難不成,是不愿聽我調令?”
葉逐聽得糊涂,剛要說話,天寧子已經回道:“君上,此行不得急躁,可是君上您自己的意思?!?p> “雖是如此,但孤可曾允過你二人入山中躲懶?押下去!”
沒有再給說話的機會,葉逐和天寧子被推搡出了圍子。圍外有個一人高的木籠,看那樣子應該是裝大型獸類用的。不過眼下這籠子有了新用處,葉逐和天寧子被關了進去。
到了這會兒就剩他師徒兩人,葉逐冷靜了幾分,道:“師父,您怎么來了?!?p> 天寧子冷哼一聲道:“還不是為了你這劣徒?”
葉逐面有愧色,又道:“那師父,人君又怎會來此?”
“耽擱了人君的命令,人君一惱,便親自尋來了?!?p> “難不成,師父您也是要來尋找坤獸封印的?”
“正是。只不過你實力低微,我怕你遇上危險,才故意將你留在身邊,教你習術?!?p> 葉逐自然記得,在那洞府之中,每次提起坤武山之事,天寧子都是一副莫急的姿態(tài),但誰曾想如今卻是有了禍事。
“徒兒無能,連累了師父??峙抡且驗閹煾附涛?,耽擱了時日,人君才會責難下來。”
“我早有聽聞,人君喜怒無常,常常杖殺僧道,想不到竟是真的?!?p> 葉逐聞言有些愣住。人君怎么可能喜歡殺人?那可是人君??!但這話是出自天寧子之口,葉逐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靜默不語。
夜時,籠子外來了一名侍女。借著火光,葉逐認出來正是白天帶他們入圍子的那位。侍女吩咐守衛(wèi)把籠子打開,伸手沖葉逐招了招。葉逐起身走了出來,跟著侍女又一次入了圍子。
這一次圍子里只有梁谷纖一人,不像白日那般,身側還站著侍衛(wèi)。
梁谷纖此時只身坐在矮桌前,那桌上擺著一壺酒,一碟獸肉,一碟青梅,一碟鹽豆。
玉指輕輕一彈,葉逐身上的繩索根根寸斷。這舉重若輕的手段,讓葉逐心頭微微一凜?!葰⑸烂?..’
“葉逐,過來坐下,陪孤喝酒?!?p> 此言一出,葉逐再一次愣住了。梁谷纖見他不動彈,又喊了一聲,葉逐才呆呆往前走了幾步,但死活不敢坐下。
梁谷纖輕輕一笑,站了起來。此時她手中還端著一杯美酒,就這么直愣愣的朝葉逐嘴邊遞了過來。
葉逐嚇得連退三步,單膝一跪道:“君上,此次誤事,皆是因我而起,還請饒過家?guī)熞粭l性命?!?p> 在這之前葉逐也見過梁谷纖,雖有些隨和,但也不至如此。天寧子今日也說人君喜怒無常,難道真的是這樣么?
“呵呵,那只是小事,今夜孤只想醉去?!痹鹿鉃⑾?,梁谷纖如出塵的仙人一般絕資,偏偏嘴里說出的卻是這般輕佻話語。
“君上,此言不妥?!比~逐面色陰沉,都快要滴下水來。當初在都城,闊別之時梁谷纖看他的眼神確實是要比看旁人柔和一些,但是葉逐萬萬想不到會有今天這一幕來。
當然,這是有了誤會。
當初梁谷纖是認出了葉逐乃是葉游的宗人,才會和氣一些。沒曾想今日落下扣子,被幽寡婦鉆了空子。
今日之事,若是傳了出去被梁谷纖知曉,恐怕幽寡婦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活不過一日去。所以此時的幽寡婦分外賣力,只為盡快達到讓葉逐甘心自死,早日讓無影許下的未來得以實現。到那時,梁谷纖又如何?還能敵得過獸魔白虎不成?
按照月闕的意思,本是要在葉逐入陣之前,幽寡婦就得把娃娃騙走的。但幽寡婦得了無影的命令之后,想出一個更好的計策來。那就是扮做人君,先騙走娃娃,再杖殺天寧子,誘導葉逐自甘獻命。
這個計策化繁為簡,倒是不錯。無影便又讓碧落配合幽寡婦,設計誆騙葉逐。
此時幽寡婦已經近了葉逐的身前,假意問道:“你那懷中鼓起,可是我贈的娃娃?”
葉逐心頭說不出的失落,聽她問話,下意識回道:“正是?!?p> “取來我看看,看你可曾弄壞了我的寶貝。”
葉逐沒有猶豫,伸手將懷中的娃娃取了出來,遞給了面前的‘梁谷纖’。
幽寡婦輕易得手,心中得意,但觀葉逐的反應,也知道他只是聽命人君,并未癡迷人君,便又有幾分不服。而后又是幾經誘之,葉逐仍是沒有半點反應。正要氣急,卻忽然聽到碧落傳音過來:“快,速速逼他獻命,陣外有高人來了!”
碧落話中急切,幽寡婦聽了心中一凜。
要知道這大陣內的幻境,得了其余四行相輔,水缺陣中的碧落已經可以任意施為,玩弄陣中人的記憶和五感。陣中人或許以為過了一天,一年,甚至十年數十年,但在陣外都只是半天的功夫。
按照幽寡婦的法子,葉逐的幻境中,今夜只是騙取娃娃,明日再逼葉逐自死。如今計策才進展到一半,那說明陣外才剛過去一個時辰。
兩個娃娃事關重大,但那娃娃上說不得還有梁谷纖暗埋下的陷阱。所以即便葉逐已經落入陣中,她們仍舊不敢搶去,依舊是拿伎倆騙取。
如今才剛把娃娃騙來沒多久,就有‘高人’找了過來,幽寡婦哪里還有戲耍葉逐的心情。一揮手,道:“把天寧子帶來!”
之后的橋段,便和行圃那邊類似。幽寡婦威逼利誘,手段盡出,只為讓葉逐甘心獻命。
不多時,幻化出來的天寧子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好肉,葉逐也已經被逼的目眥欲裂。
此時的葉逐悔的腸子都要斷了,后悔當初不該帶古卷奔赴都城,后悔不該同意師子平將古卷呈遞給人君,后悔不該答應了重返坤武山但又一路耽擱,最后悔的是如今連累天寧子,怕是真要被人君下令杖殺。
最后,絕望中來了希望,幽寡婦扮做的梁谷纖說道:“你二人我不愿盡殺,還得留一人替孤辦事才行。這樣吧,你師徒二人有誰甘心自死,我便饒了另一人性命。”
這句話幽寡婦憋了許久了,葉逐心志很堅定,她已經想盡了辦法折磨‘天寧子’,這會兒才終于感覺到葉逐的心境有些動搖,便趕緊把真正的目的說了出來。
若是旁人用天寧子的性命逼迫葉逐,葉逐即便自死,也是不服的。但偏偏說這話的人是‘梁谷纖’,是‘人君’。
葉逐看著奄奄一息的‘天寧子’,淚水終是落了下來,一字一句說道:
“葉逐,甘愿自死。”
保護我方妲己
這一章本來打算細寫成兩章的,因為還要去醫(yī)院送飯。時間有點趕,臨時改成一章先發(fā)出來,感謝“書友160531234209727”寶貴的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