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搖晃漸漸喚醒她的四肢與五感,周圍開始緩緩升起一陣溫暖,朦朧的金光漸漸穿透黑暗——“楊潔!楊潔!醒醒!”,模糊的聲音逐漸清晰。楊潔終于再次感知到了世界,她緩緩睜開眼睛,只見旭正用力搖晃著她的肩膀并呼喊著。
醒來的楊潔猛地起身緊緊抱住旭,她眼中已噙滿了淚水,她好怕像上次那樣,再次失去自己的重要之人。
旭撫著她的頭,一遍又一遍說道:“沒事了?!?p> 楊潔緩過來之后,她推開旭的肩膀,深深的劉海遮住了她底下的頭,她右手緊捂胸口,她從來沒體會過對一個人這樣強烈又復雜情感,可這到底是什么呢?
“我們一起去見神諭大人吧?!毙褚呀?jīng)站了起來,他向跪坐在地的楊潔伸出手。
“嗯?!睏顫嵨兆⌒竦氖郑玖似饋?。
楊潔這才開始仔細觀察周圍的環(huán)境,四周是泛黃石塊砌成的密室,密室只有一條走廊通向外面。
這個密室明顯沒有照明用的燈,然而卻無比明亮。楊潔發(fā)現(xiàn)這個空間內(nèi)彌漫著金黃色的光芒,她伸出手掌,手掌也散發(fā)出淡淡金黃色的光。
密室墻壁上刻著許許多多紅色痕跡的象形壁畫,楊潔走到一幅壁畫面前不禁發(fā)了神。
壁畫上,一個人手捧光束懸浮于城墻之上,如同螞蟻般細密的人群匍匐在城墻之下,城墻邊一顆巨樹直通天際。
“那就是魂力的黃金時代”旭對楊潔說道。
雖然黃金時代是從壁畫中描述出的場景,但楊潔在看了之后,她的腦海中開始幻想出一幅又一幅畫面,是如此的真切。
走廊上畫著許許多多人類在各個階段發(fā)展的生活狀況,楊潔看的十分認真。
沉浸在壁畫中的楊潔已走到走廊的盡頭,一道耀眼的白色光門映入眼簾。
“神諭大人就在那里面?!毙駹孔顫嵉氖郑彶阶呷?。
這個時候楊潔突然停了下來。
當旭轉(zhuǎn)頭時,卻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滿眼淚花。
旭為她抹去一滴涌出眼角的淚珠,“怎么了?”他問道。
楊潔突然開始抑制不住啜泣起來。
“真的好感謝你……”
“可是有些時候,我真的覺得感謝之類的話語已經(jīng)無法再……”楊潔不住地用雙手往臉上抹去。
“無論是現(xiàn)在,還是在以前那個世界,你都總是這樣幫助著我,就像光一樣引導著我的生活。”
“即使是這樣無用、這樣不堪的我,你也依舊還是在我的身邊,我真的很感動……”
看著楊潔發(fā)自肺腑的傾訴,旭將手掌平置于心間,陣陣心痛若隱若現(xiàn),“啊——”旭不禁痛苦輕吟道。
“為什么?為什么會受傷……”旭從沒有體會到過這樣情感,他閉上眼睛試圖集中精神力以凝聚魂力疏導經(jīng)脈,但似乎卻根本沒有作用,因為這痛楚明顯來源于更深層的地方。
直到旭睜開雙眼,他再也無法忍受住心中的沖動,他一把將楊潔擁入懷中,在那一剎那,他那不斷作痛的心竟緩緩得到了源源不斷的滿足。
“嗯,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一直在,無論變成什么樣,我也一直在。”旭閉著雙眼感受著楊潔的存在。
“可是……在這動蕩亂世之間,我有時候真的好怕再次失去你……”楊潔說道。
“但即使如此,我們也要為了所信仰的希望而努力不是嗎?那是我們內(nèi)心深處共同的愿望,不是嗎?”旭接道。
“我知道,你經(jīng)受了許許多多的傷害,但你依然是如此的溫柔,是因為你深愛著這個世界不是嗎?”
