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令狐清歌帶著沉書并半車醬香肘子和酒釀蹄花回了王府,一進門只覺得清幽安靜,沈管家路過過來請安,令狐清歌便攔住了問道:“郡王呢?”
沈管家立馬回道:“回夫人,郡王與幾位朋友去了西郊騎馬射獵去了。”
嗯?
令狐清歌聽了,稍稍動個腦子便知道了究竟,如今是快深秋時節(jié)了,眼瞧著一個多月之后就是皇家的元日節(jié)宴,西郊獵場早已經閉門裝飾,哪里能夠騎馬射獵?
這分明就是左長安不想瞞她卻不得不瞞著管家的說辭,聽罷,令狐清歌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那他今日說何時回來?”
“郡王說今兒要晚一些回來,讓夫人先用膳?!鄙蚬芗艺f道,便見令狐清歌回身一指道:“我們去東市買了些吃食回來,晚上給下人們添道菜吧?!?p> 沈管家聽了笑道:“那多謝夫人,那行,那我這邊就去廚房忙活了,夫人且去歇息,等晚膳好了我去叫您?!?p> 沈管家走后,沉書便悄悄拉著令狐清歌問道:“小姐,郡王真的去西郊了?”
令狐清歌只笑道:“這話你也信,分明就去找了回雪去了。”
沉書聽了撇撇嘴說道:“小姐,你說郡王這身邊什么富貴花沒有,偏偏喜歡那路邊的野花,而且還不干不凈的,也不知道那回雪姑娘什么本事,郡王也能瞧上她。”
令狐清歌淡淡一笑:“野花又如何,富貴花又如何,但凡討人喜歡的,總得有點手段才是,你以為回雪當初年紀輕輕,是怎么能在樓里博得頭籌,當真是白給的嗎?”
沉書卻蹙眉愁道:“可是小姐,若是郡王實在喜歡她,若哪日回來要與夫人說,你娶了她為妾,那是不是……”
“若是回雪只想要一個妾室,事情倒沒有那么復雜,撩撥一兩句就足矣了,何必唱那出夜會桃源亭渡口的戲,還連莫徽音都算計進去了,你說她何必繞這么大一圈子呢?我是怕這幕后,另有其人,回雪不過也是個棋子?!?p> 沉書倒是不懂這些,她只知道這回雪能耐再大,終究不過是煙花女子,即使入府,也不過是個妾室,也威脅不到自家小姐的地位,現(xiàn)下,她倒是有些餓了,這晚膳什么時候開呀………
初冬時節(jié),下了一場大雪,日子還算風平浪靜,不過是天氣冷了,令狐清歌越發(fā)貪睡不想起來,有時候磨蹭一兩個時辰,起來就該吃午飯了。
這日大雪初停,令狐清歌眼睛還沒睜開,便聽沉書匆忙忙推開門,一股寒雪之氣涌入,令狐清歌立馬把被子蓋到頭上去,卻見沉書手疾眼快,一把將那被子扯下來說道:“小姐可別睡了!相國府那邊,少爺來信兒了?!?p> 令狐清歌本來哼唧著要躲到一邊,一聽這話忽然鯉魚打挺似的坐起來:“你說什么?真的!快備馬車我回去一趟!”
