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問答筆錄

　　“怎么了？”張北方經(jīng)過虞南風的身邊。

　　“就你還說可以從這個女孩入手。”趙芯兒捂著額頭，再次體會到了她的人生真理。

　　“我討厭跟女人打交道?！?p>　　“那也得打交道。”張北方將記錄本和錄音筆交給她，“作為后場的新人，你需要一些鍛煉。去吧?！?p>　　趙芯兒努力提了幾口氣，但被憋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拿上紙筆，低著頭的往房間里走。

　　秦寒歡下意識的跟著，被趙芯兒扭頭叫住。

　　“你跟過來干嘛！”語氣兇巴巴的，“月亮還沒升起來呢，在你房間里等著?！?p>　　——

　　“咔擦?！?p>　　趙芯兒小聲閉上病房門，在虞南風面前坐下，把頭發(fā)簡單挽成個圈綁好。

　　“虞同學，不要緊張?！彼篮J畫瓢，按著張北方的經(jīng)驗來，“就當我們是……”

　　“開始吧?！庇菽巷L沒跟他寒暄。

　　沒有預料中的糾纏，趙芯兒很意外，她有點喜歡這個反應(yīng)。

　　“好。”

　　她將錄音筆放在床上，雙腿交疊，打開記錄本。

　　問：“姓名?！?p>　　答：“虞南風?！?p>　　問：“年齡?！?p>　　答：“十九?！?p>　　問：“八月六日傍晚你經(jīng)歷了一次車禍，現(xiàn)在能記得么？”

　　答：“能?！?p>　　問：“能具體描述一下過程么？”

　　答：“沒有具體過程，當時我在路中央，看到比亞迪時已經(jīng)躲不過了，它闖紅燈的時速超過兩百。”

　　問：“記得肇事者的長相么？”

　　答：“浮光掠影的一面，我只記得基礎(chǔ)的五官特征?！?p>　　停頓一下，又繼續(xù)問。

　　“車牌號能夠記得么？”

　　答：“江V05826?！?p>　　“正確?！?p>　　這次沒有停頓，而是很快追問。

　　“當時那輛比亞迪以超過兩百的時速逼近，而且路燈沒有開，在那種情況下，你是怎樣精確的記住車牌號并且鎖定車主的？”

　　答：“動態(tài)視力、夜視能力、記憶力、反應(yīng)力?！?p>　　問：“智網(wǎng)上許多專業(yè)的論文，遠比這四個詞要嚴謹完整，這些論文無助于解決我的問題，你的答案也是。我需要的并不是這些?！?p>　　答：“本能。”

　　問：“很好，我想這本能應(yīng)該歸功于你的覺醒對么？”

　　答：“我想是的?！?p>　　……

　　趙芯兒合上本子，記錄到此結(jié)束了。

　　事實上虞南風在撞擊發(fā)生的第一時間就昏迷過去，她能提供的信息量遠比秦寒歡要少。

　　但從另一個維度想，短短幾個問答間蘊含著爆炸般的信息密度。

　　“接下來我們可以聊一聊你的超能力?！壁w芯兒雙手交蓋在記錄本上。

　　“這也算是我必須要說的么？”

　　趙芯兒沉吟了一會：“不算是?！?p>　　“那你先回答我的問題?！?p>　　來了，趙芯兒暗忖道。

　　“一個問題換一個問題，如何？”她問道。

　　“隨你便?！庇菽巷L緊盯著她，開始了她的首問，“你跟秦寒歡是什么關(guān)系？”

　　趙芯兒愣了一愣，她委實沒想到會是這種私人感情問題。

　　“請盡可放心，我們今天才認識，我對這種類型也什么沒興趣，可能是我的外貌讓你感到了威脅，但這也沒辦法，我不可能縮回娘胎里讓我媽把我生的難看點?！彼磻?yīng)過來很快回答。

