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嘔”
石柏雙手環(huán)抱近乎將臉埋進了瓶子里。
木楠嫌棄的往后避了避,同時嘴里還不忘鄙視嘲諷她:“你也是歷經(jīng)幾個世界的老人了,咋還能這般傻白甜?!?p> 石柏表情痛苦的揚起臉:“凈會說風涼話,我不是一時沒想到應(yīng)對之策嘛?!?p> 木楠繞到桌對面,倒了大半杯葡萄酒拿起她身旁的白帕遞給她。
石柏擦過嘴用酒漱口含糊道:“你的任務(wù)獎勵是什么?”
“雙腿”
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張黑色卡片,卡片背面印一雙極盡怨懟的雙眼,正面印一雙血淋淋白慘慘的長腿。
石柏放下瓷瓶,從他手里奪過卡片:“這東西怎么這么邪性。”
木楠依靠在桌上摸著下巴點頭:“別說東西了,這個世界本身就有問題。”
撇向石柏:“你的呢?”
“獨臂”
“正好和林一那只湊個對兒?!?p> 木楠:“我總有不好的預感,我們是不是遺漏了哪里。”
石柏苦思片刻:“想不起來。”
“對了,我們都在這,林一哪兒去了?”
木楠攤手:“鬼知道。”
“今天既然沒什么收獲,不如先休息等明天?!?p> “我們不找事,事總會找上我們。”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
一聲尖銳凄厲的女高音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石柏、木楠只著貼身單衣上到二樓,就看兩名叫不上名字的女傭滿臉驚慌。
一人俯跪在床邊叫著夫人,一人跌倒在地身側(cè)是打翻的銅盆。
木楠幾步近前拉開跪在床邊的侍女,見床上莎卡娜瞳孔擴大唇角有凝固的櫻桃紅色血跡。
坐到床沿拿起她交疊的雙手掀開被子,莎卡娜腹部扎著只只露手柄的黃金匕首,身下被褥床單均已被血浸透。
木楠看清現(xiàn)狀稍醞釀了幾秒,撲到莎卡娜尸體上悲慟欲絕泣如雨下失態(tài)的喊道:“母親、母親,你怎么就這么走了?!?p> “是誰、是誰害了你?!?p> “待我查出真兇,我必要將那賊人千刀萬剮挫骨揚灰?!?p> 猛的回頭怨毒的看向跪在地上的兩名女傭:“滾出去,傳吾旨令封閉城堡,誰都不許隨意外出,若有違者就地格殺?!?p> 兩女面色蒼白雙腿打顫互相攙扶著退出房間,連面對上位者的基本禮儀都忘了。
石柏站在一側(cè)帕子拭淚未曾出聲,待房間里只余兩人。
石柏快步走到床前:“怎么死的?!?p> 木楠:“不知道?!?p> “血呈櫻桃紅而非鮮紅應(yīng)是中毒,匕首貫穿腹部失血極多,兩種都有可能致其死亡,只是不知哪一種或兩者同時做用?!?p> 石柏打開扇子遮住半張臉只露出清凌凌的雙眼:“你說,這城堡里誰最希望她死?!?p> “不管是誰,現(xiàn)在我們有麻煩了?!?p> 聽到外面?zhèn)鱽龛F甲撞擊聲,木楠繼續(xù)抱著莎卡娜尸體落淚,石柏則拍著他肩膀輕聲勸諫。
“表哥切記保重身體?!?p> 抽噎鼻音濃重,淚水打濕絹帕說著說著就說就捂臉說不下去。
騎士長領(lǐng)著助手進得室內(nèi)行過禮說了問:“冒犯?!?p> 走到床邊從木楠懷里搶出莎卡娜尸體。
仔細端詳了片刻,騎士長面容肅殺的面向木楠單膝跪下:“屬下已降下閘門封閉城堡,近幾日亦無人員外出記錄,殺害莎卡娜侯爵的兇手應(yīng)還在堡內(nèi)?!?p> 把莎卡娜安放回床上,木楠回身眼含熱淚咬牙切齒道:“去,給我把負責堡里內(nèi)務(wù)的一干人等,全抓到門前空地。”
“我要挨個審訊。”
石柏用帕子按了按略帶薄紅的眼尾,側(cè)目陰森森道:“事發(fā)突然,往日一般幾人一組負責巡邏?!?p> 騎士長訝異的抬頭撇了她一眼復又低下回道:“兩人?!?p> “打亂常規(guī)隊列分成三人一組,若有異動格殺勿論?!?p> “寧可錯殺,不可放過?!?p> 騎士長點頭應(yīng)喏退出大廳。
穆勒和格蘭聞迅趕來,領(lǐng)著幾名等級較高的男仆女傭擠在走廊過道,恭敬的低頭等候吩咐。
屋內(nèi)木楠和石柏對視,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疲倦和無奈。
石柏一合扇子整理了下自己的微表情,走出門信手點了兩名女傭:“你、你,跟我走?!?p> “其余的到門前空地侯著,在這縮著成何體統(tǒng)?!?p> “放心,等我和佩里克查明真兇自會保你們平安,不然…”
“呵”
眼簾下往上一個轉(zhuǎn)瞬殺氣四溢,通身威儀。
眾人你望我我望你,靜默片刻格蘭領(lǐng)著人行禮告退。
穆勒獨自謙卑的站在石柏面前:“尊貴的維爾納?帕尼小姐,請問是否需要鄙下讓人為莎卡娜侯爵大人整理遺容?!?p> 石柏看了他良久厲聲斥責道:“穆勒管家,我姑媽為人所害死不瞑目,你卻迫不及待想清理現(xiàn)場破壞線索,你所安何心?”
