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沁話沒說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這世上什么樣的人都有,所以有什么樣的歌迷也都不奇怪。但因為不喜歡自己偶像和別人談戀愛就要置人于死地的,那絕對是奇葩中的變態(tài)。
方巖僑聽完默默閉上了眼睛,緊接著“啪”的一聲就把筷子摔到了地上。
所有人都沉默了。
這時,一直坐在角落的丁揚突然揪起林易的領(lǐng)子,掄起拳頭就往他臉上砸去。
眾人一聲驚呼,手忙腳亂的把兩人架開。丁揚上不了手還想用腳踹,而林易卻一點要躲的意思也沒有。
“你們拉我干嘛,揍他?。 ?p> 沈言呵斥道:“丁揚,別鬧?!?p> “我沒鬧,南溪都快被他給害死了,你們還護著他?”
周茉一個大嘴巴子甩到他臉上,氣惱道:“什么死不死的,會不會好好說話。”
丁揚意識到自己這話的確說錯了,所以就算被周茉扇了也不敢發(fā)火,只好又把氣撒到林易身上:“你還死皮賴臉的待在這兒干什么?還不快滾!”
丁揚剛才砸他那一拳可是卯足了勁,林易只覺得鼻子火辣辣的疼。鼻血順著鼻腔流了出來,林易用衣袖隨便抹了兩下,面目表情的直視著丁揚,說:“我不會走?!?p> “你還要不要點臉,你還嫌把她害得不夠是吧?”
沈言板著臉對丁揚道:“行了,你別發(fā)瘋了。林易沒有什么錯?!?p> “沈言,怎么連你也向著他說話?你別忘了……”
“鬧夠了吧,這里是醫(yī)院!”方巖僑厭倦的掃了他們一眼。
方巖僑除開是方南溪父親這層關(guān)系不說,他在位這么多年,早已在這些晚輩心中積攢了不小的威嚴(yán),更別說對丁揚這種在他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小孩了。所以哪怕丁揚心中有再多的怒火,也只好縮縮脖子把火氣給咽了回去。
安沁從包里拿出紙巾,小心翼翼的的遞給林易,“偶像,擦一擦吧。”
林易并沒有接。
安沁愧疚道:“抱歉,都是因為我說的那些話?!?p> 林易這才看了她一眼,“不怪你。”
“老板肯定不想看到事情發(fā)展成這個樣子?!?p> 林易抬頭看向病房里奄奄一息的方南溪,神情說不出的復(fù)雜。
一周后,方南溪總算從ICU換到了普通病房。她醒過來的前三天一直一言不發(fā),除了睡覺就是看著窗外發(fā)呆。
所有人都以為她是腦震蕩引起的后遺癥,但醫(yī)生檢查后卻又查不出什么大礙,于是只好再觀察看看。
林易推掉了所有的工作,每天清晨就到醫(yī)院,直到夜深人靜才離開。一開始方巖僑就沒給過他什么笑臉,連丁揚也時不時會找找他的茬。但林易從沒把他們放在心上,仍舊日日都來,不論刮風(fēng)下雨還是電掣雷鳴,他從沒落下過一天。
雖然方南溪一直不開口說話,但林易知道她肯定能聽到他們的聲音,所以他每天都會買一份報紙讀給她聽。偶爾也會講一講家里的三只貓又干什么壞事、他在路上又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了。
這天如往常一樣,林易坐在床頭給她念報紙,方南溪睜眼看著窗外發(fā)呆,過了一會兒,她突然喃喃自語道:“下雨了?!?p> 由于長時間沒說話,方南溪的聲音十分沙啞難聽,但林易卻突然紅了眼眶。緊接著他表現(xiàn)得像這一刻無比平常一樣,起身關(guān)上了窗戶,回頭又替方南溪掖了掖被角。
“冷嗎?”
