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海海,每個階段都會遇到不同的人,不同的地方,有的人擦肩而過,相識也未必真相識,變成無數(shù)個路人甲;有的人,刻在了你的骨髓里,時間從來不會沖走它的記憶,比如至親!有的地方,游離在無數(shù)人的生活里,際遇的剎那,或許總能若有所得;有的地方,印在某些人的內(nèi)心深處,縱然身涉遠(yuǎn)方,縱然歸處已無安身之所,總能魂牽夢繞,便是故鄉(xiāng)。
一個月的時光很快就過去了,太陽東升西落,日子循環(huán)往復(fù),嫦娥,阿牛,蓬蒙,一切生活都在有條不絮的規(guī)律前行。
阿牛和蓬蒙的貨運活,漸漸的,鎮(zhèn)與鎮(zhèn)之間的流通越來越多。這天,阿牛和蓬蒙各自推著一個推車從麒麟鎮(zhèn)往旁邊山河鎮(zhèn)的路上。天氣已經(jīng)開始有點炎熱,趕了半天的路程,阿牛和蓬蒙已經(jīng)汗流浹背,口干舌燥。
“阿華哥,前面有個茶設(shè),我們等會坐下歇息一下,喝點茶再趕路吧!”蓬蒙舔了舔舌頭,朝阿牛說道。阿??粗蠲?,額頭的汗粒直往下滴。
“好的。今天這個貨挺重的,我們歇會吧!我也口渴了!”阿?;貞?yīng)道。兩個人很快就到了茶設(shè)的門口,把推車放下。茶設(shè),其實就是在路途上供趕路人臨時休息的地方,茅草的頂下露天的擺著幾張桌椅,阿牛和蓬蒙找了一張空桌子坐下,老板很快上來,拿了一壺茶水,兩個碗,還有兩碟小吃招呼他們坐下。蓬蒙拿起茶壺給兩個碗里分別斟上了水,阿牛拿起水,喝了一口放下,從碟里拿了一把豆子,一邊吃,一邊看看四周。
旁邊的桌子,坐著三個人,一邊吃,一邊大聲的議論著什么。因為兩個桌子離得很近,他們的話語被阿牛他們聽得清清楚楚?!奥犝f了嗎?前段時間馬家徹底完蛋了!”
“是啊,我也聽說了,說是馬家遭了抄家,全家都被斬了!”
“也是活該,惡有惡報,馬漢林自打接手碼頭產(chǎn)業(yè)以來,豪橫跋扈,勾結(jié)官爺,侵占別人錢財,老婆,惡事做盡,肯定是糟了報應(yīng)!”
“嗯,肯定是。據(jù)說當(dāng)年馬漢山就是想強搶民女糟了報應(yīng),父子倆被人所殺,后來自己還不是落得個什么都沒的下場,自己的老婆家業(yè)到頭來還不是被弟弟馬漢林強占了?!?p> “馬漢山!”阿牛聽了心里一愣,芙蓉鎮(zhèn)頓時泛上心頭,“難道他們說的是芙蓉鎮(zhèn)?”阿牛在心里想,更加認(rèn)真的聽著。蓬蒙一邊喝水,一邊吃著東西。
“是啊,想想馬漢林這些年在芙蓉鎮(zhèn)的所作所為,真的是惡貫滿盈,我這條腿當(dāng)年就差點被他打斷了,至今還沒有完全正常!哈哈,報應(yīng)啊,蒼天有眼??!”說話的男子指著自己的腿對旁邊的人說道。
阿牛聽罷,已經(jīng)按耐不住自己內(nèi)心的激動了,起身朝那幾個人走去,拱手問道“敢問三位兄臺,你們剛剛可是在說芙蓉鎮(zhèn)的馬家啊?”
三個人朝他看了看,“是啊,兄弟也是芙蓉鎮(zhèn)人?”
“哦,我家有親戚在芙蓉鎮(zhèn),很多年以前也去過芙蓉鎮(zhèn),也見過馬家老板馬漢山!聽說后來被人殺了!”阿牛拱手道。
“是啊,他那叫自作孽不可活!”有個人回應(yīng)道?!爱?dāng)年據(jù)說馬家買通官府通緝兇手,哪是什么兇手啊,據(jù)說是馬漢山派人殺了那人一家,罪有應(yīng)得?!?p> “哦!”阿牛點了點頭,拱手道
“幾位兄弟慢慢喝,我們先走了,趕路去了?!卑⑴3蠲勺呷?,兩碟小食已經(jīng)全部吃完,阿牛再過去到了碗水,一飲而盡,朝蓬蒙說道“我們走吧!”
“好勒!”蓬蒙也起身,和阿牛一起走出茶設(shè),分別推起推車,消失在鎮(zhèn)與鎮(zhèn)之間的路上……
月色皎潔,微風(fēng)輕輕,偏房內(nèi),蓬蒙靜靜的躺在床上,陣陣鼾聲如雷。阿牛的房內(nèi),阿牛和嫦娥坐在椅子上,一邊喝水,一邊在聊著天。
“阿娥,我今天在茶設(shè)聽到芙蓉鎮(zhèn)的人說,當(dāng)年的馬家已經(jīng)被官府抄家了!”