穆勒面容哀傷神態(tài)不變平靜道:“維爾納?帕尼小姐,鄙下十七歲被分配給莎卡娜侯爵,從大人尚未出嫁冠夫姓就跟在身邊伺候?!?p> “滿打滿算現(xiàn)已二十三年有余,您這般說話是否在懷疑鄙下對大人的忠誠。”
石柏面對他突然抬起倔強的眼神頗感頭疼:“不,你誤會了?!?p> “我不會輕易冤枉一個忠仆,亦不會放過一個背主的叛徒。”
“在未真相大白之前,你們說的任何話我都不會相信?!?p> 穆勒逾越的盯著木楠看了片刻泄氣道:“好吧!若您要如此堅持的話?!?p> 穆勒行了個鞠躬禮后轉(zhuǎn)身大步離開。
木楠從屋內(nèi)出來依在門外:“都打發(fā)走了,辛苦啦?!?p> 石柏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好了、別貧了,說正事?!?p> “現(xiàn)在怎么辦?”
“我們剛來什么線索都沒有,第二天就出了兇殺案,也不知有沒有時間限制。”
木楠笑不做聲。
石柏:“都這時候了虧你還笑得出來?!?p> “不笑難道哭嗎?安啦?!?p> “換個角度想,我們這次起碼身份夠高,不會被旁的事絆住礙手礙腳?!?p> 石柏扭頭忽然開口:“你剛在屋里發(fā)現(xiàn)什么了。”
木楠挑眉:“沒有?!?p> “呵”
“我有個可以測毒的道具,剛才趁四下無人試了試?!?p> “怎么樣?”
“顛茄”
石柏:?
“顛茄多年草本植物。氣微,味微苦、辛。鎮(zhèn)痙,鎮(zhèn)痛。吸入足夠劑量,會嚴重影響中樞神經(jīng)系統(tǒng)?!?p> “中毒癥狀:瞳孔放大,對光敏感,視力模糊,頭痛,思維混亂以及抽搐。兩個漿果的攝取量就可以使一個小孩喪命,10至20個漿果可殺死一個成年人?!?p> 石柏:“提純?”
“應(yīng)該是?!?p> 石柏插腰轉(zhuǎn)了兩圈:“我們進來時,有看到花園嗎?”
“不一定城堡里,也可能是從外面帶進來的。”木楠出言提醒道。
“聽她們私下里說,廚房原先幫忙的女工家里出了變故請辭回家,莎卡娜又命人從外面收了幾個?!?p> 木楠摸著下巴不帶腦子道:有問題,一會兒把人抓起來嚴加審問。”
石柏心累有氣無力道:“你能不能靠譜點,事情有可能這么簡單嗎?”
“到時見了不就知道?!?p> 身穿甲胄的衛(wèi)兵步履匆忙。
莎卡娜侯爵在自己房間遇刺身亡的消息,早像疫病般帶著壓抑恐慌的情緒傳遍每一個有人的角落。
傭人們憂心忡忡,唯恐自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與此事扯上關(guān)系。
平日和善的衛(wèi)兵展顯鐵血一面,不斷有人被拽出房間驅(qū)趕至空地。
一方長桌兩把交椅,熊熊燃燒的烈焰,漆黑的鐵片已變得通紅,散發(fā)令人畏懼的熱度。
嘈雜的人群低低的啜泣聲,木楠仰靠在椅子上頭痛的揉了揉太陽穴。
眼神掃向騎士長,騎士長氣沉丹田大吼道:“閉嘴,再有人吵吵,我絞了她舌頭?!?p> 長劍落地鐵石相擊,一名女傭失態(tài)的摔在地上被衛(wèi)兵提拎起身。
眼見流血事件即將發(fā)生,石柏
拍案而起:“住手,事情還未查明你們是要造反嗎?”
