樞密院與政事堂合稱兩府,一個掌兵事,一個掌政務(wù),兩府的最高長官,便是趙國實際上的宰相,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兩府大臣。
沈行知一聽這兩人是當(dāng)朝的兩府大臣,立刻躬身一拜,這兩位可不僅是朝堂上最有權(quán)勢的,同時也是皇帝最倚重的朝臣。
“回二位大人,剛才下官為陛下診脈,發(fā)現(xiàn)陛下患有先天心疾,想必陛下長期服用太醫(yī)院的這個方子便是這個原因吧?”沈行知立刻開口答道,不過他說話之時目光一直看向皇后。
而皇后此時也認(rèn)真的打量著沈行知,當(dāng)她聽到沈行知說看出皇帝患有先天心疾時竟然贊賞的點了點頭。
沈行知一口氣繼續(xù)說道:“太醫(yī)院的方子雖然保守,但藥性也相對溫和,一直照此方服用的話,雖然無法根治陛下心疾,但也能控制病情。但這方子中有一位極其珍貴的藥材,名為玄霜草,陛下長期服用此藥,身體里早已堆積了大量的玄霜草藥性。而娘娘寢宮中所用的熏香,里面也有一種極其珍貴的香料名為‘豆蔻天香’,此物本也無毒,只是若與玄霜草相遇,便是劇毒之物,也是因此陛下才中毒昏迷不醒。”
沈行知提到了兩種藥物,就太醫(yī)院的太醫(yī)此刻也一臉疑惑,而其他人更多一頭霧水,這兩種藥非常稀有,知道的人都不多,更別說使用的禁忌了。
“這毒如何解?你還不快為陛下解毒!”樞密使韓胄抓著沈行知的衣袖,一臉急切的喊道。
此刻這位兩府大臣,也不顧儀態(tài),甚至忘了去追究皇后的責(zé)任,只想著盡快為皇帝解毒。
沈行知被韓胄搖晃著,面露難色的說道:“辦法倒是有,只是需要在陛下腦后施針,刺激心肺,助陛下快速排毒,但此法過于兇險,成功率也只有五成?!?p> 一聽成功率只有五成,韓胄和王佑元也是舉棋不定,他們雖然身為兩府大臣,可也不敢做這樣的決定,而且他們也無權(quán)做這個決定。
“本宮同意讓你施針,既然這香薰是罪魁禍?zhǔn)?,你們還不將香爐撤下,打開門窗通風(fēng)?!焙鋈徽驹谝慌缘幕屎笸蝗婚_口,而此刻她依舊端莊從容,盡顯國母風(fēng)范。
兩府大臣對視一眼,一臉為難的看著皇后,而后那個從未開口的王佑元對皇后說道:“娘娘既與此事有干系,還請暫時回避的好?!?p> “本宮問心無愧,為何要回避?若陛下醒來,一切自有陛下定奪。若陛下不能醒來,本宮自會為陛下殉葬,沈孝廉動手吧!”皇后毫不避諱的向龍床走去,而后指著沈行知讓他立刻施針。
兩府大臣對視一眼,兩人默契的點了點頭,沒有再阻止此事。
其實這兩人心中也清楚,如今皇帝危在旦夕,讓沈行知冒險,也是皇帝最后的希望。
至于皇后謀害皇帝之事,兩人心中其實也并不相信,因為皇后素有賢名,無論朝野內(nèi)外都是一片贊譽。
更關(guān)鍵的是,這位曹皇后并無子嗣,甚至連個公主都沒有生下,她萬萬沒有謀害皇帝的理由和動機。
沈行知站在床頭,身旁早有醫(yī)官為他準(zhǔn)備好了銀針。
其實此刻沈行知也暗自慶幸,慶幸那神秘的存在給他安排了這個孝廉身份,至少這個身份在趙國無人懷疑,若自己只是一個鄉(xiāng)野秀才,恐怕曹皇后也不敢讓自己給皇帝施針。
“學(xué)生施針以后,陛下會出現(xiàn)應(yīng)激反應(yīng),二位大人請幫忙按住陛下。”沈行知一手捏著銀針,一邊對兩府大臣說道。
不過這兩位卻是面露難色,并沒有第一時間答應(yīng)。
“讓本宮來吧?!背聊讨?,還是曹皇后坐在龍床一側(cè),一只手按住皇帝的肩膀,一只手直接按壓在額頭上。
沈行知看了一眼皇后,心中對這位皇后也有些佩服。
兩府大臣倒不是出于禮節(jié)不敢上前,而是他們擔(dān)心沈行知失手,到時候皇帝殯天,那他們便也又莫大的干系,這利弊之間讓兩位叱咤官場數(shù)十年的重臣也難以決斷。
“以前只聽說帝王之家無親情,可這位曹皇后對皇帝明顯是情真意切,這個任務(wù)世界怎么看都是真實的世界,不知道即將到來的任務(wù)究竟會是什么?”沈行知不覺心中有些感慨,這倒是他第一次接觸和了解皇家,與他原本的認(rèn)識有些不同。
沈行知感覺到曹皇后目光看向自己,他定了定神將第一根銀針插在了皇帝的后腦勺。
這才第一針下去,曹皇后就看到皇帝胸口有了明顯起伏,目光之中不由的多了許多期待。
而后沈行知毫不停頓,又一連朝皇帝腦后插了三更銀針,當(dāng)四根銀針插在皇帝后腦勺時,所有人都看到,皇帝的手指竟然輕輕的動了幾下。
隨后皇帝胸膛劇烈起伏,接著大口的喘著粗氣。
“咳咳......”忽然皇帝口中發(fā)出輕微的咳嗽聲,下一刻雙眼緩緩睜開,當(dāng)他睜開眼睛時,正好看到沈行知的臉。
見到皇帝睜眼,曹皇后豁然起身,臉上的神色明顯變得輕松了許多。
