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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有財?shù)拿曁珘?,所以他死之后十里八鄉(xiāng)的人都在拍手稱快,同時大家也在好奇,辦出此等大案的好漢究竟是誰。
懷著這種好奇心理,大家伙對劉有財命案之事格外關(guān)注。
案發(fā)第三天,平縣的衙門正式審理此案。
這一天,步衣、白二勝和劉正陽三人都站在衙門口旁聽。
歩家村的老少爺們都去了,步衣三人縮在鄉(xiāng)親們中間,并不怎么顯眼。大家伙只是以為三個年輕小伙有些好奇,沒人想過他們就是傳聞中的滅劉好漢。
步衣在來之前打聽過,平縣的縣令叫做刁益民,此人已經(jīng)當了十三年的縣令。
刁益民有一個廣為人知的綽號,叫做“驢縣令”。
他把老百姓當成草芥,而他自己就是那頭吃草的驢,草菅人命的驢,同時也是罵他蠢笨如驢。
刁縣令是貪官,而且是沒有才能的貪官,所以他當了整整十三年的縣令,仍然沒能升遷。
人群里面,步衣三人站在最偏的位置。
白二勝不屑地說道:“步老大,聽說咱們這位縣令是出名的糊涂官,你說他會怎么斷案?”
劉正陽會意一笑,他懂白二哥的意思——大哥的安排如此縝密,一位糊涂縣令怎么可能找出真相?
誰知,步衣瞪他倆一眼道:“噓聲,人多嘴雜,你倆怎敢編排縣令大人?”
接著,步衣壓低聲音道:“哪怕是一位糊涂縣令,那也是吃人的官,你們倆嘴巴給我關(guān)緊啰。”
“是,大哥。”
白二勝和劉正陽面色微變,連忙板起來臉,不敢再調(diào)侃縣令。
恰在此時,一個小廝唱喏道:“縣令大人到!”
只見一名中年男子走出來,他留著兩撇八字胡,穿著繡鵪(ān)的淺綠色官服,精神不錯,再看他身上帶著的文人氣質(zhì),很有一股子斯文敗類的氣息。
還有那雙眼睛閃著賊光,像貪婪的老鼠,看到好東西總會亮一下。
刁益民四平八穩(wěn)地坐在椅子上,“啪”地一拍驚堂木,喝道:“升堂!”
咚咚咚!
“威~武~”
兩排衙役站立在大堂兩側(cè),手拿黑紅棍,呵堂威,喊得聲勢不凡。
聲音落下,刁縣令開始審案。
“呔,堂下何人?所為何事?”
“回縣令大人,小民劉三幸,乃是平縣歩家村人氏。家父劉有財慘遭不幸,被歹人殺害于家中,所有小人特來報案?!?p> “原來如此?!?p> 刁益民裝模作樣地點頭,拿起案桌上的訴訟狀,粗略地瀏覽起來。
隨便瞥兩眼狀紙之后,刁縣令耷拉著眼皮,開始傳喚人證、物證。
最先發(fā)現(xiàn)尸體的人,案發(fā)現(xiàn)場的情況,負責照顧劉有財?shù)难诀咭约翱诠?,劉有財?shù)娜穗H關(guān)系,以及仵作勘察尸體的結(jié)果……林林總總,瑣碎事情多得很。
還別說,刁益民刁縣令問得很是詳細,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是一位盡職盡責的好官。
然而,一個屁也沒問出來,問了半天沒一點干貨線索。
僅僅過了半小時,刁益民便感到疲倦了。
他打著哈欠,揮手道:“休息半小時,稍后繼續(xù)審?!?p> 這位“英明”縣令可不管其他人的看法,他說完就轉(zhuǎn)身走了,留下一群衙役站在那兒,面面相覷。
縣衙后堂,刁益民撮一口極品普洱茶,愜意地享受起來。
刁縣令旁邊站著一位書生打扮的白胡子文士,他是縣令的親隨師爺,也是一名科考無望的老秀才。
“師爺,你覺得這件案子怎么辦啊?”
