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陳許早早的去找文劼,然后一同去買了一些瓜果留作茶話會用。
如今還未入冬,市面上的水果種類還有一些,蘋果香蕉離各買了一點,買的更多的是方便儲存的各類堅果,瓜子核桃之類。
茶葉買了一罐西湖龍井,也不知好壞,陳旭和文杰兩個人都不太懂。
家里的茶具也不夠,兩人往回走的時候直接又繞去了琉璃廠,買了兩套茶具??粗撞康目铐椝坪跏枪俳眩@個年代贗品也不多,陳許就當它是真的了,花了好幾十。
至于讓身邊誰去茶話會,陳許想了很久,沒有想好。又打電話問了一遍,最后發(fā)現(xiàn)喜歡文學的不喜歡文學的都想去。
魏飛捷和李文學自然不用說了,文藝青年嘛!尤其是李文學,葉永烈向來是他偶像,這次過去還不知道會不會去訴苦呢。
之后是吳材、向毅然、徐畫晴、卞千秋、高一瑋、陸大有……本來沒有徐畫晴的,但是別人都說自己是“1024”社團的一員,詢問還是要詢問的。
這一來就是八個人,陳許愁的不知如何安排。
最后他只好咨詢了一下文劼。
文劼倒是無所謂:“本來也不是什么正式會談,都是私下里面的聊聊天。讓你那些同學都去吧,在后排加幾個凳子的問題,到時候還能讓這些學生們給作家們提供提供靈感。”
陳旭這下倒是放心了,牛逼哄哄的把帶隊任務交給了李文學和高一瑋。
自己提前回去,和文劼兩個人又清掃清掃正廳。
打掃完要吃飯,天色也比較晚了。反正四合院里房間也比較多,文杰當晚便住了下來。
睡前,兩人還在院子里閑聊。
“最近《昆侖》雖然依然一騎絕塵,但是其他報紙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不少優(yōu)秀的武俠作品?!?p> “哦?”陳許來了興趣,“說來聽聽?!?p> “《首都晚報》的《天機》,鐵口直斷的少年進入江湖,顛倒眾生,卻沒有半點武藝?!蔽膭抡f,“有些類似于韋小寶,出門全靠一張嘴?!?p> “這個劇情妙,聽著就很想看?!?p> “就是篇幅不夠?!蔽膭抡f,“那作者叫‘廬山客’,我也認識,就住東城。明日他也會來,說起來他寫武俠小說也是因為看了《昆侖》才手癢癢的?!?p> “滬城《新民》剛剛連載的《神鬼七殺》我還沒看見,但是那邊的編輯評價不錯,有一些古龍的影子?!蔽膭掠珠_玩笑說,“《昆侖》這個武林盟主的地位也不知道還能坐多久?!?p> “這個好,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我壓根不在乎什么武林盟主不武林盟主?!标愒S說,“我每次去圖書館看大家看的武俠小說還是離不開金古梁,就想著大陸什么時候能出一批知名武俠小說作家,占領大家的書桌。光靠一部《昆侖》還不夠,還需要更多的力量。”
“昨天不是和你提我這幾個月一直有一個想法,正好現(xiàn)在與你商量一下?!标愒S繼續(xù)說,“現(xiàn)在市面上武俠小說已經(jīng)越來越火了,但是還沒有一本專門的雜志。趁著‘不良人’現(xiàn)在名氣還可以,我想著我們是不是可以掛靠個單位,借個期刊號,搞一本專業(yè)的武俠雜志。既能服務大眾,又能賺些錢?!?p> “這個想法倒是不錯。但是你圖什么呢,明明寫小說無本萬利的生意,何苦還要去做雜志,勞心勞力,風險又大?!蔽膭抡f,“我能幫你弄到期刊號,首都不行就去山西、河北。就是前期投入怎么也得十幾萬,這個風險你得考慮?!?p> 陳許拍拍胸脯:“這事我來解決?!?p> “忘了你都快成一個大財主了?!蔽膭抡f,“這件事你如果最好再拉上任雙,他通俗文學作家的路子最多,做主編最合適不過?!?p> “明天任雙來嗎?”
陳許此時也不知道到明天會有哪些作家過來。
“來,我這什么茶話會他都想?yún)⒓印!?p> “行,等明天茶話會結束之后,我們再把他留下來詳談?!?p> ……
這一聊就快到了天明,還好上午兩人補了一覺。午飯也沒來得及吃,兩人就吃了一些水果充饑。作家還未到場,陳許的同學們就已經(jīng)提前到了。男生們幫忙搬了一張大方桌,將椅子圍著桌子擺了一圈。女生則在每個方位上,都擺上一些瓜子、水果。
他們又在后排擺了兩排椅子,這是他們坐的地方。兩排椅子距離方桌既不能太遠,也不能太近,既要讓他們清楚地聽到桌上的討論,也盡量不影響到作家們。他們一個個還煞有介事的帶著筆記本,好像是來學習而不是湊熱鬧的一樣。
作家們也陸續(xù)到場,整點之后圍著飯桌坐了一圈。通俗小說作家,顧名思義,有別于純文學,主要針對的還是更廣泛的人民群眾,現(xiàn)在的范疇就是武俠小說,言情小說,科幻小說,童話故事……在場的各位也都是這三個方向的作家。
葉永烈不認識路,騎著輛自行車姍姍來遲,到場之后,不管是作家還是學生都圍了上來。
李文學看到真人之后心潮澎湃。但是還沒等到李文學有所行動,另一個作家的動作更快。
一個光頭上去握住葉永烈的手說:“葉老,我是您的忠實讀者。四五年前我還在工廠里當工人的時候還給您寫過信,您還有印象嗎?”