騎士長看向石柏兩人對視,騎士長礙于身份敗下陣揮手讓屬下放人。
石柏起身冷冷開口:“你們誰先開口?!?p> 視線掃向過躲避畏縮的人群,意外發(fā)現(xiàn)林一也在。
暗暗挑眉只做未見,將他們打量個遍轉(zhuǎn)身看向格蘭和穆勒兩位管家。
“昨日是誰值的夜,今日發(fā)現(xiàn)侯爵遇害的人在哪?”
騎士長先發(fā)言:“人已經(jīng)被屬下控制?!?p> 格蘭低眉垂眼悲傷道:“昨晚是勞爾、奧利兩人值的夜,鈴原、愛格門外伺候。”
“被叫到名字的四人出列,我不想重復第二遍?!?p> 慢悠悠的走回桌邊從衛(wèi)士手里拿過馬鞭試了試分量,看來囂張跋扈的人設(shè)也不是那么一無是處。
側(cè)身回首,見兩男兩女被推出人堆,一人被推得狠了差點摔倒在地。
趔趄幾步,顫巍巍的退后和另三人同列。
見他們縮頭縮腦的立在那兒,石柏倍感厭煩。
“你們四個,各自說說自己的行動軌跡,若有虛假欺瞞之語被我發(fā)現(xiàn)。”
“那盆火看到了嗎?”
四人白著臉點頭。
石柏指著鐵盆飽含興奮的恫嚇:“你們想不想知道剛燒好的木炭?吞下肚會怎樣。”
四人中有兩人雙腿打顫幾欲撲通跪倒在石柏腳邊,被石柏輕飄飄一瞥,硬是強撐著不敢倒下。
另兩人亦沒好到哪兒去,看向火盆的目光恐懼逃避之情溢于言表。
勞爾白著臉低著頭上前半步聲音干澀道:“日安,尊貴的維爾納?帕尼小姐?!?p> “我叫勞爾,和奧利一起負責昨天的執(zhí)勤。”
石柏神色不明的念道:“奧利?”
被叫到名字,奧利汗水浸濕了后背拘謹?shù)钠约菏侄吨ぷ討?yīng)道:“是,是的?!?p> 石柏旋身坐到椅子上摸索著扶手冷冷道:“說吧,別浪費我時間?!?p> “我們共有十名男仆,穆勒管家制定了完善的輪班制度,昨天正好我和奧利當值?!?p> “白天正常勞作?!?p> 手指向身后:“他們可以給我倆作證?!?p> 穆勒點頭,其余人亦無異議。
“晚上所有人睡后,鐘鳴八響我和奧利提著油燈出現(xiàn)在閣樓,中途我獨自外出撒尿一次,其余時間我倆一直呆在一起?!?p> “第二天鐘鳴三響,向管家匯報過工作后回房歇息?!?p> 穆勒上前質(zhì)問道:“昨晚出這么大的事,你們難道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
勞爾、奧利雙雙搖頭。
勞爾面向木楠豎起三指語態(tài)堅定道:“圣母在上,我發(fā)誓若我所言有半分虛假隱瞞,必讓我死后下地獄靈魂不得安寧,受硫磺巖漿炙烤?!?p> 木楠未做正面回應(yīng)看向奧利:“你是否還有什么需要補充?”
奧利掐著手指囁嚅道:“我昨晚看到愛格深夜與人私會?!?p> 被點到名的愛格,正是先前和林一同行妝容精致的那位。
是一位金發(fā)碧眼身材高挑的秀麗美人。
她聽得此言怒不可遏,看向石柏、木楠神情激動的辯解:“兩位大人,他混淆視聽我昨晚并未與人私會?!?p> 奧利鼓起勇氣抬頭看向她反駁道:“不,我明明看見了,你把什么東西遞給了騎士長身邊的屬官。”
石柏看向騎士長,騎士長眼神冰冷的看向奧利:“污蔑他人罪加一等?!?p> 奧利避開騎士長撲通跪下,膝行至石柏腳邊仰頭哀切道:“帕尼小姐,你要為我主持公道??!”
石柏抱臂扇子抵在唇邊幽幽望向騎士長。
騎士長胡子拉碴不辨年歲,只看他健壯的四肢一米九的身高,和那身明顯分量不輕的甲胄,便知不是什么好拿捏的主。
心底嘆氣面上淡然道:“既然你們兩邊都無法拿出證據(jù)洗清自身嫌疑,那都關(guān)進牢里。”
“騎士長,你認為這般處置如何?”
騎士長冷冷道:“帕尼小姐既然已下決斷,又何必問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