方南溪輕輕搖頭,“你過來?!?p> 林易假裝沒聽到,一邊說:“我給你倒點水?!币贿吘屯嬎畽C走去。
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給她接水,但端著水杯的手卻越來越不穩(wěn)。不知怎的,最后那只手竟顫抖得連杯子都端不住了,“啪”的一聲,杯子掉到地上碎成了無數(shù)片,灑出的熱水也燙紅了他一大片的皮膚。
方南溪默默看著,眼淚不知不覺的就流了出來。
“林易,你過來?!?p> 林易轉(zhuǎn)身回到方南溪身邊,握著她的手久久沒說話。
方南溪拭去他睫毛上殘留的水珠,輕聲安撫道:“抱歉,讓你擔(dān)心了。”
林易勉強扯出笑容,“沒關(guān)系,用不著抱歉?!?p> 方南溪手上還打著點滴,身上的傷口動一動也還會痛,所以沒辦法大面積翻身。她只好微微側(cè)了側(cè)身子,抬頭看著半空中的鹽水瓶說:“其實我早就清醒了,這些天只是不想說話而已?!?p> “我知道?!?p> 方南溪又看向他,“經(jīng)歷了這次生死,我好像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p> “那有機會說給我聽?!?p> “好?!?p> 這時突然有人推門進來,方南溪望著門口叫了一聲:“爸?!?p> 方巖僑立刻頓在了原地,同一時間,眼淚也不爭氣的奪眶而出。
“爸爸在。”方巖僑應(yīng)了一聲后,胡亂的抹了抹眼淚,哪知越抹越兇,為了不想讓女兒看見,他最后不得不轉(zhuǎn)身“逃”出了病房。
方南溪在醫(yī)院住了整整三個月,這三個月期間林易每天都來。周茉、沈言、丁揚這幾個也是一有時間就會來醫(yī)院陪她說話解悶。
雖然偶爾也會有些無聊,但難得能有機會讓自己這么靜下來,對方南溪來說也不見得是件壞事。
在她蘇醒后不久,肇事者也脫離了生命危險。警方早就從車禍現(xiàn)場的情況推斷出這是一起有預(yù)謀的故意犯罪,而醒過來的肇事者對此一點都沒有否認(rèn)。他自述的犯罪理由和警方猜測的一樣,不滿偶像和這個女人談戀愛,所以才想自己動手除去這個女人。
所有人都相信他這套說辭,可方巖僑不信。直覺告訴他這件事情不會那么簡單,因此他花重金找來無數(shù)私家偵探繼續(xù)調(diào)查這件事。
又在半個月之后,某娛樂社收到了一封匿名信和幾張照片。寄信人在信中爆料達(dá)西小方總遭遇的車禍?zhǔn)录椭嚾它S嬌嬌有關(guān),而那幾張照片正是黃嬌嬌和那名肇事者見面的場景。
這個消息一出來整個娛樂圈都炸開了鍋。
說起來黃嬌嬌和方南溪的確是有些淵源的。一年前,方南溪給林易做助理的時候曾經(jīng)和這位女藝人打過交道。這位女藝人曾公開向林易示過好,但被林易毫不留情面的給拒絕了。又在不久之后,林易就和方南溪談起了戀愛。
后來的一個飯局上方南溪還遇到過她,她威脅方南溪要告訴林易她撒謊騙他,沒想到反被方南溪給威脅了。
綜上所述,如果黃嬌嬌對方南溪懷恨在心倒也不是沒有緣由。只是實在讓大眾很難接受,黃嬌嬌這樣單純美好的女孩居然會有這么歹毒的心思?
可是一個接一個的實錘被有心人敲定,哪怕黃嬌嬌喊破了喉嚨、想盡了辦法公關(guān),也猶如泥牛入海,不見波瀾。
就算你真的沒有做,一百個人說你做了,那么你沒做也是做了。
大眾一邊痛惡一邊惋惜,想要在這個圈子里混出頭可能需要數(shù)年的時間,但想要被打回原形,僅僅只要幾張照片就可以了。黃嬌嬌天生就是做演員做藝人的材料,除去她人品好壞不說,實在是令人覺得惋惜。
但不管外面鬧得如何天翻地覆,這一切都和方南溪沒有半點關(guān)系。這么一對比方南溪的確要比黃嬌嬌幸運得多,她那邊是樹倒猢猻散、墻倒眾人推,而方南溪卻是什么都不用考慮,就已經(jīng)有替她辦好了一切。
方南溪出院的前一天,林易如往常一樣,清晨就過來了。她昨天隨口一提說想吃聚合園的包子,林易天不亮就去排隊替她買了來。
護工端著精心搭配的早餐進來時,就看到方南溪正在吃包子。這樣的場景她也見怪不怪了,笑著道:“林先生今天又買早餐來了?”
“是?!?p> “林先生和方小姐的感情可真好。”
方南溪抿著嘴笑了笑:“吳姐,早餐你端去吃吧?!?p> “好,那我就不打擾你們,先出去了?!?p> “嗯?!?p> 林易抽出一張紙巾替方南溪擦了擦嘴角,輕聲問道:“吃飽了嗎?”