“是嘛!真是惡有惡報?。 ?p> “是啊,奶奶他們的在天之靈也可以安息了。”
“是?。∈强梢园蚕⒘?,可是,這一切要是都沒有發(fā)生,那該多好啊……”嫦娥一邊回應(yīng),眼里的淚水又流了出來。
“阿娥,別傷心了,奶奶他們都會在天上看著,保佑著我們的!”阿牛扶著嫦娥,拍拍她的后背。
“阿牛哥,我們可以回去看看嗎?我也想回去祭拜一下阿爹阿娘,奶奶他們!”嫦娥輕聲道。
“嗯。我也有這想法,白天我特意朝那三個人打聽了一下,他們都說當(dāng)年我殺馬漢山父子是馬漢山錯在先,況且他們馬家已經(jīng)抄家,我也應(yīng)該沒事了,可以回去了。”阿??纯存隙?,對她說道。
“嗯,那我們回去看看吧!不過阿牛哥,我們還是小心為妙,稍微喬裝一下,防止出現(xiàn)萬一?!辨隙饘χ⑴?,鄭重的說。
“嗯,是的。現(xiàn)在蓬蒙兄弟已經(jīng)對我們這個貨運非常嫻熟,各個老板對他也很滿意,我們出去幾天應(yīng)該他能一個人應(yīng)付得來,你現(xiàn)在肚子還小,等以后行動不方便就不能去了,要不我們明天就出發(fā)!”阿牛似乎更加按耐不住內(nèi)心的急切。
“好的,阿牛哥!我聽你的!”
……
雞鳴天色曉,鳥唱紅日新。天色微亮,阿牛已經(jīng)在廚房開始忙碌?!爸ㄑ?!”偏房的門開了,蓬蒙伸著懶腰走了出來。他很快看見在廚房忙碌的阿牛,便大聲的問道“阿華哥,這么早???”,阿牛聽到蓬蒙的聲音,從廚房走了出來。
“蓬蒙啊,我這兩天和阿娥需要去一趟芙蓉鎮(zhèn)親戚家,這兩天貨運的事就拜托你了啊!”
“啊?去芙蓉鎮(zhèn)啊!”
“嗯,是的!”
“好的,你們就放心的去吧!”
“我剛剛做了點餅,你也帶點今天路上吃!”阿牛對蓬蒙說完,便朝廚房走去。蓬蒙跟了過去,拿了幾個餅包起來,推起推車,走出院子,很快消失在路上。
“阿牛哥,我們出發(fā)吧!”門吱呀一聲,嫦娥走了出來,阿牛趕緊上去扶她,帶上行囊,兩個人出了院子,朝鎮(zhèn)里的碼頭走去。
“賣香盒啦!”“算命算卦啦!”……芙蓉鎮(zhèn),人來人往,鎮(zhèn)街上,一男一女相護依靠著往四周看,“阿牛哥,這鎮(zhèn)上一點也沒變,看,還是以前的衣服鋪!還有賣香盒的,賣冰糖葫蘆的,好親切?。 ?p> 女子十分激動,原來他們正是喬裝后的阿牛和嫦娥!
“是啊,一切還是那樣!我在夢里回來過無數(shù)次。終于,終于回來啦!”阿牛興奮的回答道,臉上的笑容早已抑制不住。他看著嫦娥,指著一片空的地方,“看,阿娥,那就是別人贈我黑麟弓的地方,那時候的情景我全記得,仿佛就在昨天一樣!”
嫦娥拉著阿牛,兩人一邊走,一邊回憶著他們曾經(jīng)在鎮(zhèn)上的點點滴滴,他們小時候陪父母奶奶趕集,陪父母買東西,逛街,甚至看病,一點一點的涌上心頭,小鎮(zhèn)的繁華里印著他們滄桑流離的過去,小鎮(zhèn)的來往喧囂里,也溢滿了他們的童年和少年!他們一會在店鋪,攤販那兒拿起東西把玩,一會又買起沿途看到的吃的,好生快活!很快就到了下午傍晚時分,阿牛和嫦娥找了一個客棧住下。黑夜,疲憊的人拖了一身的快樂入夢,鼾聲里時而有的笑聲,溫暖了寂靜的夜。
大陽透過樹林的間隙照射在一片山腳的廢墟里,土墻半立,依稀可以竅見當(dāng)初被火燒過的痕跡,曾經(jīng)作為橫梁的木頭,在多少風(fēng)雨的洗禮里,腐爛的腐爛,成碳色的成碳色,曾經(jīng)房子輪廓的中央,早已長滿了長長的草。阿牛和嫦娥早早的來到曾經(jīng)居住的山腳下的房子,早已物是人非。嫦娥看著眼前的景象,眼淚輕輕的奪眶而出。她靠近阿牛,輕輕的把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白甙?,我們?nèi)グ菁酪幌挛覀兊牡?,奶奶!”阿牛眼神呆滯,輕輕的和嫦娥說。
山林里,幾個小的土坡拱起著,土坡上荒草叢生,土坡前的碑牌仿佛在提醒人們,這,其實是幾座埋了肉體的墳。阿牛和嫦娥跪在碑牌前,久久的,久久的,沒出一聲!
一會,阿牛點著了帶來的紙錢,眼里含著淚。
“爹,娘,奶奶,我們回來看你們了!孩兒不孝,回來看你們了!”
“嗚嗚嗚嗚”嫦娥早已泣不成聲!“爹…娘…奶奶…”
樹林的風(fēng)卷起地上的紙灰,陽光的縫隙里,萬物生機勃勃,卻唯有這幾個土坡,徒生悲涼。鳥聲山林轉(zhuǎn),土披綠霓裳,突然,幾聲烏鴉的叫喚和著這山林的回音,久久響個不停。山林的小徑,通往廢舊房屋的路上,兩個相互牽著手的身影,漸漸的,漸漸的,越行越遠(yuǎn)!
芙蓉鎮(zhèn),人聲如潮,碼頭開出的船頭上,兩個相互依偎著的身影,越來越遠(yuǎn),越來越遠(yuǎn),慢慢的,消失在芙蓉鎮(zhèn)的視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