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曉睜大眼睛問:“還真要說啊?”
黃婷婷也驚奇地反問:“為什么不說啊?”
“我就是覺得你是什么樣的能力,領導都看在眼里啊,自己去推薦自己真的好尬。萬一領導并不認同你的王婆賣瓜,那不是自取其辱?”
“誰能通過你那不出眾的外表一下子看到你那出眾的內心,別天真了。你是近水樓臺先得月,換作其他人,還不知道想什么法子去跟黃總套近乎呢!估計等成立區(qū)域公司的消息傳開來,黃總家門檻都要被踏破了?!?p> 張曉曉長吁一口氣,沉思起來。原來以為新京集團這樣的企業(yè)會是清流,沒想到也免不了俗套,無論是哪家單位,迎奉拍馬,拉幫結拜,這些現(xiàn)象都會見縫插針。細細想來,也是正常,這些丑陋現(xiàn)象,除了利益,也有人情成分,等自己哪天做了領導,大概也會任用自己喜歡看得中的人。
“你不會這都沒想到吧?”黃婷婷問。
“哪里能想不到,是我自己沒去想好吧?!睆垥詴赃B忙說。
“那你就不想上進?”黃婷婷試探性地問。
“怎么會不想,我要是不想,就不會從原來單位辭職了。但是我現(xiàn)在不一樣啊,我剛到新京才大半年時間,根基不牢呢,哪里能現(xiàn)在就想著提拔?”
“你是不是傻?地產(chǎn)企業(yè)根本就不講究論資排輩,或者說,不是按照你待這家企業(yè)時間長短,而是按照你工作經(jīng)驗好吧。雖然你在地產(chǎn)業(yè)待了不到一年,但是你都工作十來年了,而且你還有碩士學歷,條件已經(jīng)很優(yōu)秀了?!?p> 張曉曉欣喜地睜大眼睛:“給你這一說,我仿佛眼前豁然開朗啊?!?p> 黃婷婷激動地說:“本來就是啊,論工作經(jīng)驗,你和湯主管他們都差不多,論學歷,她們也就是碩士,宋寅還不是呢,不一樣做了主管?”
張曉曉擔憂地說:“可惜在新京集團的大半年,我盡干些打雜的事情,根本沒有體現(xiàn)出我什么能力,如果我升上去,也名不正言不順?!?p> 黃婷婷連忙安慰:“沒有啊,我覺得能服務好領導,你就很不簡單了。一般來說,老總的秘書下來以后,都會被重用,這都是慣例,有什么名不正言不順的?”
星期六早上,張曉曉一覺睡到了十點鐘。打開手機一看,只有黃子軒的一條微信訊息:睡醒了有空找我。她溫暖一笑,放下手機,去洗漱化妝好了后,又把文文給叫起來,簡單準備了點早餐。昨晚張大靜他們吃剩下的飯菜還有很多,隨便熱熱就夠吃的了。
吃飯的空檔,給黃子軒發(fā)了一個表情包。隨即,黃子軒的電話打了過來。
“招財貓,你這是睡覺還是冬眠?。磕銢]看看幾點嗎?”黃子軒抱怨道。
“周末不就是用來睡懶覺的嘛!”張曉曉輕聲撒嬌道。
“今天你怎么打算的?”黃子軒問。
張曉曉看了看文文,問道:“文文,今天想去哪里玩?”
文文立馬興奮地說:“當然是游樂場了?。∥乙トf達廣場那個游樂場!”
張曉曉立馬反對:“不去那個,那個太燒錢了,好幾塊錢一個項目,三兩分鐘就結束了,不劃算!”
文文不滿地哼一聲。
“他想去你就讓他去啊,我請啊,你不用擔心錢!”
“不是錢不錢的問題,一個項目兩三分鐘就結束了,去一次至少一兩百塊,我就是覺得太浪費了?!?p> “如果花錢能買來快樂,這點錢還算錢嗎?”
張曉曉忍不住笑道:“跟有錢人談浪費錢真是一件浪費感情的事情。你再有錢,也要把錢花在刀刃上的?!?p> 黃子軒說道:“那這樣好了,我?guī)銈內?,你浪費我的錢,我浪費你的感情,好嗎?”
