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也休息完了,到目前為止,咱們還一無所獲呢!”張義田重新將獵槍背負與身后,故意灑脫地朗聲喊道。
四平八穩(wěn)地躺在石板上,腦子里浮現(xiàn)出小慧的身影,李毅不由得傻笑起來。一身疲憊好像也散去了不少??陕牭綇埩x田的話,身子沒動,腦袋抬了起來,詫異地看著三人。
他哀嚎道:“不會吧,我剛躺下!”
“誰讓你撒了歡似得亂跑,怎么拉你也拉不住?!辈宦湫Φ?。
李毅又把腦袋放了回去,一張臉跟個苦瓜一樣,哀嘆聲不斷。但隨即猛然想起如果能早回去,便能早一刻見到小慧,頓時一個鯉魚打挺直起了身板,眼中滿是活力。
“那咱們快點吧!”
張義田與李玉泉互相怪異地看了一眼,心道這個小子又在發(fā)什么瘋。只有不落猜出了他的想法,果然再懶的男生,談起戀愛來也會早睡早起。大學不落的一個舍友,交了一個小學妹,好家伙,從原來沒課時,恨不得下午才起來,到天還沒亮,就噴好香水,抹好發(fā)膠,整裝待發(fā)般的向宿舍其他單身狗敬了個禮。
當然,沒人理他,因為都在睡覺。
幾人喝了點兒水,便再次沒入進了森林。這次,他們很快發(fā)現(xiàn)了一只鹿。這是一只母鹿,沒有珊瑚狀的犄角,身上棕黃深淺交錯,蹄子輕輕踏在草坪上,啃食著野草。身形不大,像一只小馬,耳朵靈動地顫悠著,兩側(cè)雙眸的睫毛又長又彎,模樣甚是美麗。
四人隱藏在不遠處的草叢后面,探頭觀望。不落瞧著距離,應該在二十米到三十米之間,處于他手中獵槍的有效射擊范圍。可他并沒有開槍,甚至連抬槍都沒有。
張義田給了他一個眼神,示意不落抓緊。可他心里卻有那么一道坎促使自己下不了手。
讓不落吃豬肉、牛肉等等牲畜的肉沒問題,讓他親手烹飪一條魚,從鮮活的開始也沒有問題,但讓他去殺一頭牛,殺一頭豬,卻是做不來。不知道這算不算偽善,也不知道這一槍該不該開。
李玉泉同張義田一樣活了半輩子,對這種事早已看開,因為他們就是以打獵為生,生活條件不允許他們假仁慈。不過不落的狀態(tài),他其實也清楚。
“不落小哥,在你開槍之前,你要記住兩件事:一,打獵,不是殺戮;二,這并不可恥。”李玉泉說道。
不落默默記住這兩句話,他確實有這方面的顧慮,但此刻,他抬起了槍,沒有猶豫。
“對,就是這樣,控制呼吸,瞄準好它的內(nèi)臟位置,我告訴過你的…”張義田輕聲叮囑道。
槍口指向母鹿的胸膛,不落緊盯著,全神貫注地注視著,漸漸的,張義田的聲音消失,隨后周圍的風聲消失,體表感受的溫度消失,感官消失,最后眼中除了那頭鹿,所有的景色全都不見了,仿佛整個世界只有那頭鹿。
這時,握著獵槍的食指,直覺好像又回來了。緩緩移動,輕扣住扳機。
砰!
一聲清脆的槍響,驚起了無數(shù)的飛鳥。在不落視線之中,那頭鹿應聲倒下,都沒來得及反應。它倒在地上,鮮血往外流淌,痛苦地掙扎,稍頃,便沒了動靜。
四人圍了過來,李玉泉挑了挑眉,微笑道:“好槍法!”
不落想露出笑容,卻發(fā)現(xiàn)他的臉是那么的僵硬。瞧著剛死去的鹿,不久前還悠閑地散著步,轉(zhuǎn)眼就…
“感覺怎么樣?”張義田問道。
他搖搖頭。
“如果能回到過去,你還會選擇開槍嗎?”
他認真地想了想,隨即點頭。
張義田拍了拍不落的肩膀,叫上李毅,與李玉泉一起去解剖這具鹿的尸體。這頭鹿的體格不算大,可是要扛回去,卻是萬萬不能的。他們只把能吃的地方切割下來,剩下的,一定會有什么東西幫他們收拾的。
“不落大哥,你可真是幸運,一來就能用槍打著鹿,我現(xiàn)在還是只能拿著這把十字弩?!崩钜憧粗宦涫掷锏纳蠠o不羨慕,但他也知道這槍是張叔的,而他父親那把,更不會給他來玩。
記得上一次偷偷拿出來,還沒來得及開槍,過過癮,就被即使發(fā)現(xiàn)的老爸,拽回去好一頓暴揍,以至于現(xiàn)在回想起來,屁股上還似乎有火辣辣的疼。這把十字弩,也是去年成人的時候,送得生日禮物。
“放心,你遲早也可以?!蹦欠N復雜的感覺過后,說實話,不落心里的確有那么一絲激動。
李毅噘著嘴,有些無精打采。在他看來,再怎么遲早,那也不是現(xiàn)在。
“臭小子,你就不要整天為這些小事兒較真了?!睆埩x田笑罵道,“趕緊變得穩(wěn)重一些,要不然在你真正長大之前,我家小慧就被胡軍給搶走了,哈哈!”
此話一出,不落愣住了,李玉泉愣住了,他倆齊齊看向李毅,結(jié)果就看見他如同傻了一般呆立在原地,手里的十字弩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你…你說的什么?”李毅結(jié)巴道。
“我…這個…那個…”張義田似乎察覺了不對勁,對著不落與李玉泉小聲問,做著口語:“你們沒告訴他?”
兩人搖頭。
“那個…咳咳,小毅啊,你不是喜歡我們家小慧嘛,所以我就給你一點危機感…”
“張叔,我想知道你剛才說什么?胡軍怎么了,小慧怎么了!”李毅有些激動,眉毛蹙在一起,語氣顫抖得帶著哭腔。
張義田還想說什么,卻被不落制止了。
他平靜地對李毅說:“李毅,小慧是個好女孩兒,所以有人喜歡她是很正常的,她不屬于你一個人,懂嗎?”不落撿起掉在地上的十字弩,拍了拍上面的泥土?!澳阋胱屗粼谀闵磉叄蛻撟鞒鲎屗粼谀闵磉叺膽B(tài)度,而不是一副即將要哭的嘴臉。”
他的話很生冷,但不落昨天一見到那個叫胡軍的人,就知道李毅基本上被全方面碾壓。樣貌,學歷,家庭,氣質(zhì),從精神外貌到物質(zhì)財富,沒有一樣李毅比得上,甚至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青梅竹馬這一張底牌了。然而,貌似對方也有這張底牌。
你是青梅竹馬,誰不是啊。
你從小喜歡她,誰不是啊。
而且,人家從外面回來,是帶著強烈的目的性和新鮮感的。目的性就是胡軍一心想著小慧,哪怕分別這么多年也是如此。再說新鮮感,村子幾十年一成不變,李毅未來什么樣,如果不出去,看村里的長輩就知道了??墒呛?,上著大學,畢業(yè)后由于家庭因素,也會有一個不錯的工作,享受著外面花花世界,怎么著也比在這通車都不方便的窮鄉(xiāng)僻壤度過一生,要強千倍萬倍吧。
正因為如此,張慧的父親,也是希望自己的女兒有一個幸福的生活,而同樣作為小慧青梅竹馬的胡軍,也的確可以作為是一個不二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