“飽了?!?p> “好,那我有事要和你說。”林易的神色突然變得十分鄭重。
方南溪好奇道:“怎么了?”
林易沉默了半晌,才又重新看向方南溪,“我們分手吧?!?p> 方南溪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緊接著又立馬斂了笑容,“一點都不好笑?!?p> “我沒有開玩笑?!绷忠淄蚍侥舷难凵癞惓5膱远Q絕。
方南溪有些張皇失措的左顧右盼,末了又?jǐn)[出一副輕松的表情,說:“對了,你這么久沒去工作不要緊么?”
“不要岔開話題?!?p> 方南溪見躲不過去,閉上眼冷靜了一會兒,才又說道:“那我總得問一句為什么吧?”
林易這一刻才發(fā)現(xiàn)他并沒有自己想象的到那么灑脫,為了不讓方南溪看出臉上的異常,十分不自在的把目光轉(zhuǎn)向了窗外。
方南溪也不催促他,她給他足夠的時間慢慢想,看他最終能想出一個什么樣的借口來。
林易冷靜了片刻,才回頭對方南溪說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好,你講吧?!?p> “故事的主角是一頭狼和一只兔子。有一天狼群出來覓食的時候,這頭狼和大部隊走散了。他獨自在草原上走上三天三夜,這期間沒有碰到過任何的食草動物和水源。他又累又餓,可偏偏又在這個時候遇上了獅群。和獅群經(jīng)過一番激烈的戰(zhàn)斗之后,他雖然僥幸逃了出來,可也受了很重的傷。饑餓加上受傷,很快他就體力不支,倒在了草原上?!?p> “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被搬進了一個草洞里。他暈暈乎乎的爬起來,發(fā)現(xiàn)身上的傷口都已經(jīng)包扎好了,身體也沒那么虛弱了。但——肚子依舊很餓。這時,小兔子端著一碗水煮胡蘿卜蹦蹦跳跳的進來了,狼眼睛都餓綠了,一看到這只兔子就直流口水,他不管不顧的朝兔子撲過去,兔子一聲驚叫,手里的胡蘿卜摔到地上撒了一地。”
“兔子在被狼咬斷脖子之前求他放過自己,一邊求一邊哇哇大哭。最終狼還沒能咬下去,理智讓他明白是這只兔子救了他,否則倒在草原上的他早就成了其他肉食動物果腹的午餐。后來,和所有俗套的故事情節(jié)一樣,狼和小兔子戀愛了,盡管小兔子的家人都十分反對,但小兔子仍舊不管不顧的要跟著他走?!?p> “狼對自己能否照顧好小兔子也曾心中忐忑,但小兔子拋棄了一切跟著他,他想著無論如何也要護她周全,就算以命相搏也在所不惜。于是他帶著小兔子回到了狼群,這個對小兔子來說危機四伏的地方。對于其他狼來說,小兔子是異族也是食物,所以它們覬覦良久,無時無刻不再打她著的主意。它們趁狼睡著了,偷偷捉走小兔子;它們趁狼稍微一個不注意就狠狠在小兔子身上咬一口。雖然狼就如同自己承諾的那樣,用自己的生命保護著他的小兔子,但他卻也不能時時刻刻都守在她身邊,他需要生存,需要出去打獵?!?p> “他出去打獵前,交代小兔子找一個沒人知道的草洞藏起來,等他打完獵再回來找她。小兔子也乖乖照辦了,可等狼回來的時候竟然發(fā)現(xiàn)小兔子已經(jīng)被中途折返的同伴給吃了……”
方南溪聽著聽著就笑了出來,她越笑越大聲,最后甚至還笑出了眼淚,“這個故事是你自己編的吧,這么拙劣,實在太好笑了?!?p> 林易繼續(xù)說:“他們本來就不是同類,不應(yīng)該在一起。”
方南溪收斂了笑聲,又抹了抹自己臉上的淚痕,道:“這個故事你想了多久啊?你是那只狼,我就是那只兔子?”
林易看著她沒說話。
方南溪為了不讓眼淚接著流出來,她抬頭望向天花板,硬是把眼淚給生生憋了回去。
“我不管你什么破故事,林易,我只問你,你確定你想好了嗎?一旦我們分手了,從今往后我是絕對不會再回頭的?!?p> “我想好了?!?p> 方南溪終于松開了緊緊拽著床單的手,她如釋重負(fù)般的回眸一笑,“好吧,那我尊重你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