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里抱著的這條腿,小腿勁瘦肌肉緊實有力,隔著衣物摸上去還透著腿主人的體溫,腿長,是真的長。
古靈抱得更緊了,能覺察到腿主人身體肌肉有些微微僵硬的抗拒,可她打定主意不撒手。
腿的主人沒有開口,倒是從他身后馬車里下來的那中年人開口了。
“開個價吧?!边@話是對瘦猴說的,瘦猴喘著粗氣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就聽得這中年人又幽幽開口。
“聽這姑娘的話,你不就是個人販子么,抓了人為的就是把這姑娘拉進城里找個地方賣掉。”中年人一針見血,“那你不如直接賣給我們好了,正好本老爺覺得這姑娘跟我兒有緣?!?p> 古靈聽得一陣腹誹,看樣子自己抱著的腿的主人應該就是這中年人的兒子,只是抱個腿,這就有緣了......
瘦猴聽了這番話,有些意動。
這臭丫頭一路上就沒老實過,這才幾天,就已經(jīng)連著跑了兩回,要是真就這么捉了回去,路上被她逮著機會,肯定還要再跑的,除非是敲斷她的腿。但是斷了腿還破了相,怕是更難得賣出去了,還不如就趁此機會直接賣給這群過路的人,自己拿了銀子走人,這臭丫頭再跑也不關自己的事了,總歸是銀子到了手,還能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一想至此,瘦猴終于平復了一下雀躍的心情,吞了吞口水,討好的笑著向中年人比了兩個手指,“不貴......您給十五兩銀子,這丫頭就是您的了!”
古靈對十五兩銀子還沒什么概念,正尋思這是貴了還是便宜了,就聽得那中年人陡然提高了聲音。
“十五兩?!你這狗東西,居然也敢在本老爺面前獅子大開口?”
瘦猴依然討好的笑著,“這位老爺您可看好了!這臭丫頭才十六歲,正是大好的年紀,身子健康能干事。”他語氣中透著些猥瑣,又接著誘導道,“更何況這丫頭長相著實不賴,您只要把她的臉洗干凈咯,那絕對是個千里挑一的小美人兒!”
古靈仍抱著懷里修長的腿,好死不死的就抬起了頭,嘶啞著嗓子插話,“小美人兒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如今我可是被你們害得破了相,都算得上丑八怪了?!?p> 借著火光,幾人都清楚看到了她額頭上的傷。雖然古靈自打來到這個世界起就沒照過鏡子,但在人販子車上時,也大致預估了一下這具身體的傷勢。
額頭上的這道疤雖不長,但正在左額正中,一直蔓延到左眉尾,面積大約也有嬰兒握拳那么大一塊了,再加上這兩個人販子一直沒給自己上藥,此時傷口因是十分駭人。因此古靈心里一點都不慌,直接大大方方抬起頭,分出一只手將額前紛亂的頭發(fā)拂去另一邊,讓眾人好看個清楚。
“看到?jīng)]有,這么大一塊疤,這張臉也算是毀了吧。”
瘦猴此刻的內(nèi)心無比悔恨,嘖,這臭丫頭真是可恨!
那中年人倒是撫掌哈哈大笑,“好!好得很!這丫頭可算是實誠?!彼[著眼,神態(tài)逐漸嚴肅陰沉起來,“你我可是都看到了,這丫頭已經(jīng)是破了相了,再說了,像你這種人販子,本老爺隨時都能將你扭送官府為民除害,你也別想在本老爺手上拿走一個銅錢!”
瘦猴忙連連討?zhàn)?,不是他慫,只是隨著這一場騷動,中年人身后又出現(xiàn)了好幾個彪形大漢,個個手中握刀,一看就是極難對付,是個人都慫。
瘦猴只得在心里一連詛咒了古靈無數(shù)次,又一臉討好的對那中年人開口,“這位老爺說得對......反正這臭丫頭也破了相,也算是砸在手上賣不出去了,既然老爺喜歡,不如就送給老爺了,能伺候老爺您,也算是這丫頭前世修得的福分......小人這就告退!告退!”一邊說著,一邊就拔腿跑了。
古靈懸著的心終于落地,倚著那條長腿,長長舒了一口氣。還沒等她吐完氣,就聽得頭頂一個低沉男聲傳來,“......現(xiàn)下已經(jīng)無事了,姑娘可否放開在下的腿?!?p> 這聲音實在好聽,低沉悅耳,古靈愣了愣神,才終于松開他的小腿,又忙這開口道歉。
“實在是對不住了......小女子走投無路也只能抓著公子,咳咳......權當是救命稻草了。”
眼前的男人退開了一步,衣擺掀起幾片枯葉,“無妨?!毙揲L白凈的手伸至面前,古靈搭上他的手,就被他穩(wěn)穩(wěn)拉了起來。
借著火光和月色看清了他的臉,這可真是個帥哥啊。古靈心里想著。
周圍重歸寧靜,柴火燃燒著發(fā)出嗶剝的聲音,暖橘色的火光投在身上,帶來一陣暖意。
古靈捧著一只青瓷碗,小口啜飲著碗中的熱水,飲上幾口水,又啃了一口手中的麥餅。麥餅雖然是冷的,卻也柔軟香甜,遠不是人販子給的那冷硬如石頭一般的餅子能比的。
再次感慨著終于死里逃生活了過來,古靈一邊打量著周圍。
統(tǒng)共有七輛馬車,將中央的空地圍成了一個圈,后四兩馬車明顯裝的是箱籠貨物之類,蒙著一層油布在微微發(fā)白的天色下看不太分明,前面三輛馬車就俱是帶著寬敞的車廂了,除了拉車的馬,一旁還拴著幾匹馬兒。那位自稱老爺?shù)闹心耆朔愿辣娙死^續(xù)回去該休息就休息,該巡邏繼續(xù)巡邏警戒,然后就惺忪著打了幾個呵欠,鉆進其中一輛車廂中休息了。
被古靈抱過腿的古裝帥哥引著古靈坐到了火堆旁,從鏢師那里討來了一些跌打藥膏和干凈的紗布,幫著她上藥,又給她拿來了麥餅和燒開的熱水,然后就一聲不發(fā)的坐在火堆旁,時不時往里投入幾根枯枝。
緊繃的弦終于放松下來,現(xiàn)下不管之后是什么情形,也不會比在人販子手中更糟了。古靈一邊想著,一邊又開始發(fā)愁。
也不知那位老爺救下她到底是存了什么樣的心思。聽他說自己跟他的兒子有緣,古靈想著,又偷偷抬起頭瞄了一眼身旁的帥哥,自己這具身子已經(jīng)破相,估摸著他也不會看上自己帶回去當小妾什么的,那就只能是為奴為婢的可能性更大了。
最糟糕的是,眼下自己人不上地不熟,又沒有銀錢傍身,離開這伙人完全不知道要如何生存下去,還很有可能倒霉碰上那兩個人販子再次被抓。
一想到這些,腦門上的傷口似乎又開始隱隱作痛了。
古靈終于開始有些情緒低落了,更多的是對前路茫茫的無助迷茫。
火堆旁的兩人心思各異,天色已漸漸放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