“你的名字是?”葉永烈不確定。
“鄭淵吉?!?p> 葉永烈記了起來:“有印象有印象,我記得你的字很好看。你還和我說你當時天天在背古詩詞,是一個非常努力的小伙子?!?p> 陳許在一旁也是汗顏,他的讀者來信可是一封還沒有讀過。看來得找個機會好好去翻一翻了。
葉永烈平時童話讀得少,也不知道這鄭光頭現(xiàn)在是誰。
文劼湊上來提醒道:“現(xiàn)在可不僅僅用努力來形容了,鄭光頭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非常有名的童話大王了。聽說現(xiàn)在一起給十七八家報刊投稿?”
鄭淵吉也頗為得意:“小朋友們喜歡,我也就是累點。”
李文學也湊在一邊,覺得不說話就再沒機會:“葉永烈,我也是你的忠實讀者?!?p> 葉老開玩笑說:“哦,你是什么大王?”
李文學到不覺得是諷刺,只是難受,說:“之前寫過幾篇科幻小說,都沒有刊登,自娛自樂?!?p> 葉老拍了拍李文學的肩膀,說:“沒事沒事,自己開心就好。”
時間有些遲了,大家各自就位。
按照之前的流程還是文劼串場,各方發(fā)言。
作家的討論,一涉及到寫作方法論層次的東西就顯得相當?shù)臒o聊,還是掉書袋更能激起同學的興趣。
在場的作家有十來位,唯一一位女性是從廣州來的,也是在場唯一一位寫言情小說的,其實作品更多的是傷痕文學的變種。
除此之外,在場的各位就都是男性了,葉老是寫科幻的,現(xiàn)在研究史料。兩位童書作家,除了鄭淵吉之外,還有一位張教授。剩下的除了任雙,文劼之外,都是武俠小說作家了。
場面上的格局基本上也等同于當下書市中各個方向所占的比例,嗯,言情小說可能會更高一些,但是讀物也大多是港臺傳來,瓊瑤、亦舒、李碧華之類。至于大陸的作者,包括在場的廣州的那一位,也都有一些讀者,但是故事的完整性、時尚感以及對于讀者情緒的調動都距離港臺有些距離。
武俠小說如果不是有陳許這條鯰魚攪動,大概也會和言情小說一樣。
女士優(yōu)先。
廣州作家說這言情小說現(xiàn)在的流行趨勢還是以苦情為主,越慘越好,越慘讀者越有共鳴。在座的男作家很難有這個共鳴,再加上言情小說篇幅一直不長,結構上也少有創(chuàng)新,稍微客套的提了兩個問題便轉移到了下一個話題。
言情小說之后就是武俠小說,在場的氣氛熱鬧了許多。
文劼先說,他也沒有創(chuàng)作經(jīng)驗,只好繼續(xù)掉書袋:“……這一代的武俠小說還得從平江不肖生的《江湖奇?zhèn)b傳》算起,至此之后到如今,依舊是在同一個小說進程之中,其間政權的更迭以及創(chuàng)作中心的轉移,并沒有中斷這一進程……和大家分享一下我觀察到的一個有意思的一點,從《唐傳奇》開始,到《江湖奇?zhèn)b傳》、《蜀山劍俠傳》,里面明明出現(xiàn)更高武力善用法寶的劍仙,但是讀者還是偏愛僅憑真刀真槍血肉之軀的俠客,至今沒有想清楚原因……”
文劼想了那么久沒有想出來原因,其他人也沒有思路,只能岔開。
那位寫《天機》的廬山客,等文劼掉完書之后一頓彩虹屁就拍向陳許:“大陸武俠作為后起之秀都是散兵游勇,是《昆侖》先樹立了一個標桿,大家才有了方向各有突破。我個人也是在不良人先生的啟發(fā)下開始創(chuàng)作,所以我特別想聽聽不良人先生的經(jīng)驗?!?p> 說的陳許臉都紅了:“《昆侖》還是借鑒金庸先生居多,不敢居功。經(jīng)驗談不上。正好說說前幾日和文劼討論的東西,論及百兵之中,最有群眾基礎的是‘劍’,為什么呢?因為古籍里出現(xiàn)的頻率太高。從陶淵明‘撫劍獨行游’、李白的‘撫劍長夜嘯,雄心日千里’……到龔自珍的‘少年擊劍更吹簫,劍氣簫心一粒消’,劍的高人氣的背后是數(shù)千年文人騷客的加持。再說武俠小說為什么相較于‘前輩’英雄傳奇、風月傳奇、歷史演義、公案小說更有‘書生氣’,還是因為里面涉及了更多的文化符號。佛道是典型,武俠小說比起那些公文小說,可不只是滿場的袈裟道袍,而是將佛道觀念內(nèi)化在小說的整體構思乃至具體敘述中……”
任雙點了點頭:“知識點一定要多,才能觸類旁通。所以,《昆侖》相較于金古梁的突破在于現(xiàn)代數(shù)理知識的引用?!?p> 廬山客鼓起掌來,不由贊嘆:“思路敏捷,思路敏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