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觀看采訪視頻的中途,丹淵幾次想要點下暫停,但卻都被長公主揮扇制止了。氣氛沉悶的圖書館中,五個人老老實實地坐在大屏幕前,忍聲吞氣地一直看到了最后。
“我有一個小問題。”聽完了劉雪瑞的介紹,主持人輕輕倒抽了口冷氣,“這些事,畢竟是涼廷的機密,你作為一個局外人,都是聽誰說的?給你提供情報的人,是不是也同你一樣是涼廷的反對者?”
“這個啊……我自有我的渠道?!闭f著,劉雪瑞笑著掠了一下發(fā)梢,“實際上我和平王丹淵、靖襄侯白子青的私人關(guān)系都還不錯。對于北朝的那個居攝長公主,我也是很尊敬的。所以我今天將這些告訴給你和各位觀眾,也不是有意要抹黑丹姓諸王,也不是要刻意地反對他們中的某個人。
其實在我個人看來,丹門一族是一群很可憐的妖精。他們遭受了白王的詛咒,幾百年來君臣相殘、父子相爭,這其中勝也好、敗也好、忠也好、佞也好,悠悠六百年,都逃不過四個字:‘情非得已’。
在涼廷這個龐大陳舊的機器中,善良被加工成狠毒,邪惡被歪曲成正義,這并非一人、兩人之過,而是整個朝政的悲哀。待到有一天,我章軍攻克上京,丹家的諸王我都不會殺。我有自信讓他們從惡魔變成常人,讓這個血淋淋的王朝盡快退出歷史舞臺,這就是我章廷的氣度和仁慈?!?p> “呵呵,那我們還真是要謝謝您了?!?p> 抬手將視頻點了暫停,坐在一旁的丹演氣呼呼地說道:“有本事就當(dāng)面鑼對面鼓地打一仗,看最后鹿死誰手!”
“八成死的是咱們?!笨粗聊簧蟿⒀┤鹞⑿Φ拿嫒荩Y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章軍的士兵速度快、機動性強,打起仗來以一當(dāng)十。更關(guān)鍵的是,他們沒有那么激烈的內(nèi)斗,政令比我們暢通的多?!?p> 說罷,丹淵扭頭看了看長公主:“姐姐,咱們繼續(xù)查檔案吧?!?p> “算了吧,你們都累了,今天剩下的時間,大家就自便吧?!贝舸舻乜粗ǜ衿聊恢械膭⒀┤?,長公主嘆了口氣,撐起桌子站起了身來,隨即朝身后的白子青和額哲微微一笑:“子青和公延,還從來沒進過郁宮吧?”
“是,臣等都是第一次來。”
“那今天下午就好好參觀參觀,想我這皇城雖然陳舊了些,倒還有幾座御園值得看一看。下雪的時候,白山寺的景色最美,右廷啊,一會兒吃完飯,你帶他們倆好好在那里逛逛,我這就讓游慧他們準(zhǔn)備燙酒?!?p> “姐姐,那我呢?”聽了這話,丹演立馬站起身來:“我也想跟著三哥他們一起去玩!”
“你不說我都忘了,這次我讓安王府的人把你的期末論文發(fā)過來了。你就在這里寫,寫完之后發(fā)給我看。”
說罷,長公主從桌上拿起手機,轉(zhuǎn)身離開了圖書館。
“三哥……”扭過頭來看了看丹淵,丹演帶著空洞洞的眼神呆滯一笑:“請求援助……”
“我下午還要給他們倆當(dāng)導(dǎo)游呢,你還是自求多福吧?!?p> “歐尼醬!求求你啦!”
“少來這個,按輩分說你可是我奶奶。你見過哪個奶奶求孫子幫忙寫作業(yè)的?”
看著眼前的兄妹二人拉扯打鬧的樣子,白子青無奈一笑,隨即轉(zhuǎn)身朝書架走去了。
坐在了窗戶下的沙發(fā)上,白子青隨手從長公主方才坐過的窗臺上拿了本書來看。見此,額哲邁步跟了過來:“總部,現(xiàn)在怎么辦?”
