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打得樹葉啪啪作響，天邊不時亮起幾道紫色閃電，雷聲隆隆。
路邊樹林里有幾座荒墳，墳邊藏著六個持刀壯漢，正是昨日逃走的山賊。這幾名賊人出身行伍，開運四年，所在部隊被遼國打散，數(shù)十人糾結(jié)在一起當(dāng)逃兵落草為寇，學(xué)著契丹人“打草谷”，活動在朔州、嵐州一帶。
昨天打劫商隊的是其中一支，共有十三人，近日盤踞在岢嵐山。沒想到此一遭折損七人，連頭領(lǐng)宋浧也死在安亦昉箭下。剩下的六人垂涎商隊貨物，便暗中返回一路跟到岢嵐鎮(zhèn)。等商隊住進客棧后，他們在前院住下，觀察商隊的情況，定下今天再劫一次的計策。他們埋伏在路邊的荒墳旁，沒想到天降暴雨，只好臨時挖倒一棵樹擋住去路。
見到商隊已經(jīng)停下，這六人潛下身子朝商隊靠攏，朦朧中看到幾匹馬在遠處影影綽綽地晃動。為首的那人做了個散開的手勢，六人分成三隊包夾過去。
兩名賊人輕聲走到馬旁，見沒有人守馬，背對背蹲在地上朝四周觀望。一名賊人伸手牽起韁繩，把馬拉向一旁，抬手擋住額頭落下的雨水，朝駱駝看去。剛模糊看到駱駝背著的貨箱，一道寒光從貨箱后面刺出，斬斷雨簾扎進他的咽喉，沒發(fā)出一聲就斷氣而亡，尸體倒在身后同伴背上。
另一名賊人一驚，蹲著向前跳了一步，經(jīng)驗告訴他不能回頭，毫不猶豫，反手一刀。這刀砍到身旁馬腿，透過皮肉，橫切在骨頭上。那馬疼得長嘶一聲，顛了兩下翻倒在地。那人的刀被馬腿帶著脫手，慌忙之中朝路邊跑去。
躲在附近的安亦昉斜刺里竄出，躍起向那人撲過去。那人被抱住，心知不妙，手中又丟了兵器，情急之下左肘支住來人臉頰，右手一記擺拳直捶太陽穴。
安亦昉用力頂著對方手肘，腦袋艱難地向右微微下沉，勉強避開要害。這一拳硬生生地砸到頭頂，笠帽四分五裂。
安亦昉只覺得腦中嗡嗡作響，手上卻不敢懈力，左臂緊緊摟著對方后背，右手障刀在第二拳打過來之前插進對方腹中，猛地往下用力。那人慘叫一聲，身子癱軟下去。
另外四個山賊朝著馬鳴聲疾步?jīng)_過去。受傷倒地的馬還在悲鳴，另外三匹馬驚駭之下扯著韁繩奮力掙扎，馬蹄濺起的泥漿四處亂飛，場面一片混亂。
駱駝旁暗襲第一個山賊的是何載謙，這時他已經(jīng)收刀躲回貨箱后面。安亦昉一腳踢開死尸，順勢滾進路邊草叢。
伴當(dāng)們看到山賊朝馬聚攏過去，拉起明延就往樹林里跑。
四人來到馬前，放緩腳步，順著雨水中的血跡找到了躺在泥地尸體。為首那人仔細看了看同伴倒地的方向，對另外三人朝著駱駝挑了下眉毛。
何載謙透過貨箱的間隙，瞄見兩人提刀朝自己緩步走來，他身子壓得更低，不自覺地往后退了兩步。駱駝們緊緊擠在一起，他退無可退，又不敢起身，忽然覺得雨滴緩了，仰頭一看，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懸在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