“是啊,我是如此深愛著這個世界啊,而你也是這世界的一部分??!”楊潔痛哭道。
“嗯,所以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守護著你的愿望。”旭輕聲道。
“準備好了嗎?”旭問道。
“嗯”
“那就去見神諭大人吧?!?p> 楊潔和旭越入光門之后,強烈的白光頓時照的他們眼睛無法睜開。
雖然旭來過這里許多次,但他貌似也還是沒有適應的樣子。
睜開眼睛后,楊潔發(fā)現(xiàn)一個渾身潔白、須發(fā)皆白的男子站在一排排無邊盡的巨大玻璃窗面前正向外眺望著,除此之外,沒想到之前祭禮上的羽衣面具男也在一旁。
蔥郁的樹林、碧藍的大海、泛著熱浪的沙漠在窗外不斷流轉(zhuǎn),似乎這里就是俯瞰世界的萬花筒。
但每每當楊潔睜大眼睛想要仔細看清外面的世界之時,景色卻總是有種若即若離的朦朧感,以至于她始終無法看清楚窗外。
在這個空間內(nèi),強烈的白光扭曲著事物本應折射到人們眼中的光線,以至于這個空間內(nèi)所有的事物看起來都非常虛幻。
白衣男人轉(zhuǎn)過身,楊潔努力地觀察著這個男人,但奇怪的是,這個男人的面容、以及身上的一切就如同在夢境之物,似乎是看清了這個男人,但卻又無法清晰理解他,但唯獨可以感覺得到的是,他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一股慈祥的氣息。
“拜見神諭大人——”旭恭敬地說。
楊潔正打算開口致禮之時,伴隨著強烈白光的消散與聚合,神諭一晃之間便來她面前,楊潔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楊潔能看到他嘴角浮現(xiàn)出的慈祥笑容,但當她進一步想看清楚之時,耀眼的白光星星點點簇擁在神諭身邊,強烈的光芒卻又使她無法窺探到神諭的全貌。
只是一個眨眼,楊潔的目光猛然間便對上了神諭靠上來的眼睛,與神諭眼睛極近距離相對視那一瞬間,楊潔感覺自己仿佛墜入了無邊浩瀚的星河之中,自身渺小與浩瀚之境的強烈對差,她不禁感覺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在消融,自己所知所感都變得朦朧了起來。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神諭的聲音慈祥中帶著厚實的力量。
“我......不知道”身處無盡旋轉(zhuǎn)星河中的楊潔無法理解神諭的話語,什么是“我”?“我”與周圍的事物又有什么不同?這一切仿佛是如夢如幻,又仿佛是切實存在,以至于她不明白神諭此問究竟有何意義,或者說“意義”又是什么,為什么要有“意義”?......
“我為你取個名字,好嗎?”
楊潔眼神漸漸與浩瀚星辰相融,她注視著在朦朧白光簇擁下神諭微笑著的嘴角,不自覺地說:“...好....”
神諭緩緩起身,他轉(zhuǎn)身向楊潔前方緩步踱去,隨著神諭與楊潔距離的拉開,她的意識漸漸開始變得清晰起來,逐漸意識到了“我”的存在。
“你心中懷揣著強烈的渴望來到這里,你不斷尋求著,為你不懈的追尋,我為你吟一‘尋’字?!?p> 神諭突然停住緩踱著的腳步,他改變方向側(cè)身對著荀光緣邊走邊說:“寰宇之靜止與變化,非言語所能及,眾生之湮滅與緣起,非吾眼所能窺,你命運究竟如何,我無法預料,更無法感知,但即使如此,你仍有緊握于心之信念,愿你之祈愿如星光指引你前行的道路,縱使前路是無盡與毀滅,也愿你成為自己的光,我為你頌一‘光’字?!?p> “世人說乾坤無極,卻又說八荒歸一,緣起緣落,豈乃吾等所能述?既然你來到這里,我便為你求一‘緣’字?!?p> “尋、光、緣,便是屬于你的名與字。”
“你便叫做‘荀光緣’吧!”神諭轉(zhuǎn)身正對荀光緣說道。
一聽到神諭念出這三個字之后,荀光緣的意識猛然間如同清泉般灌入全身,那種感覺就像是之前做了一場大夢。
“荀......光......緣,我叫荀光緣?”荀光緣喃喃道,對于這個名字她感覺很熟悉,但又像是才知道,心中這種奇怪的感覺很矛盾,于是她開始不斷地回憶過去,試圖通過記憶來解答一切。
荀光緣不斷回溯著記憶,回憶里她在斑駁的樹影與光輝中奔跑,她見到了童年玩伴一張張熟悉的笑臉,他們招著手歡聲對她說道:“光緣,快過來.......”
回憶里也有令她痛苦而又撕裂的片段,她見到一記火辣的耳光從臉上扇過,嘴角殷紅的血如蜿蜒的小蟲流下,蓬頭垢面的她的她被踢打到廢料堆上,那個被她稱為父親男人在她耳邊醉醺醺地說:“荀光緣,像你這種狗男人和豬女人生出來的雜種,還不早點去尋死?”
雖然這些記憶都非常真實,但她卻仿佛是才知道一樣,她在每一幀傷心的、快樂的、平靜的回憶中找到了一個共同點,就是——她叫荀光緣。
“我叫......荀光緣。”她緩緩抬起低下的頭說道。
“是的,你是荀光緣?!鄙裰I走到荀光緣身邊,他雙手撫著她的臉龐,憐愛而又溫和地說。
晶瑩的淚花模糊了荀光緣的雙眸,她的臉上一陣濕熱,不知為何,她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感動。
神諭輕輕揩去她眼角的淚水并說:“愿你成為你自己的光芒。”
“神諭大人,將‘光’字賜予這樣一個女孩真的可以嗎?”在一旁的面具羽衣男恭敬地說。
神諭淡淡說道:“這不是我所能決定的事,你更不會明白?!?p> “神諭大人的思慮如高山之巔,屬下不敢妄談?!泵婢哂鹨履袉蜗ス虻?,手置胸間謝罪道。
“呵、”神諭輕蔑而又無奈一笑。
面具羽衣男不由渾身都緊了起來。
神諭走到旭面前說:“旭,她和你年齡相仿,就由你帶她如何?”
神諭用著慈愛的眼光注視著面前的這個男孩子。
“我會盡力的!”旭單膝跪地低頭著頭堅定地說。
“那么,便去吧。”神諭說完后一揮手,強烈的白光瞬間籠罩在旭和荀光緣周遭,一眨眼的功夫,二人便來到了無相頂山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