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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安處便是你

第三章 陌上花開,然不及先生半分

我心安處便是你 二拾七棧 5462 2020-06-03 23:46:02

  后來生活漸漸回歸平靜,很長一段時間里我路過附屬醫(yī)院門口,總會忍不住抬頭望向那棟住院部的頂樓。

  夜晚的時候,那些小格窗戶里會透出通明清亮的燈光,灑出暗黑的天際邊就像是點點的碎星,我知道那些碎星里會有一個穿著長身白服的男人在逐一地探訪過去,但是我從沒在星河里看到過他。

  一直到學(xué)期結(jié)束,我申請了暑期留校,在校外找了家補習(xí)機構(gòu)教初一的孩子英語。

  那是家私人補習(xí)機構(gòu),老板是個北方漢子,個頭很高皮膚曬成健康的小麥色。報到那天他帶我熟悉環(huán)境,一路走一路給我介紹。我從前念高一時,地理老師也是個北方人,后來在南方生活久了,口音變得極其奇怪,上他的課時我總是把耳朵豎得老高,生怕他哪一句話我聽不出來他說的是什么。但老板不一樣,他發(fā)音字正腔圓,不仔細去探究很難發(fā)現(xiàn)他的話語里夾帶的那股細微的鄉(xiāng)音。

  按他的介紹,他從上高中起就跟著父母來南方生活了,一直到那會兒已經(jīng)有近七個年頭。

  因為機構(gòu)不太大,辦公室里統(tǒng)共三位老師,都是很年輕的面孔,他們見到我時皆是熱情地向我介紹自己。

  其中有一個頭發(fā)綁成丸子頭的女生,說話時是那種很軟萌的少女音,就像是巧克力含在嘴里融化開,甜膩絲滑可愛到不行。

  我剛走進辦公室,她從電腦前轉(zhuǎn)過視線瞥了我一眼,然后特激動地從椅子里彈起身跑過來,

  “??!你!”

  一句話說的沒頭沒尾,我愣了愣,伸手指了指自己,

  “你認識我?”

  一旁的老板將她放在我肩上的胳膊扒開,略有無奈,

  “她人來瘋,一天到晚鬼叫個不停”老板扯著嗓子,“哇!新來的同事哎!你別理她?!?p>  丸子頭女生瞪了老板一眼,沒好氣地回他,

  “顧軒易,我告訴你,你死定了!”

  然后沖我甜甜地一笑,

  “你叫楚非格是吧?我是江杉!”

  她笑起來的時候,兩邊臉頰掛著淺淡的梨渦,原本明晃晃的大眼睛勾成兩個半月牙,委實是應(yīng)了那句“檀口微開皓齒香,眼波浮動臉生光?!?p>  我禮貌的向她伸出手去,心想,江山?這名字好霸氣啊.....

  補習(xí)機構(gòu)地處繁華的鬧市區(qū),距離學(xué)校有些遠,我每天要坐近兩個小時的公交才能抵達。某天有個孩子上課時突發(fā)胃痛,我將她送至醫(yī)院守到家長來接班,再趕回機構(gòu)時天已經(jīng)黑了大半。

  辦公室里只還剩下江杉,她似乎在等什么人,悠閑地窩在椅子里追劇。

  “那孩子沒事兒了吧?”她聽見動靜走過來問道。

  “腸胃炎,中午沒吃飯,反倒灌了好幾盒冰淇淋下肚,她父親已經(jīng)去醫(yī)院了。”

  “欸,現(xiàn)在的毛孩子真是........”

  我趕著回學(xué)校,手忙腳亂地收拾著一堆物品,隨手抓起書包就往外跑,江杉似乎看到我這副火急火燎的模樣,笑了笑拉住我書包上的掛鏈,

  “急什么,待會兒我跟你一塊兒走?!?p>  她住的地方跟學(xué)校完全是兩個方向,我躲過她即將伸出來摟住肩的胳膊,恨不得兩步并作一步,

  “不了,我覺得現(xiàn)在趕上末班車比較要緊!”