　　虞南風點點頭，望向窗外，外套里面是單薄的白衣，鎖骨清晰。

　　趙芯兒莫名感受到一股無助，她搖搖腦袋，甩掉這股情緒，問出自己的問題。

　　“應(yīng)激性覺醒是比較少見的，你是因為什么而突然覺醒的呢？我知道肯定是求生欲，但能更具體一點么？是什么狀態(tài)？比如說，恐懼？”

　　借著趙芯兒的問題，虞南風回憶起比亞迪沖來的時刻，她正跟秦寒歡并肩走在一起。

　　那時候她心里已經(jīng)有很多疑問了，但她也察覺到秦寒歡狀態(tài)的低落，所以準備日后再問。

　　但意外的到來打亂了所有計劃。

　　她感到一陣失落，也終于回想起撞擊發(fā)生前的情緒狀態(tài)，可她并不想說。

　　“很多，很雜，什么都有一點。”

　　她沉默了一會，覺得太過敷衍，于是繼續(xù)說道。

　　“人在遭遇緊急事件時，大腦是沒有理性可言的，因為杏仁核會壓制大腦的思考功能，你沒法背叛你的大腦。這時候求生本能主導你的意志，它有一道閾值，當混雜的情緒團下墜跌破這道閾值時，另一套反應(yīng)系統(tǒng)就會被觸發(fā)。對我來收，這套系統(tǒng)大概就是超能力。”

　　“‘閾值’是個很抽象的詞，你當時真的清晰的感受到了‘閾值’這種東西么？”趙芯兒很好奇。

　　虞南風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新起一個問題。

　　“在你的眼里，秦寒歡是個怎樣的人？”

　　她想看看別人眼里的秦寒歡與自己眼中的有何不同。

　　但她同時也恐懼得到答案。

　　因為她尚不清楚，這種不同到底是淺層秦寒歡與深層秦寒歡的不同，還是秦寒歡已經(jīng)發(fā)生了轉(zhuǎn)變，而她尚未察覺。

　　“嗯……”

　　趙芯兒用筆撐著下巴尖，一下一下的點著頭。

　　“有禮貌，進退有節(jié)，敏感，細膩，挺正面的吧?！?p>　　比以前別人的評價多了幾個從未出現(xiàn)的詞，虞南風心想。

　　“缺點呢？”

　　“該我了，輪著來，你問過了?！?p>　　“我想這算是一個問題，你沒有回答完整?！?p>　　兩人僵持了一會，趙芯兒不自覺的抓著腦后的發(fā)團，軟軟的像是一個大包子。

　　“我跟他只進行過簡單的交流，我的觀點是最表層的。”她說。

　　“請說?！庇菽巷L毫不在意。

　　“他缺乏男性的特質(zhì)，比如說進攻性、急如山火的掠奪欲、插旗標地的占有欲。他太溫和，或者說克制?！壁w芯兒迅速的總結(jié)出幾個缺點。

　　虞南風幾乎要跟他爭辯‘男性特質(zhì)’的定義到底是什么，但她還是抑制住了。

　　盡管如此，聽別人談?wù)撉睾畾g的缺點，依舊讓她感覺到巨大的不快。

　　“你們之間的關(guān)系很詭異。”趙芯兒忍不住問了一句，“你為什么要執(zhí)著于一個陌生的觀點？”

　　因為醒來之后的秦寒歡明顯不同了，因為你是這之后與他接觸最多的人。

　　“終止這個問題吧！問你感興趣的。”不悅感終于沖上心頭，虞南風語氣出刀一樣快。

　　趙芯兒冷靜的看著她，然后攤開手，以示自己并無惡意。

　　虞南風也冷靜下來，略有歉疚，主動開口道。

　　“還是剛剛那個問題么？”

　　趙芯兒點點頭。

　　虞南風吐出口氣，整理了一下詞句。

　　“你患過鼻炎么？”

　　“沒有，我是十三歲覺醒的，處在第一次覺醒潮的末尾，此后從未患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