張曉曉徹底沒招了:“好了,我?guī)ァ:孟衲闶怯H爸我是后媽一樣。”
這句話說完,張曉曉瞬間感覺有些不好意思,自己這句話好像是暗示什么一樣,而自己其實也不過是口誤。她屏息細聽,電話那邊傳來黃子軒低低的笑聲。張曉曉看了看文文期待的眼神,也不禁會心一笑。
“那我現(xiàn)在去接你們好嗎?”黃子軒問。
“嗯。哦,不行!”張曉曉忽然想起來什么,連忙拒絕。
“怎么了?”
“萬達廣場人太多了,咱們三個出去碰到熟人怎么辦?算了,你要不認真工作吧,等結束了我再去找你,好不好?”
黃子軒失望地重重嘆了一口氣。
張曉曉連忙安撫道:“我和文文坐公交車過去,待會結束你去接我們好嗎?吃飯的時候,我們找一個安靜的地方。放心好了,我們玩一兩個小時就夠了。”
到了游樂場,文文興奮地玩起來了。其實里面有好多項目可以和文文一起玩的,但是兩個人玩就必須刷兩次卡,這張曉曉哪里舍得,只能一個人在身邊百無聊賴地看著。忽然,張曉曉感覺有人塞了一樣東西到她手里。
張曉曉拿起一看,是一張游戲卡,抬頭一看,是黃子軒的背影,等張曉曉反應過來,黃子軒已經(jīng)不見了,她連忙打電話過去。
“你怎么來了?”
“我怕你舍不得錢,虧待兒子?!?p> “呵呵......我只能虧待我自己。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不是你說人多,怕別人看見嘛?!?p> “來都來了,還怕別人看見?你現(xiàn)在在哪里的呢?”
“我現(xiàn)在準備去車上等你們?。 ?p> “那......要不你上來吧?”
半小時以后。
坐在墻角的張曉曉,遠遠地看著對面,黃子軒正和文文一起玩游戲機。兩個人玩得很投入,文文不時興奮大叫。張曉曉心里的幸福像蜜糖一樣,快要溢出來了。就單單從陪孩子游戲這一點,黃子軒比馮森有耐心多了。
也許,現(xiàn)在黃子軒只是圖個新鮮,對文文的耐心并不會長久,但僅僅從眼前看,他的表現(xiàn)完全可以打100分。張大靜說的對,如果真的能和黃子軒結婚,哪怕是兩個人不長久,那也不會像跟馮森那樣,最后一無所有。
其實張曉曉比張大靜想得更長遠,如果黃子軒成了文文的繼父,哪怕是對文文沒那么親近,但是他能給予文文發(fā)展的平臺會更大更廣闊,給文文的影響也是不一樣的,都說言傳身教,耳濡目染,在黃子軒身邊,用張大靜的話說,眼界都是不一樣的。
想到最后,張曉曉又有些覺得不好意思。自己怎么能有這樣的想法:人家跟你談感情,你卻在衡量利益。隨即又想,處于食物鏈底端的自己,思想不高尚也是情有可原的。就這么思來想去,各種糾結,張曉曉苦惱極了。
抬眼看看那一大一小還在入神地玩游戲,張曉曉站起來轉了一圈,看到一個燃燒卡路里的游戲機,類似于跑步機的形狀,是憑蹦跳和踩踏的頻率和力度來得分闖關。張曉曉一時興起,回頭看看附近沒人,立馬刷卡上機。
早上吃了不少飯,上去蹦噠兩下,正好可以消化消化去吃中飯。這是小孩子玩的東西,大人玩起來自然得心應手。不過最近公園鍛煉得少了,體力明顯差了許多。張曉曉拼老命地蹦噠,總算順利闖關成功。
氣喘吁吁地下來,一回頭看見一大一小兩人,正在后面認真看著她,她尷尬地后退三步。
“媽媽,你太棒了,速度太快了。”文文崇拜地說。
“哦......你要不要玩?”張曉曉問。
文文點點頭。
“叔叔你陪我玩,這里正好兩個?!蔽奈膶χS子軒說。
黃子軒一臉求饒的表情,使勁地擺手:“不行不行,我沒那么好的身手。曉曉,你陪他玩吧!”
“不行,她再跳腿上的肉就快掉下來了,你沒看到剛才她跳的時候,腿上的肉都在晃嗎?”