  下樓的時候,正好迎面往上來一個穿著黑色T恤的男人,因為跑得太急等到看清有人經(jīng)過時,我已經(jīng)剎不住腳,想要側(cè)過身卻不想一腳踩空險些跌下去。

  那男人動作很快,伸手拽了我一把,

  “不用著急,慢點跑。”

  他的聲音低沉又溫和,帶著點熟悉感,記憶里某個人也有這樣一把悅耳的好嗓子。我低著頭道了句謝,又進入八百米沖刺的狀態(tài)。

  現(xiàn)在想起來,我覺得那天一定不是個好日子,出了門簡直是諸事不順。

  末班車是趕上了,只是開車還不到五分鐘路上就堵了個水泄不通。司機下車去探情況,回來說是前面出了車禍,貌似是酒駕失控撞上隔離欄,一死兩傷。

  公車里有些悶,一群人斷斷續(xù)續(xù)地討論著前頭那出事故,眾人皆是唏噓不已。夜幕已經(jīng)徹底沉了下來,月色清幽朦朧高掛在綴滿閃爍星星的天宇里,像隔著一層薄霧,在這么一個普通的夜晚灑落了人間一地的凄冷。華燈初上正是一個城市喧囂熱鬧的開端,但在燈紅酒綠的另一頭卻有人永遠埋于這個夜晚。

  很多年前,我上初三時去校外參加一場考試,回家時也是在夜晚,那天下了特別大的雨,我乘坐一個叔叔的車從高速一路往家趕,出了隧道后發(fā)現(xiàn)左側(cè)有一輛車側(cè)翻在那兒,前頭車輪下似乎還有什么東西被壓著,順著車燈看過去,依稀有一個女人牽著一個約莫十三四歲的男孩兒站在那兒焦急地等待著,叔叔有幾秒鐘放緩了車速,我以為他要停車下去幫忙,沒想到在猜測的時間里車子又恢復(fù)了原來的速度絕跡而去。我坐在后排,車里只有我們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是能令人毛骨悚然的那種安靜,在那樣一個可怕的雨夜里,在親眼目睹了一場車禍后。我有那么一刻想問問叔叔為什么不停車下去看看,可是話到嘴邊想了想又吞回去。

  善良這個詞該怎么說呢?有時候它輕得還不如一片羽毛的重量,有時候卻又重得仿佛能比擬山川。我相信這世上大多數(shù)人都是心懷善意清澈澄明的,但在真切的現(xiàn)實里,背負了太多生命以外的重量后,善意又不能太過草率,它還得加點沉著與顧慮做調(diào)和,每一雙伸出的手與不曾伸出的手,在那兒背后承載了多少掙扎,無人知無人曉所以也更無人有資格妄加評論。

  我打開車窗往外望去,用力吸了幾大口新鮮空氣,外面是響徹云霄的警鳴聲和紛紛嚷嚷的喧鬧聲,有救護車從旁邊經(jīng)過,原本堵得亂成一團的眾車紛紛緩慢地挪位給救護車讓路。我的視線跟著那輛同死亡賽跑的車一路探去,直至它消失在視野里,我這才看見站在車后被擋住的那個男人。

  是江拓。

  他長身玉立地站在路燈底下,穿著一身黑T恤長褲子,夜燈不夠明亮,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

  不知為什么,我像是處在兩個極端里,既希望他能認出我又希望他不要看到我,就像是個做了錯事的孩子,我有些慌亂連忙背過身去,行云流水地完成一系列動作后,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有些幼稚了。

  對于我來說,他是唯一的管床醫(yī)生,可是對于他而言,我卻不是唯一的住院病患。人們?nèi)菀子涀√囟ㄊ录锏奶囟▽ο?,但對于特定場景里的眾多對象就往往沒有那樣好的記性了。

  我想他許是早已經(jīng)不記得我了。

  八月初的時候,機構(gòu)里組織一次野外活動,這是他們每年暑假的必備行程,抽出一天時間帶孩子們?nèi)ジ浇猛娴牡胤浇加?。那一年地點定在十二公里外的雙西普山。下了班后,我在等紅燈時巧遇江杉,她很熱情地摟著我的肩,說,

  “非格,你明天要沒什么事一快去唄!”

  “爬山啊....我懶.....”好不容易逮著一天不用早起,我是不會輕易放過的。

  “別啊,路不遠,去嘛!”江杉還在使勁攛掇我,她聲線本就柔軟,乍一撒起嬌來著實是讓人不忍拒絕。

  雙西普山海拔不算太高,但上山的路卻難爬得很。我和江杉像兩個小老太太似的互相攙扶一路停一路走。還未至半山腰就被隨后跟來的顧軒易趕超上來。

  “你們倆這龜速啊.....”

  江杉壓低帽檐抬頭白了他一眼,“瞅你挑的這什么破地方!可把小爺我累慘了!”她大概是想狠揍他一頓,但奈何實在是沒有力氣了,只能悻悻地把伸出一截的手重新插回腰上。

  顧軒易難得很有紳士風(fēng)度地沒繼續(xù)調(diào)侃她,從隨手提的塑料袋里摸出兩瓶水遞過來,

  “行行行,我的錯,這還不是為了....”想了想又頓住,掏出一包濕紙巾遞過去,“江大爺您老趕緊擦擦汗吧?!?p>  “怎么只有這么點食材???”我緩過點人氣來,這才注意到顧軒易手里只提著一個塑料袋。

  這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少說也有上二十個,他帶的那么點東西完全不夠幾個人分的。

  “對噢,你放哪兒去了?”

