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爺爺聽到她的話,有一瞬間是懵的,他小心的觀察著寧今安的臉色,看到她紅紅的眼眶便明白過來,恐怕是不想接受現(xiàn)實(shí),下意識的騙自己呢。
魏爺爺還沒想好要怎么開口,寧誠雄正好這時從門外走來,身后還有好幾個人,看樣子像是殯儀館的人。
寧誠雄領(lǐng)著那群人往奶奶的臥室走去,寧今安頓時就從掀開被子,飛快的從床上下來,跑到奶奶的房門口,伸出雙手?jǐn)r在門口,大聲呵斥:“你們干什么!”
被攔下的眾人不知道是什么情況,朝寧誠雄看去。
寧誠雄從后頭走上前,站在寧今安對面,皺起眉,就要上手將她推開,“別多事。”
寧今安躲開,反而推了寧誠雄一把,冷冷的盯著他,“我不管你要做什么,趕緊帶著你帶來的人離開?!?p> “寧今安!”寧誠雄壓低了聲音,顧忌著有不少人在,“能不能稍微聽點(diǎn)話?”
“你是誰?”寧今安反問道,不留情面,“我為什么要聽你的話?”
她的視線在那一群人身上停留了片刻,才問:“你們是來給辦葬禮的嗎?”
“不是?!逼渲幸蝗嘶卮鸬溃骸皩幭壬?lián)系到我們殯儀館,是要送逝者去火化。”
“火化?”寧今安重復(fù)著,“直接火化?”
寧誠雄像是心虛般躲開了她的目光。
“你有沒有良心?”寧今安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她自嘲的笑了,“哦,不對,你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奶奶為你苦心操勞了一輩子,不說你沒讓她安享晚年,現(xiàn)在就連一個葬禮奶奶都不配得到嗎?!?!?p> 那些人看情況不太對,對寧誠雄說了句“你們商量好再聯(lián)系我們吧”后就離開了。
寧誠雄想要攔住他們,然而沒一個人理他,他重新站在寧今安面前向她怒目而視,“你想干什么啊,寧今安,好聲好氣的和你說話,你非要無理取鬧,一定要我和你發(fā)火嗎?”寧誠雄實(shí)在氣不過,“有你這么當(dāng)孫女的嗎?你奶奶如今走了,我想早點(diǎn)讓她入土為安有錯嗎?你說我的良心被狗吃了,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魏爺爺見他越說越來勁,直接擋在寧今安面前,沉聲道:“適可而止!”
寧誠雄一向是有些畏懼眼前的老人,只因老人年輕時當(dāng)過兵,那股子軍人的氣勢和威嚴(yán)時隔這么多年依然存在。
“我怎么當(dāng)奶奶孫女的,不用你操心?!睂幗癜舱驹谖籂敔斏砗螅_口,“如果你還有一絲的良心,現(xiàn)在就可以離開這個家了,別讓奶奶走得都不安心?!?p> 寧誠雄也不想多費(fèi)口舌與寧今安爭執(zhí)什么,于是甩甩手冷哼了一聲就要離開。
“等等。”寧今安出聲叫住他,“回去告訴林梅,葬禮的事用不著她操心,自然也不會花你們家一分錢?!?p> *
葬禮那天下起了雨,天空灰蒙蒙的一片,為本就悲傷的場合渲染多了一份肅穆。
靈堂就設(shè)在了家門前的院子里,平日里奶奶最愛看人們在大門前來來往往的身影,今日就讓奶奶再看多一遍。
來悼念的人不多,以前的親戚因為搬來京城后,大多都與她們家斷了聯(lián)系,所以來的人基本上都是附近的鄰居。
奶奶為人親厚,鄰居們都很喜歡她,來悼念的時候都會獻(xiàn)上一束白菊花。
寧今安沒有哭,她只是安靜地站在一邊,垂著眼默默地對每一個來悼念的人鞠躬,并說了聲“謝謝”,或許有人會覺得她絕情,在這樣的場合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流,她不在乎別人是怎么看自己的,她只知道奶奶不喜歡看見她哭,當(dāng)然也不乏有人走到她跟前,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和她說了一句:“節(jié)哀。”
寧今安在這站了多久,魏爺爺就陪伴了她多久,她的余光瞥見老人家站立的雙腳微微發(fā)抖,她上前扶住,“魏爺爺,您去坐著吧?!?p> “沒事,爺爺陪著你。”魏爺爺擺擺手示意自己不要緊。
“您去休息。”寧今安不容他拒絕,還搬出了奶奶,“您要是累著了,奶奶要怪我的。”
“好吧。”魏爺爺妥協(xié)了,“我去旁邊休息會兒,待會回來換你?!?p> “嗯。”寧今安將老人扶到屋內(nèi)。
臨近傍晚,雨沒有絲毫要停止的跡象,反而越下越大,來悼念的人也越來越少了,寧今安看著雨幕便出了神,突然有一只白色蝴蝶從雨中闖進(jìn)她的視線,撲楞著被雨水打濕的厚重翅膀,飛進(jìn)了靈堂最終停在了一束白菊上。
奶奶曾和她說過,人去世后,靈魂會附在蝴蝶身上,然后蝴蝶就會飛回生前最掛念的人身邊。爺爺去世后的好幾天里,奶奶總是待在院子里,心里期待著一只蝴蝶的出現(xiàn),結(jié)果沒能如她所愿。
寧今安相信是奶奶回來看她了,她小心地靠近著那只蝴蝶,察覺到她的接近,蝴蝶扇動著翅膀,卻沒有飛走。
寧今安在旁邊坐下,自顧自的說著話:“奶奶,我知道您也舍不得我,所以還想在離開之前最后看我一眼對嗎?”
只見蝴蝶又撲扇了幾下翅膀,好似在回答她的話,寧今安露出一抹淺淺的微笑,“您就要和爺爺團(tuán)聚了,其實(shí)您也挺開心的對吧?!彼龎阂肿】耷唬袷且粋€被拋棄的孩子,“您要是見到了爺爺,幫我和爺爺說,我挺想他的,能不能讓他以后和你一起常來我夢里看看我,可以嗎?”
蝴蝶在她說完這句話后,從白菊上離開,也從寧今安的眼前飛過,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抓住它,好讓它能夠留下來,
蝴蝶重新回到雨幕中,在寧今安的視線中越飛越遠(yuǎn),直到她再也看不見……
寧今安望著蝴蝶消失的方向,半晌后才開口:“別擔(dān)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也希望您和爺爺在我看不見的那個世界過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