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至死:方罷休
西風回京的第三日,宮內(nèi)便爆發(fā)大面積瘟疫。一切讓人猝不及防,御醫(yī)們沒有診治瘟疫的經(jīng)驗,忙得手腳朝天。
而瘟疫情況最嚴重的地方,是藍妃所在的冷宮。
從瘟疫爆發(fā)開始,藍妃以及身邊的宮女便出現(xiàn)不同程度的頭身疼痛,嘔吐腹瀉,直至昏迷不醒?;噬喜活櫛娙俗柚?,徹夜守在藍妃床榻前,一聲聲輕喚“藍兒、藍兒”,他害怕藍妃就此睡去,再也不能醒來。
藍妃還是沒能撐過來。
當白色的裹尸布覆上藍妃的臉龐,皇上瘋了似的抱住藍妃不放:“為什么,為什么你寧死也不愿留在我身邊……”
而站在一旁目睹藍兒香消玉殞的西風,嘴角勾起一抹不易被人察覺的微笑。他知道,一切都結(jié)束了,一切也都該開始了。
藍妃是唯一一個被瘟疫感染致死的妃子,關(guān)于安葬一事,按圣上旨意,鑒于藍妃死于冷宮,且因瘟疫致死,恐讓皇族沾了晦氣,所以不能送入皇陵,最后她的尸體被收尸人帶去亂葬崗掩埋。
宮女們竊竊私語,無不惋惜藍妃的命運。聽聞皇上當年對藍妃款款深情,即使她瘋了也對她照顧有加,如今死了連皇陵都不能為她留一個墓碑,竟隨便安排下人草草埋了就了事,這帝王之心也是讓人看不懂。
而在通往京城外面的一條偏僻小路上,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正在連夜趕路,“噠噠噠”的馬蹄聲劃破了夜晚的寧靜。馬車里,熟睡的藍兒靠在西風腿上,她身上瘟疫的癥狀正在逐漸退去。
遠處的皇上披著黑色披風,冷冷地看著馬車漸行漸遠,自言自語道:“你終于自由了,朕也放心了?!?p> 身旁的太監(jiān)低聲問道:“皇上,真的不需要把他們抓回來嗎?”
皇上搖了搖頭:“你要切記,藍兒已經(jīng)死在了幾天前的瘟疫里,從此再無藍妃這個人。”
那場瘟疫,他當然知道不是一場簡單的瘟疫。他早已調(diào)查清楚,那不過是一種類似于瘟疫的毒藥而已,只要及時吃上解藥,人就會醒過來。
所以藍妃的尸體當然沒有被送至亂葬崗,她在送往亂葬崗的路上就被西風截下了。
一切都是西風的策劃,一朝天子不過是配合西風演了一場戲而已。
冷宮困住了藍兒,困住了西風,也困住了他。
他早該放手,只是執(zhí)著于維持天子威嚴的他,卻拉不下臉去成全自己心愛的人跟另一個男人遠走高飛。
他又想起那晚大婚,藍兒昂著頭冷笑道:“你真的愛我嗎?”
這句質(zhì)問,讓他有了一瞬間的慌亂。
他只能苦笑,他哪有什么資格說愛呢?
從一出生開始,他的身份就注定了無法談情說愛。當同齡人還在玩鬧的時候,他小小年紀就要徹夜學(xué)**王之道,為江山社稷操勞;他不能笑不能哭,要時刻隱藏自己真實的情緒。
她不會知道,十歲那年,丞相領(lǐng)她入宮,雖只匆匆見了一面,他卻已經(jīng)心動了;她也不知道,那日她拿著風箏坐在櫻花樹上的樣子有多美??伤荒苷f喜歡她,作為當朝的皇帝,他就連立后也不能摻雜任何感情,因為他必須維持帝王的威嚴,在眾臣參議下挑選一位母儀天下的女子。
國師說要及早立后才能讓天降大雨,他作為天子,不能拒絕。那日,他假裝不善水性,假裝被她救起,不過是為了配合國師口中“逢貴人搭救,隨之立后便可消天災(zāi)”的說法,讓立后之事順理成章。這份感情,自萌動之初他小心翼翼藏了十余年之久,騙過了所有人,甚至差點騙過了自己。在天下人面前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卻為了她卑微如塵,就連要強娶她的借口,也是要為國家?guī)ハ楹桶捕ā?p> 他是那樣的倔強和好強,卻又渴望她能懂他。
可她終究是不懂,天下人也都不懂,只知道他是個奪人所愛的昏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