  顧軒易笑了笑,長腿一邁與江杉拉開幾步遠距離,頗為得意地說,

  “你哥不是在后面嗎?他體力好,白給的勞動力不用,簡直是暴殄天物!”

  “顧軒易你個殺千刀的!”

  江杉突然像打了雞血,追著他又是捶又是踹的。

  我沒有見過她的哥哥,不過在初來時就已經(jīng)知曉,這家機構(gòu)是由江杉的哥哥和顧軒易合資創(chuàng)辦的,聽說他們是很好的朋友,所以這位二老板只是出了錢卻從來不管事兒,甚至于辦公室里的另一位老師也不曾見過他。

  到山頂時,江杉迫不及待地拉著我去小廚房里洗菜,我詫異地來回看她幾眼,別說是菜了,顧軒易提的那袋子里連片綠葉子也沒有。

  “你爬山爬傻了吧?”

  她支支吾吾地,東扯西扯才說出來一句完整的話,

  “廚房里人少嘛!適合講悄悄話?!?p>  好清新脫俗的理由啊.....

  等了一大會兒,江杉那位親愛的哥哥傳聞中的二老板總算是姍姍來遲。

  “江杉,快點幫忙把這些東西拎出來?!?p>  他走進小廚房里,視線往我們這兒投來,那一瞬間我覺得心里仿佛有什么東西悄然炸開了。

  是江拓!江杉的哥哥竟然是江拓!

  他看到我時神色平靜地笑了笑,禮貌謙和沒有半點的驚訝。

  果然是不記得了。

  我覺得心里悶悶的,卻又有點慶幸,不記得也好,反正前幾次見面各種不靠譜的情況都被他撞了個正著,那就重新認識好了。

  江拓全程負責(zé)燒烤,幾個女學(xué)生過去幫忙,人多了自然就能打開話匣子,有人問他,

  “老師,怎么以前沒見過你?。磕闶切聛淼膯??”

  “我不是老師,我跟你們的顧老師是朋友,被他拉來當(dāng)免費勞動力的?!彼椭^搗鼓手上的雞翅,說道。

  一群女學(xué)生正是活潑開朗的年紀(jì),一眾人圍著他嘻嘻哈哈地說個不停,只是大多都不懷好意地往他的個人方向引。也大概是因為年紀(jì)小沒有那么多唯唯諾諾的心緒,到最后竟然有膽大的女生嬉笑著問他,

  “哈哈哈江醫(yī)生你們學(xué)醫(yī)的男生是不是都這么好看???”

  江拓這回終于從烤雞翅里抬起頭來,笑了笑,慢條斯理地說,

  “小姑娘不要總盯著人家外表看嘛,我們可是吃技術(shù)飯的啊?!?p>  “江醫(yī)生能不能給留一個聯(lián)系方式唄?”一群女生起哄著。

  我搬了張椅子湊過去,正好聽到這句,嘴角一扯愣了愣,果然是童言無忌啊......

  江拓沖我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轉(zhuǎn)過頭繼續(xù)對她們說,

  “留我個人的聯(lián)系電話估計不太好使,我給你我們科室的座機號吧,有事?lián)苣莻€特方便?!?p>  一眾女生瞬間臉黑了幾個度......

  我坐在一旁安安靜靜地聽了幾分鐘,期間江拓偶爾抬起頭望我?guī)籽?,視線交織的一瞬間我尷尬得不行,連忙低下頭假裝是在看他手里的烤雞翅。

  顧軒易和江杉帶著一群學(xué)生回來時,食物都已經(jīng)弄好得差不多了。大概是玩得太瘋體力消耗太多,一群人聞到香味蜂擁涌至這邊。

  后來不知怎么,我莫名其妙地就被擠到了江拓身邊。他全程低著頭,甚至都沒有看我一眼,我心里怪緊張的,又不知道該做些什么,只覺得手和腳都不知要往哪兒放了。

  “非格,幫我遞一下那瓶番茄醬?!?p>  我大喜過望,應(yīng)了聲去夠左手邊的小瓶子,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哥,再來點辣椒醬,我愛吃!”江杉盯著烤架上油滋作響的牛排對他說。

  “這份是我的,要吃你自己烤?!?p>  說著他就將抹好番茄醬的牛排串遞到我手里,神色平靜自然,甚至連眼神也不曾離開過烤架。

  我看了看江拓,又看了看江杉,這詭異的一幕啊.....

  吃飽喝足后,顧軒易嚷嚷著要打麻將,我雖然從來沒玩過卻還是被江杉拉到一旁圍觀。看了一會兒,江拓從外面走進來,他站在我身邊,眼睛看著麻將桌,問我,

  “你會玩嗎?”