說罷,令狐清歌立馬起身,也不管什么顏色的衣裳穿了之后便披上件大氅,拉著沉書往外跑,沉書一邊跟著一邊喘氣道:“小姐你慢點!這剛下了雪,別摔了………”
然而,令狐清歌跑的更快了。
也是同樣悄悄的到了相國府的偏門,便看見了令狐亭序早早在那里等她,一身青色披風配著上好的狐貍毛,顯得整個人圓潤不少,一瞧這日子就是蜜里調油,而令狐亭序身側站著許久未見的曲流觴,此去樓蘭一趟,削瘦了不少,風塵仆仆的,對令狐清歌招招手道:“這呢這呢。”
令狐清歌過去本想寒暄幾句,卻聽曲流觴說道:“不用那些客套了,我且與你說一說罷了,這塊玉佩,用的是樓蘭當?shù)氐南『庇裆?,千兩黃金也難買到,這種藍玉,在樓蘭叫做冥瞳,像是極寒的冰川幽譚深處之色,而且雕工精細,不是所有能工巧匠都能夠雕刻出來的,我打聽了一處最好的作坊,一問才知道,這幾年的生意,最大的單子就是莫徽音的單子了,大概是在四五年前,那時候莫徽音與來往的玉石商隊走得格外近,那作坊掌柜也說,莫徽音出手大方,模樣俊俏,記憶很深。”
“所以,他一定記得這塊玉佩的名字了吧。”
令狐清歌從曲流觴手里接過那枚玉佩抬頭問道,曲流觴便有些猶豫的看了看令狐亭序,頗為感嘆道:“問過了,這塊玉佩……就叫做回雪?!?p> 令狐清歌聽后一愣,低頭看了看這塊玉佩,那幽藍的玉色下,不知道繾綣了多少夜色的旖旎……
她突然覺得玉佩有些扎手,轉頭塞給了沉書保管。
曲流觴與令狐亭序對視一眼,有些擔憂卻不知道如何慰藉,不料只是片刻,令狐清歌便抬頭說道:“罷了,無論這塊玉佩為什么沒有落到回雪手里,反而相贈給了我,這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現(xiàn)在關系我也弄明白了,若是日后再有什么事端,我必要與他分說分說?!?p> 令狐亭序聽了頗為欣慰道:“是啊,這小女子爭風吃醋鬧上一鬧,耍個手段,怕也沒有那般計謀深遠,只不過多些利用罷了,況且,這一個多月以來,也是風平浪靜,相安無事,我估計著,全城都贊譽你與郡王和和美美,她應當也會知難而退,不會再起什么風浪了?!?p> “她若是風平浪靜,我自然不會深究,這塊玉佩,待莫徽音回來之際我會還給他,別的事情,就順勢而為吧,”令狐清歌說罷,似乎如釋重負,瞧了一眼曲流觴說道,“就為了這點事,還麻煩了曲大哥,此行辛苦,我們出去吃杯酒吧?!?p> “算了,你們府里近兩天有點忙,肯定也顧不上我了,這樣吧,我先回去,這一個多月也沒回家去,我先走了,你們聊?!?p> 令狐清歌茫然的看著曲流觴離開,不解的回頭問道:“府里出什么事了?”
令狐亭序便說道:“還能什么事,不過就是兩個妹妹的婚事,父親之前看好了曲大人舊友家的兒子,聽說是做皇家生意的,也算體面,本來說前段時間來府中做客的,不過皇上近來身子不大好,父親在宮中事多,如今才得閑,約了他們昨日來做客,誰知三妹妹不喜歡,哭鬧了一日不肯嫁。”
“清雪?”令狐清歌聞言皺眉,“怎么清萱的婚事還沒著落,就著急嫁小的了?”
令狐亭序無奈道:“父親說,清萱膽子小但是樣貌好,雖然是庶出,但是憑才情相貌,配一個四品官家的兒子也是能做正妻的,自然不愁,清雪聰慧伶俐,放在內宅倒是委屈?!?p> 令狐清歌聽了白眼一翻:“這父親啊,事務繁忙,總不在內宅,自然不知道清雪雖然精明但是心氣也高,就是四品官家都不見得她歡心,更別說商賈之家了?!?p> “可是,昨日我瞧著,皇甫家雖然是商賈之家,但是那皇甫公子看著也是儒雅清秀,溫聲細語,而且中了舉,父親也有意抬舉他?!?p> 令狐清歌聽后默然,她倒不是很關心,畢竟從小到大,令狐清雪一直陰陽怪氣,也讓自己不舒服,令狐亭序也不打算再言語,只是拉著令狐清歌說道:“各人有各命,這大清早的,外頭冷,我?guī)闳セ醇也桊^喝杯熱茶吧,聽說他們家的茶點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