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弒祖之人
吃飽喝足，馬車由側(cè)門直接駛進(jìn)后宮，在英伯康寢宮院落外停下。
“英和跟上?！弊尲仪稍谲?yán)锏戎?，英雄下來說，“你師弟喜歡給人穿樹葉衣服，我不喜歡?！?p> “是，少爺。”英和揣著手，弓著腰，像個受不了天涼的農(nóng)家老漢。
英塵沒有言語，也沒等英雄，當(dāng)先進(jìn)了院子。
來到大門前時，英雄抬頭看看華麗莊嚴(yán)的門樓，自言自語般地說：“這門比我爹寢宮的門都大，我也很不喜歡！”
英和眼底一抹精光閃過，手揣的更深了些。
院子里依舊空蕩蕩的，丫鬟宮侍們不知都去了哪兒，冷冷清清，死氣沉沉。
這次英伯康倒是沒有在房里，而是坐在那棵榕樹下，面前石桌上擺著棋盤，正與自己對弈。
英雄走上前，叉手鞠躬：“孫兒給祖父請安！”
英伯康捏著一粒黑子，盯著棋盤許久才落下，轉(zhuǎn)眼瞅瞅英雄，毫不掩飾表情中的嫌惡。
“英和，你進(jìn)宮多久了？”
“回太老爺?shù)脑?，”英和道，“老奴十歲入宮，至今已六十一載?！?p> 老頭兒已經(jīng)七十一了？明年七十二，虛歲就是七十三，人生一大坎??！
對于祖父的無視，英雄毫不在意，甚至還有心思吐槽英和的年齡。
“既然已經(jīng)這么久了，還不懂規(guī)矩嗎？”英伯康聲音陡然一厲，“滾出去！”
“祖父容稟，是孫兒讓他跟來的?！庇⑿坶_口道。
英伯康只是盯著英和：“你耳朵聾了嗎？”
英雄撇撇嘴，轉(zhuǎn)身：“走吧英和，人家讓咱滾，咱就先滾著。”
“站??！老夫讓你走了嗎？”
英雄回頭，滿臉無奈：“祖父，孫兒知道您年紀(jì)大了，精力不太好集中，但麻煩您能不能在下命令前多思考一下，確定了再說？
我們到底是滾，還是留呢？”
“混帳！”英伯康勃然大怒，“你敢諷刺老夫？”
“祖父誤會了，孫兒是真誠建議。您乃八極宮太上宮主，言出法隨，說話比我爹這個現(xiàn)任宮主都管用，自然更需慎之又慎，萬一不小心錯了，丟的可不是您一人的臉面?！?p> “你……”英伯康氣的臉色漲紅，渾身發(fā)抖，指著他罵：“孽障！畜生！英塵，給我打！打到他再說不出話為止！”
英塵上前一步，英雄立刻側(cè)身將英和讓了出來，還笑瞇瞇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英和依舊揣著手，眼皮低垂，如老僧入定，渾身上下都是破綻。
反觀英塵，臉色極為凝重，衣擺無風(fēng)自動，卻始終沒有出手。
院子里空氣漸漸變得粘稠起來，忽聽咔嚓一聲，英塵腳下的青石板竟突兀開裂，他的臉也蒼白了幾分。
英雄笑容燦爛：“祖父，英塵年紀(jì)也不小了，該是到了頤養(yǎng)天年的時候，以后能少用還是少用一點吧！”
英伯康神情陰沉至極：“你是不是覺著通過了斑奴山考驗，又拜了圣人為師，老夫就奈何你不得了？”
“怎么會？孫兒剛剛就說了，您是太上宮主，言出法隨，若要出爾反爾再把孫兒逐出宮去，孫兒也只能乖乖照辦?！?p> “哼！想拿話堵老夫？你還嫩的很！便是你此時的不孝，已經(jīng)足以讓老夫把你從族譜除名了，何來出爾反爾一說？”
“您想除就除，無非就是將來死了不能進(jìn)祖墳嘛，坦白講，孫兒還真不在乎。大不了回頭重修一份族譜，就從我爹的名字開始，未來英氏的子子孫孫，只認(rèn)他做祖先！”
英伯康眼睛驀地瞪大：“你……你居然還敢對先祖如此不敬，簡直大逆不道！”
“您說什么就是什么吧！”英雄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又叉手道：“若是祖父沒有重要的事情吩咐，孫兒就告退了，師父他老人家還在碧蓮苑等著呢。”
說完，也不等英伯康回應(yīng)，英雄扭頭就走。
英伯康拳頭猛的握緊，將一粒棋子攥的粉碎。
“英塵，將那個叫家巧的侍女從宮中除名，賣去青樓?！?p> 英雄停下腳步，緩緩回過臉，目光陰冷如冰：“祖父，我記得您有三個嫡親的兄弟，侄子八人，侄孫十四。”
英伯康冷笑：“你待如何？”
英雄瞇了瞇眼，拱手：“也好，孫兒也該給家巧一個名分了。祝您回頭白發(fā)送黑發(fā)時，也能笑的這么開心！”
英伯康瞳孔急縮，張了張嘴，卻眼睜睜看著英雄大踏步離去，什么都沒說。
大門外，家巧等在馬車前，見少爺黑著臉走出來，忙迎上去，關(guān)切道：“少爺，太老爺又為難您了嗎？沒關(guān)系的，老人家嘛，哄一哄就沒事了，您別太生氣?！?p> 英雄拉著她上車，對英和吩咐道：“去我娘那兒?！?p> 蔣秋云正在審閱夜梟近兩年的卷宗，聽侍女稟報兒子來了，便端起茶碗，打算休息片刻。
英雄牽著家巧快步進(jìn)屋，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大聲道：“娘，我要娶家巧！”
噗！
蔣秋云一滴茶水都沒糟踐，全噴在了卷宗上，慌得侍女們趕忙上前收拾，一陣手忙腳亂。
至于家巧，已經(jīng)完全傻掉了，像個雕像一樣杵在那兒，大腦一片空白。
臭小子這是又犯了什么病？難道送晏晏的時候吵架了？不對呀，剛剛還聽說他跑去英季青家給家巧出氣呢！
蔣秋云瞧瞧傻乎乎的家巧，再看兒子，眉頭就皺了起來：“一驚一乍的，你這又是唱的哪出？”
這時，一名侍女急匆匆進(jìn)來，在她耳邊低聲匯報道：“夫人，太老爺那邊傳來的消息，說是要將家巧賣到青樓去。”
蔣秋云眉毛一挑，繼而嘆了口氣，揮揮手讓侍女們?nèi)纪讼?，然后起身扶起兒子，說：“娘知道了，事情還有別的解決辦法，你先別這么沖動?！?p> “娘，孩兒不想要別的解決辦法?！庇⑿畚兆〖仪傻氖?，“反正家巧遲早都是要嫁給我的，孩兒也到了可以娶妻的年齡?！?p> “胡鬧！”蔣秋云不悅道，“晏晏前腳才走，你后腳就娶別的女人進(jìn)門，成何體統(tǒng)？這讓浩然宗怎么想？天下人又會怎么看我八極宮？”
“孩兒不在乎！”
“老娘在乎，你爹也在乎！”蔣秋云瞪眼，“怎么，你翅膀硬了，連爹娘都不放在眼里了嗎？”
英雄咬緊了牙，身上陡然爆發(fā)出一股乖戾之氣：“娘，若是他們真敢把家巧送去青樓，孩兒就敢做這天下間第一個親手弒祖之人！”
“放屁！”英偉達(dá)從門外走進(jìn)來，怒視英雄，“有種你先弒個父給老子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