“老爺,這不是明擺著嘛,劉府管家背叛了主子,他不僅搶錢殺人還畏罪潛逃,咱們應該立刻下海捕公文抓人?!?p> “可是,我聽說劉府有良田萬畝、珠寶無數(shù),令人好生眼饞啊?!?p> “老爺說笑了,劉府雖然富裕,但最多只有三四千畝地,怎么可能有良田萬畝呢?”
刁縣令若有所思地嘀咕道:“四千畝地,那也不少了。”
老師爺不愧是人老成精,一下子摸透了自家大人的心思,他眼珠滴溜溜地一轉(zhuǎn),立刻想出一個好辦法。
“老爺,小人已經(jīng)查出劉有財命案的真相:劉三幸與其父的小妾有私情,為了與后母長相廝守,并且繼承劉府基業(yè),此子居然不擇手段地謀害親生父親,堪稱禽獸也!”
刁縣令眉毛一挑,質(zhì)問道:“師爺,此話當真?”
老邁的師爺篤定道:“回大人,證據(jù)確鑿,毋庸置疑!”
“混賬!”刁縣令拍案而起,“世間居然有如此禽獸兒子,本縣定要替天行道!”
“大人英明!”
“哈哈哈,師爺謬贊了,我有師爺這等能吏相助,簡直是如虎添翼啊?!?p> 老邁師爺?shù)靡獾孛话寻缀樱Φ溃骸爸x老爺夸獎,這還得歸功于老爺識人有術(shù),否則下吏怎么能為老爺效力呢?!?p> 一時間,大笑聲響徹后廳。
……
衙門高堂之上,刻有“明鏡高懸”的牌匾掛在高處,牌匾下方卻坐著一位刁縣令,總感覺無比諷刺。
“本縣宣判,殺人者乃是劉有財之子劉三幸,即刻緝拿兇手,判處秋后問斬!”
“大人,我冤枉??!”
“大膽,你居然敢質(zhì)疑本縣的判決,來人,把他給我立刻押下去。”
兩個衙役走過來,面色戚戚然,似是兔死狐悲,卻又帶著一種麻木的冷漠。
其中一個嘆息道:“劉公子,得罪了。”
話落,兩人一左一右拉扯著劉三幸的肩膀,生生地往后拖。
劉三幸被兩個衙役往后拖,他一邊掙扎,一邊對著堂前的刁益民破口大罵道:“狗官,你草菅人命,你不得好死!”
“你根本沒有證據(jù),你是血口噴人,我怎么會殺我爹呢?狗官,你肯定是要搶我家財產(chǎn),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刁益民眼中閃過狠辣之色,恨聲道:“哼,勾搭后母、謀害親父,你這個卑劣小人居然還敢污蔑本縣,趕緊給我拿下去!
師爺,你等會兒一定要給我狠狠地招待他?!?p> “是,大人?!崩蠋煚斶B忙點頭。
“嗯?!?p> 刁縣令滿意地點頭,驚堂木一拍,大喝道:“案子了結(jié),退堂!”
……
劉府,完了。
那個稀里糊涂的判決剛剛落下,所有人的心中都得出同一結(jié)論——劉府徹底完了。
步衣三人心頭震撼不已,他們昏昏沉沉地看著劉有財?shù)膬鹤颖涣b押,昏昏沉沉地離開縣衙大門,昏昏沉沉地走回歩家村……一整天都是昏昏沉沉。
趕回村子,他們發(fā)現(xiàn)了一件驚悚的事情。
劉正陽驚呼道:“大哥快看,那是衙門的人,他們怎么來得這么快?”
白二勝奇道:“不對啊,咱們聽完判決就趕緊回來了,衙門的人怎么比咱們快這么多?瞧這架勢,他們抄家都抄完一輪了?!?p> “哼,這還不明顯嘛。”步衣冷笑道,“想必在‘破案’之前,那位驢縣令就已經(jīng)派人過來抄家了。”
“俗話說,縣衙門口朝南開,有理沒錢莫進來,照我看就算有錢也不能進來,我步三郎算是領(lǐng)教了!”步衣憤懣道。
如此狗官。
如此王法。
如此世道。
夠狠。
也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