張曉曉惱怒夾雜著尷尬,心里默念:童言無忌,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黃子軒聞言笑得快喘不過氣來,張曉曉大吼一聲:“笑什么,趕緊上去?!?p> 黃子軒無奈上去陪著文文一起跳,張曉曉詭異一笑,拿出手機開始錄像。
坐到黃子軒車里,剛才的尷尬情緒還困擾著張曉曉。她不算胖,但是腿粗是真的,文文一下戳到了她的痛處。
“半仙,你......覺得我胖嗎?”張曉曉湊近黃子軒問。
“哦......不胖,我覺得正好。”正在認真開車的黃子軒隨口應道。
“我記得你以前說過我腿粗的?!?p> “沒有啊?!?p> “就是海山公園那次啊,咱們去鍛煉的時候碰到的?!?p> 黃子軒哪里能不記得,他作為一個男人,面對女人的犀利問題時,裝聾作啞不過是為了拖延時間,以能想出更好的應對方法。
“我從來沒覺得你胖,如果真是不小心哪天說過,那也是為了打擊你隨口說的,不是我的真心話?!?p> “哦,那你為什么想要打擊我呢?”
黃子軒瞬間要暈倒,女人無理取鬧起來,真叫人頭疼。
“今天中午吃什么,還去上次電影院旁邊的那家,你看怎么樣?”
張曉曉笑了笑,心中道:放你一馬。
還是上次的那家飯店,黃子軒任由文文自己點菜,文文開心得不得了。每次張曉曉帶文文出來吃飯,會根據(jù)文文的喜好,自己再去想著滿減啊套餐啊之類的省錢點法。每次也不會點太多,剛剛夠吃就行了。
讓孩子點菜,肯定是什么都想點,但是吃又吃不了幾口。牛排、薯條和炸雞這些,孩子特別愛吃,但是張曉曉吃不了幾口就膩歪了,看著一桌的吃的,心疼得只嘆息。不過也顧不了太多,她心里還有任務,想著怎么樣把話題轉到自己的話題上。
“半仙,你覺得我怎么樣?”
“為什么這么問?難道,我還敢說你不好嗎?”
“哎呀,我是問我工作方面?!?p> “哦,還可以吧,怎么了?”
張曉曉有些失望,還可以三個字真的不算是好的評價。這也難怪,來公司大半年,盡干些端茶倒水送送文件走走流程這些打雜的事情了,關鍵還闖過一次禍,這樣的表現(xiàn),用還可以三個字,已經(jīng)算是給足情面了。
“半仙,其實我挺要求上進的。我從原來單位離職,就是因為沒得到升職的機會。我這個人,還是挺在意我的工作表現(xiàn)的?!?p> 黃子軒忍不住笑了:“所以呢?”
張曉曉一愣,硬著頭皮接著說:“但是我來公司大半年,你盡安排一些打雜的事情給我干了,其實我在原來單位挺有能力的,我覺得我來公司都被埋沒了?!闭f完,張曉曉自己也忍不住笑了,這種王婆賣瓜賣得太厚臉皮了。
黃子軒又接著說:“所以呢?”
張曉曉佯裝不悅地說:“什么所以呢?我就想知道,公司是不是可以給我表現(xiàn)的機會?!?p> 黃子軒嘆口氣,認真地說:“對不起,我一直沒有時間來考慮你的感受。來公司這么久,說實話,一直沒有給你提升自己能力的機會,作為領導我不合格?!?p> 張曉曉討好地語氣說:“沒關系啊,現(xiàn)在給你機會,你好好提拔我下?!?p> 黃子軒接著說:“我來新京之前,是在國外打工。到了新京不到兩年,就被推到了城市總的位置,有了一定的人事決定權。我覺得最頭疼的就是人事問題,員工對能力提升和職位提升的機會都很關注,但是在一個企業(yè)里,這樣的機會遠遠小于需求。對我而言,手心手背全是肉,我不知道把機會讓給誰。”
張曉曉心里有些微微沮喪,手心手背全是肉?那她也是黃子軒手心手背的肉嗎?
“你要是覺得為難,就不用考慮我,我也是隨口一說?!睆垥詴栽囂降鼗卮稹?p> 黃子軒嘆口氣,說道:“哪里是你一個人的問題,這兩天來找我的人太多了,也不知道集團的消息怎么傳得那么快?”
“還有誰?”張曉曉好奇地問。
黃子軒搖搖頭,不再接話。
“這也算是正常吧,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啊?!?p> “正常是正常,關鍵是我不僅要取舍,還要服眾,這真的好難!”
張曉曉心里有些痛,充斥著挫敗感。黃子軒拐彎抹角說那么多,是想委婉地拒絕她嗎?難道在他心目中,自己也是個沒有能力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