  “不會,小時候父母管得嚴,紙牌啊麻將啊都沒有碰過。”我說。

  “那你小時候都玩些什么?”

  玩什么?印象里我父母都是那種望女成鳳的人,別說是娛樂了,在記憶里,成長時期只有上不完的課和做不完的練習(xí)題。

  我歪著頭想了很久,告訴他“大概是練習(xí)題?”

  江拓失笑,抿了抿唇,忽然說“出去走走嗎?”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顧軒易就一臉幽怨地望向他,“江拓你來玩兩把吧,你妹那技術(shù)菜的我都不好意思出手了!”

  很適時的,江杉那只芊芊玉手立馬就從顧軒易頭上呼嘯而過,江拓看了看那個被欺負得不成樣子的北方大老爺們兒,一本正經(jīng)地說,“算了,我技術(shù)更菜,怕你忍不住掀桌?!?p>  然后兩個原本還在叉腰瞪眼的人忽然動作極其一致地回過頭來,皆是一臉被雷劈的表情。跟江拓在一起以后我才知道,他們家人最熱衷的娛樂活動就是打麻將了,每回逢年過節(jié),一大家子人湊在一起從天亮玩到天黑那是常有的事,而江拓從小就跟著他們,那技術(shù)絕對是杠杠的。剛開始的時候,有幾個長輩也會拉著我在麻將桌前坐下,江拓興致很好地坐一旁幫我出謀劃策,我雖然不太會,卻另有自己的想法,他只能安安靜靜地滿頭黑線地看我胡亂出牌,一直到最后幾個長輩實在是頗為嫌棄我,他又只得陪著我轉(zhuǎn)戰(zhàn)我的強項——跳棋去了。

  我和江拓一直沿石階往山上爬去,

  “最近怎么樣了?”他說。

  我愣了愣,“什么?”

  “睡眠問題啊,有沒有好一點兒。”

  原來他記得,我心里激動得像是有幾萬只的煙火齊放,又怕被他看出來,面上努力端著,

  “現(xiàn)在有好一點。”

  “嗯,那挺好的。這兒再往上,”他指了指我們前面一片山茶林,“種了很多山茶樹,冬天的時候開起花來還挺好看的?!?p>  “可惜我們是八月份來,沒到它的花期?!?p>  “你要想看,開花的時候我?guī)銇?。?p>  我想起來上山的時候,顧軒易好像提起他們倆經(jīng)常會來這里爬山,也難怪江拓會對這里這么熟悉了。

  “好啊。”

  雖然山茶花沒看到,但再往上走倒是可以看到幾株白鶴芋開得不錯,

  “這是我種的?!苯匾娢彝O聛?,解釋說。

  “真好看,江醫(yī)生怎么會想到要往這兒種花呢?”

  畢竟這里離市區(qū)可有十幾公里遠啊,種的花又不能每天看到......

  “噢,沒什么就是一時興起?!?p>  白鶴芋栽在小路兩旁,我忽然想起來吳越王給其夫人寫信的典故,“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蹦菚r我的腦子里蹦出這句話來,我偷偷看了一眼身側(cè)的人,他的側(cè)臉很柔和,卷了幾分金色的太陽光,整個人都那樣熠熠生輝起來。

  “嗯,陌上花開,然不及先生半分。”我想。

  回去的時候,顧軒易看到我們一臉欣喜若狂地撲過來,扯了扯江拓的衣服下擺,委屈巴巴地,

  “你說這同樣是一個爹媽生的,怎么差別就那么大!”他往江杉的方向瞥了瞥,“你看看你哥,再看看你,什么脾氣,跟個雞毛撣子似的!”

  “乖,你也該有點男人的脾氣了.....”江拓像揉小雞仔似的揉了揉顧軒易的一頭亂發(fā),一臉幸災(zāi)樂禍地準(zhǔn)備看戲。

  “手機給我一下?!迸R上車前江拓忽然對我說。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愣了愣遞過去,

  “這是我的電話,留一個吧。”

  我想起他對那群女學(xué)生說的話,想也沒想地,“江醫(yī)生,我出院了.....”

  他頓了頓,笑著說,“我知道啊,你不會刪了吧.....?”最后幾個字還特地說得無比婉轉(zhuǎn)。

  當(dāng)然不會!我早就想問他要了,只是礙于這張臉面......

  回去的路上,江杉坐我旁邊,不時地拿眼瞥我一眼,

  “你在那傻笑什么呢?”她一副云里霧里的樣子。

  我摸了摸臉,“有嗎?我沒笑啊?!?p>  我怎么可能告訴你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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