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鮮的味道……真好!”
低聲悠長的話在叢林中一遍遍響起,如有人在召喚幽靈一般。
山道上一道黑影穿梭,時不時在腳印、折枝、新翻開的石頭甚至蛛絲處停留。
這些都是指引他前進的方向。
華漢元的小分隊摸黑離去二十幾里,但身后的這個幽靈卻依舊沒有擺脫,甚至比他們行進的速度還快。
一旦二人只相隔一兩里地,小分隊再想擺脫這個佐佐木就有些困難了。
華漢元沒有絲毫察覺,誰也不會想到離開二十幾里后還會有人追蹤,而且是一個人的追蹤。
佐佐木此刻變成了蝶魂香,他刻下的記號便是香味
......
黃浦江根據(jù)地。
華漢元等人不費一槍一彈便將藥品搞到,整個根據(jù)地都差點沸騰。
盡管在離去的這段時間又有隊員因為傷口發(fā)炎引起的高燒燒死兩人,但他們出現(xiàn)的還算及時,仍舊能救活不少重傷員。
錢勇是個土包子,覺得只要能繳獲東西回來他就很高興了,可張松正卻有些納悶,這日軍醫(yī)院的藥品庫常規(guī)外傷藥應該有很多種,他們抬幾箱鹽水回來是什么情況?
事后問了一下華漢元,他的解釋卻讓人有點無語。
這又不是金子,越重越值錢,按照他這意思把整個太平洋搬回來豈不是更重更值錢。
所幸的是消炎藥和阿司匹林還是搞回來不少,如果沒有連續(xù)作戰(zhàn)游擊隊還是能夠支撐一段時間。
......
黃浦江游擊隊在敵后取得重大戰(zhàn)果引起了共產(chǎn)黨上海地委的高度關注,為了表彰此次事件,共產(chǎn)黨上海地委委托縣大隊特地派了特派員過來慰問,要求錢勇搞一個表彰儀式,讓立功之人得到鼓勵。
為了這事,錢勇可是一晚上沒睡覺,覺得這事情比打一次打仗還棘手。
他大字不識一個,讓他擔幾桶水沒問題,哪怕把根據(jù)地所有人家的水缸都擔滿都行,可要他搞表彰儀式而且還是要發(fā)言的那種,這就有點逼張飛繡花的意思了。
錢勇這段時間跟張松正混熟了,知道他是黃埔軍校的“高材生”,特地過來請教。
這“高材生”的帽子一扣上,張松正不答應都不好意思,只能硬著頭皮給他搞了一份主持稿和發(fā)言稿。
可搞了有用嗎?沒用。
不識字就算給他搞出來也是白搞,這是個很現(xiàn)實的問題。
自從幫他搞了這份稿子,這錢勇就變成跟屁蟲,一個勁的嚷嚷著要學習,還要拜張松正為老師。
張松正就從沒見過這么愛學習的人,可這老師不能當啊,他是國民黨而錢勇是共產(chǎn)黨,這這是鐵的紅線。
根據(jù)地的傷員得到了救治又開始熱鬧起來,馬達雖然是貫穿傷,但這幾日的療養(yǎng),傷勢還是好了許多,勉強能夠下床,但說話還是有些吃力,因為一說話就牽扯到了整個肺腑。
勝利和新生是現(xiàn)在成了根據(jù)地的代名詞,殊不知危險離他們已經(jīng)很近。
根據(jù)地后山之上,佐佐木已經(jīng)來到這幾個小時,當看到這么一大片根據(jù)地,他也有些驚訝。
人家說燈下黑,這根據(jù)地就是如此,敵占區(qū)安有完卵,可這根據(jù)地還是好好存在,看這房子,佐佐木估計這里有七八百人。
這貨日軍內部都號稱狼狗,果然名不虛傳,有點本事。華漢元與他最開始與他相距二十多里都被它生生追上,這只狼狗要是發(fā)情了估計更加了不得。
他是一位職業(yè)的偵察兵,來到這片根據(jù)地可沒閑著,從背包中拿出紙筆繪制這地圖。
地圖很細也很直觀,包括敵人崗哨的位置都很清晰。他的眼睛很尖,即使相隔數(shù)百米他都能摸出大概的距離然后還原都自己的地圖上。
他是一名天生的偵察兵,訓練是訓練不出來的。
山下的游擊隊張燈結彩似乎有什么慶?;顒樱糇裟举橘朐诓輰愚D身從背包中拿出一塊牛肉干,不屑的道:“慶祝吧,呼喊吧,這是你們最后的晚餐~~”
佐佐木的眼神很空洞,在他看來最大的威脅不是腳底下這群游擊隊而是眼前這一只剛從他頭頂爬過去的螞蟻,那種麻木和冰冷真的很像是一具尸體。
一個偵察兵進了叢林就不應該有生命,他便是這叢林的一部分,是山,是樹,是水,是野獸~~
這一點很多人都做不到,然后他做到了。
佐佐木的記號已經(jīng)傳出去,不用很久,日軍的第一批人馬便會到來,倒是這里又將會有一場血戰(zhàn),不過這一次防守和挨打的是游擊隊。
......
為了這個表彰儀式,游擊隊幾乎是全員出動。
搞衛(wèi)生的搞衛(wèi)生,布置的布置,人員安排的相當合理,所有人都似乎都有事情做,除了張松正。
他的草屋已經(jīng)被人擦拭過幾回了,再擦下去桌子都會擦掉一層皮,一上午聽到最多的幾句話便是“抬腳!”“謝謝!”“抬手!”
經(jīng)過所有人的忙碌,表彰儀式的會場基本上布置好,但這說是會場,其實就是曬谷坪上擺了一張桌子和幾十條凳子。
當然,衛(wèi)生情況肯定比以前好的多,地面上草都被拔的干干凈凈,三年都難長出草來。
他們這陣勢搞下去,草木都會被嚇死,誰敢在這片曬谷坪上安家。
錢勇拿著皺皺巴巴的稿子已經(jīng)彩排了數(shù)遍還依舊是結結巴巴,他感覺這丟掉這稿子整個人自在的多。
但是不能丟啊,他覺得張松正寫的拿東西有文化,聽得讓人特舒服,當然沒有一點文化底子是肯定聽不懂的。
作為游擊隊隊長,他如果能夠將這份稿子完完整整不結巴的念完,這根據(jù)地的形象一下子上去不少。
錢勇在上面大聲的念,怎么看都不像個文化人,在眾人看來他就是一只猴子,游擊隊員們個個丟下草鞋將他轟下了臺。
當然這只是玩笑,真到了表彰大會,即使他說的狗屁不通,隊員們都會使勁的鼓掌,掌聲熱烈就代表講的好,看馬戲都這樣。
看著錢勇那只猴子的表演后,張松正忍俊不禁,但只能由著它去,他如果搞不好,丟臉的不止是他。
雖然沒答應做他師傅,但教他已經(jīng)成了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