“朕昏迷了多久?”在曹皇后的攙扶下,皇帝微微坐起身子,聲音有些虛弱的問道。
“陛下昏迷已有近十日了?!辈芑屎笮÷暤拇鸬?。
此刻殿室中眾人都朝著皇帝躬身,沈行知也在靠近龍床的地方躬身,不過很快他就直接開口說道:“陛下昏迷日久,雖然每日有湯藥吊著,但是精血虧空,暫時不宜多說多動,應(yīng)以少量補氣之藥,配合清淡膳食調(diào)理?!?p> 沈行知說話時,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此刻他可是大功臣了,畢竟整個太醫(yī)院對皇帝的病情都束手無策,而沈行知一到便立刻讓皇帝醒來,現(xiàn)在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讓人深信不疑。
“還請沈孝廉為陛下開個方子,另外吩咐御膳房按沈孝廉說的做些清淡膳食來。”皇后立刻吩咐下去,一句話整個殿室又忙碌了起來。
接下來已經(jīng)沒沈行知什么事了,皇帝醒來即便沒有自己,太醫(yī)院的醫(yī)官也能將皇帝調(diào)理好。
至于皇帝中毒的事情,那更不是沈行知能管的。
而就在第二日,皇帝正式下旨,在內(nèi)宮召見了沈行知。
如今的年號名為慶歷,所以人們習(xí)慣將皇帝稱為慶歷皇帝。
當(dāng)沈行知再見到慶歷皇帝時,這位剛從鬼門關(guān)上走了一遭的皇帝,已經(jīng)能夠獨自靠在軟塌上了。
“臣合州孝廉沈行知,拜見陛下,拜見皇后?!鄙蛐兄蠖Y參拜,在慶歷皇帝的左側(cè),曹皇后也一身盛裝的端坐著。
今日曹皇后比昨日明顯打扮的更為正式,顯然這帝后召見沈行知,并非隨意的與他問幾句話。
“你的事朕都聽皇后說了,你在破廟中面對追殺時的機敏和沉穩(wěn),連朕也不得不佩服。不過朕有一事好奇,你明知害朕的不是皇后,為何要當(dāng)眾說出朕中的毒來自皇后寢宮?”沈行知還未起身,就聽到慶歷皇帝還略帶虛弱的聲音響起,而這位沈行知親手救回來的皇帝,見面的第一句話也是語出驚人。
沈行知有些惶恐的再次拜倒,他心中也是一沉,同時心中對這位慶歷皇帝也有了新的認(rèn)識。
“陛下容稟,當(dāng)時情況緊急,而要救陛下便需冒險施針,若臣不說明陛下中毒緣由,不讓皇后與兩府大臣對立,恐怕當(dāng)臣提出為陛下施針時,無論是皇后還是兩府大臣,都不敢輕易讓臣施針,那樣就會錯失救治陛下的機會?!鄙蛐兄B忙解釋起來。
聽到沈行知的解釋,慶歷皇帝還沒開口,曹皇后倒是先開口說道:“所以說當(dāng)你跨入寢宮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想好了后面這一切?你是在賭本宮不是真正的下毒之人?”
“臣不是在賭,而是堅信娘娘不是兇手?!边@一次沈行知毫不猶豫的答道,倒是與他昨日的表現(xiàn)截然相反。
聽到沈行知如此回答,曹皇后臉上露出一抹笑意,而后她好奇的問道:“那寢宮是本宮的寢宮,香薰是本宮的香薰,你有如何堅信本宮不是兇手?”
“若兇手真是皇后,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又何須讓臣安然入宮?”沈行知一直低著頭,他的回答雖然沒什么嚴(yán)謹(jǐn)?shù)姆治龊瓦壿?,可簡單的兩個問題,讓慶歷皇帝和曹皇后都是相視一笑。
“此番你救駕有功,理應(yīng)重賞。不知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不管是高官厚祿,還是金銀財寶,亦或是良家美人,朕都可以滿足你?!睉c歷皇帝忽然話鋒一轉(zhuǎn),好像不想繼續(xù)討論兇手的事,反而提到了對沈行知的賞賜。
這一刻沈行知終于抬起頭來,他看向慶歷皇帝,毫不猶豫的說了一句:“臣想要宮中收藏的武技功法。”
沈行知的這個要求,讓慶歷皇帝和曹皇后都是微微一愣,而曹皇后看向沈行知的目光倒是更加有趣。
“既然如此,皇后帶他去大內(nèi)秘庫挑選一本吧!”片刻之后,慶歷皇帝對皇后說了一句,而后似乎有些疲憊了,便直接閉著眼睛靠在了軟榻上。
聽到慶歷皇帝的話,沈行知心中一喜,可以說他做了這么多事,為的就是這個目的。
在沈行知看來,如果這個世界真有高深的武學(xué),那么皇宮之中一定能找到,而學(xué)習(xí)高深武學(xué),不僅是沈行知為了獲得力量自保,更是為了在另一條道路上尋找救治自己的方法。
很快曹皇后便帶著沈行知離開,不過直到走了一段距離后,沈行知才猛然意識到,為什么是皇后親自帶自己去這個大內(nèi)秘庫?
而且從剛才的殿室中出來后,皇后一個隨從也沒帶,就連這條路上也沒有看到一個內(nèi)侍宮女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