“待著唄,這離吃飯還有一陣時間呢?!卑贌o聊賴地翻看著手中的書,白子青頭也不抬地說道。
捧著這本沒有封皮的書,白子青皺眉翻了翻那發(fā)黃的書頁,只見書中頁頁都畫著光怪陸離的圖像,每幅圖下都配有一行行的小字,像是什么打油詩,卻又說得晦澀難懂。
“公延?!蹦弥鴷~哲揮了揮,白子青說道:“你幫我看看,這是什么書。”
接過了書來,額哲隨手翻了兩頁,額首點了點頭:“這個啊,相傳是唐朝李淳風(fēng)寫的一本圖讖,名叫《推背圖》,講的是自唐代之后兩千年的預(yù)言?!?p> “哦,這個我聽說過?!毙χ舆^了書,白子青隨手翻了翻,忽看在書的最后,有一個紅色的書簽夾于其中。翻開這頁,但見上面印著好幾個立者的繪像,在其下方,并用讖詩題著幾句:
“讖曰:
大亂乎,四夷服。
稱弟兄,六七國。
頌曰:
鋒煙凈盡海無波,
稱帝稱王又統(tǒng)和。
猶有煞星隱西北,
未能遍唱太平歌?!?p> “宮中禁所,怎么會有宣傳封建迷信的書?沒想到長公主也喜歡這種怪力亂神的東西?!彪S手將《推背圖》丟在一邊,白子青扭頭看去,只見身邊的額哲坐在沙發(fā)上,笑著搖了搖頭。
“你我都是妖精,這在那些人類儒生眼中就已經(jīng)算是怪力亂神了?!闭f著,額哲抬手將《推背圖》拿了起來,仔細翻看著:“說道預(yù)言,人類古代就寫了好多這樣的書,什么《燒餅歌》、《百詩集》,都是這一路的東西?!?p> “看來不確定性還是讓人害怕的。”
“不僅是人類,我們妖精也是這樣?!弊屑氶喿x著書上的讖詩,額哲笑著說道:“你聽說過白王頭的事么?”
“白王頭?這誰沒聽說過。不就是當(dāng)年白王自刎之后留下的首級么?頜骨以上給了左家,頜骨以下給了右家。你說他們這些姓丹的,拿著人家的頭骨做傳家寶,多惡意趣啊?!?p> “不光是這個,據(jù)說那個頭骨,也有預(yù)言的能效?!?p> 寒風(fēng)中,雪花在呼嘯的寒風(fēng)中身不由己地四處飛散著。坐在窗邊的沙發(fā)上,額哲壓低了聲音,欠身朝白子青說道:“我也是早年聽宗禮寺的同仁說的,據(jù)說只要把手放在那頭骨之上,就能看到自己的未來。”
“呵呵!”看著額哲一臉神秘的樣子,白子青不屑地一推他的肩膀:“你可別瞎掰了,那些神秘主義的玩意兒我從來都不信。要是真有這樣的奇效,那白王當(dāng)年就應(yīng)該整天摸著自己的腦瓜頂行軍打仗,保證把把吃雞?!?p> “我也沒逼著你信?!?p> 就在二人閑聊之際,只聽圖書館角落的喇叭忽然一刺耳的響聲,隨即而來的便是游惠的聲音。
“喂喂喂,上諭:傳平親王、靖襄侯、定陽伯赴長慶閣陪宴?!?p> “那我吶!”一聽這話,丹演松開了丹淵的袖子,猛地站起身來朝著大喇叭喊道。
“安王的午膳及筆記本電腦,著宮人送到圖書館,欽此?!?p> 說罷,只聽大喇叭又一聲尖鳴,隨后便沒了聲響。聽此,丹演楞了半晌,捂著臉坐在了椅子上,哼哼唧唧地搖著頭,“太殘酷了,這真是太殘酷了,早知道就不來了?;蕦m套路深,我要回王府……”
笑看著丹演這副樣子,丹淵朝額哲和白子青使了下眼色,二人隨即站起了身來。朝安王行禮告退之后,他們跟著丹淵走出了圖書館,隨即朝著長慶閣的方向走去了。寒風(fēng)颯颯中,一本《推背圖》被隨手放在了窗臺上,發(fā)黃的書頁隨著窗縫透出的風(fēng)頁頁翻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