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酉時,安亦昉回到客棧,拉長著臉一言不發(fā)。費爾杜西兔子一樣在門廊守著,看到安亦昉進屋,也顛兒顛兒跟了進去。
明延倒了杯茶遞給安亦昉,“如何?”
安亦昉也不喝茶,軟綿綿地答道:“跟何首領(lǐng)說的差不多,其他的沒打聽到。”
明延還想問點什么,看到跟進來的費爾杜西,又倒了一杯茶。費爾杜西也不客氣,一口氣喝完,用手背擦干凈嘴,瞪著墨綠的圓眼睛,對安亦昉說:“安大人,首領(lǐng)說你想造反,怎么造反我問清楚了。”
安亦昉聽他這么說,迷茫地和明延對視了一眼,說道:“我造反?難道你想讓我殺了何載謙,搶了商隊?”
費爾杜西急忙伸出雙手,在臉前搖晃的像風(fēng)車一樣,“首領(lǐng)不能殺,還沒給工錢?!?p> 何載謙躲在門外,本來打算先聽聽安亦昉問到什么,自己再出來補充討個人情,聽到費爾杜西的話,碩大的鷹鉤鼻都氣歪了,邁步進門,照著手舞足蹈、磕磕巴巴說話的費爾杜西屁股上踢了一腳,罵道:“我看是你要造反,滾一邊去,工錢的事回頭跟你算賬。”然后又用胡話罵了幾句,才忿忿坐下。
費爾杜西也不惱,更沒滾,束手站到明延旁邊。
何載謙取下帽子,緩緩說道:“安公子,我讓這個兔崽子去找南邊來的商隊問了問河中府的事,大概搞清楚了。”
安亦昉盯著他的眼睛,“為什么不帶我一同去問?”
何載謙心說你一溜煙跑了,怎么帶你。嘴上笑嘻嘻地說:“你走得急,再說了,這個兔崽子找的都是粟特人、波斯人,和你一起也不太方便?!?p> 安亦昉想了一下,覺得何載謙說的有道理,眼神示意他繼續(xù)說。
“河中府李節(jié)度使大概是三四月份反了朝廷,是永興節(jié)度使趙思綰、鳳翔節(jié)度使王景崇先起兵,后來擁李節(jié)度使封了秦王?,F(xiàn)在朝廷派兵圍住河中城,聽說城墻又高又厚,城中兵多糧廣,一時半會兒打不進城,永興、鳳翔還有援軍,勝負也未嘗知曉?!焙屋d謙看著安亦昉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
“李守貞這老匹夫,造他媽的什么反?!卑惨鄷P罵道。
何載謙怔了怔,繼續(xù)說道:“中原皇帝派去平叛的白文珂、郭從義、常思三位將軍,早就打得李守貞那個老匹夫龜縮城中,不敢出來,應(yīng)該也守不了多久?!?p> “不能讓這三個王八蛋破城。”安亦昉又罵了一句,情緒更激動。
何載謙無奈了,實在搞不懂安亦昉這廝到底是哪一邊的,便不再言語,專心擺弄自己的帽子。
安亦昉站起來在屋里踱步,暗罵自己不在東京好好待著,出來打什么獵。然后心里算著時間,“我是二月底出發(fā)往北走,二小姐去河中城出發(fā)的日子更晚,說不定起身前聽到李守貞造反就不去了;即便已經(jīng)出發(fā),路上得到消息返回便是,應(yīng)該不會有危險,不,一定不會有危險。不管我在不在,都不會有危險。”想到這里,安亦昉寬慰不少,緊繃的神經(jīng)放松下來,覺得腹中饑餓,看天色已過吃飯時間,便對何載謙施了一禮說:“有勞何首領(lǐng),有勞費爾杜西兄弟,想請二位到前院用飯,不知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