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賬本看到眼酸,婉春把賬本丟在了一邊,拿出久違的毽子踢了起來。
沒踢幾個,王氏派丫鬟香玉送東西來了。
婉春打開一看,是頂新鮮的西湖龍井,那清新的茶香味聞起來好極了。
這個側(cè)福晉,還真是心細(xì)啊,算了,今天累了,就當(dāng)是休周末,她去串串門,看看這個側(cè)福晉吧。
到了梨香苑,還沒進(jìn)內(nèi)屋,婉春就問道一股濃濃的藥味。
“側(cè)福晉又病了?”婉春問香玉。
香玉回答:“側(cè)福晉病了快十天了,知道福晉這段時間心情不好,側(cè)福晉也不敢向福晉稟報(bào),連府醫(yī)都沒請,就整日熬些自己種的藥草喝。”
婉春覺得心里一酸。
走到病床前一看,婉春心里更難受了,王氏整個人瘦了一圈,眼眶陷得厲害,顴骨高高的,整個面頰沒有一點(diǎn)肉了。
“姐姐,”婉春忍不住喊了一聲,“你怎么病成這樣了?!?p> 王氏勉強(qiáng)笑了笑:“妹妹,你來了?!?p> 伸出骨瘦嶙峋的手,王氏在枕頭底下摸了摸,摸出一個香包,送到婉春手里:“這個我做好了,你交給貝勒爺吧?!?p> 婉春覺得像是有什么東西擰了她的心臟一下,很酸很難受。她知道王氏非常想親手交給八爺,可是,她卻多日不曾見到八爺了。
看著那繡著精美圖案的香包,婉春覺得那香包沉似千斤,她沒辦法心安理得地收了這香包.
把香包又送到王氏手里,婉春說:“這是你親手做的,自然要你親手送給貝勒爺?!?p> 王氏凄然一笑,把香包又塞進(jìn)了枕頭里。
沉默片刻,王氏細(xì)聲細(xì)語地道來:“我十四歲就被送到阿哥所服侍八爺,八爺話不多,也不愛笑,可他對人真的很好,他很少生氣,即使生氣了也不像其他阿哥那樣拿奴才撒氣,他總是默默一個人待在一個房間里把氣生完了再出來。所有阿哥里,數(shù)八阿哥最用功,得了閑空其他阿哥去花天酒地,八爺卻總一個人在那里讀書,就連女.色,八爺都很隱忍。我被賜給八阿哥一年多以后,他才碰的我。我知道,他是因?yàn)橹雷约荷傅纳矸莸臀?,他要更刻苦更?yōu)秀才能獲得皇上的青睞,也才能讓他的額娘日子更好過一點(diǎn)。我見過八爺最開心的時候就是他被封為貝勒,良妃娘娘冊封為妃的時候。”
像是講一個別人的故事一樣,王氏在那里慢慢地講著,婉春也不打斷她,就那么安靜地聽著。
“我這一生最大的幸事就是被賜給了八爺,最大的遺憾就是沒給八爺生一個孩子?!?p> 說到這,王氏握住了婉春的手:“妹妹,你比我幸運(yùn),你還那么年輕就得八爺如此寵愛,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八爺,多多替他開枝散葉?!?p> 一連說了那么長時間的話,王氏就有些提不上氣來,接連咳了好幾聲。
香玉連忙上前替王氏順氣:“主子,您還病著呢,別說了,歇著吧?!?p> 婉春也拍拍王氏的手:“姐姐,你好生歇著吧,我過幾日再來看你?!?p> 王氏有氣無力地點(diǎn)點(diǎn)頭.
走出梨香苑,婉春又一次回頭了,看著已經(jīng)發(fā)毛的'梨香苑'三個字,婉春心里一陣比一陣難受。
這個側(cè)福晉,對八爺真的是用情至深啊,別的女人想生孩子是為了固寵,可是她相信,王氏想為八爺生一個孩子是因?yàn)檎娴恼娴膼凵狭税藸敚胍粋€愛情結(jié)晶,哪怕那個男人不是全心全意地愛著她。
所以,她甚至放下側(cè)福晉的身段,卑微地向她這個得寵的侍妾乞求一絲憐憫.
用了晚膳,做了一本賬目,八爺起身就向內(nèi)室走,婉春開口了。
“貝勒爺,側(cè)福晉病了。”
八爺一愣,半晌回答:“哦,好像聽侯寶貴提了一句,明天我讓侯寶貴給她送些藥材。”
婉春心里一涼,那是他第一個女人,也是他曾經(jīng)用過情的女人,如今就這樣被丟在了一邊,病得那么重,也沒想著去看望看望,賞些藥材就打發(fā)了。
冷冷的,婉春說道:“貝勒爺,婉春只是您的一個侍妾,您一連這么多日子都歇在這落霞閣,是不是不太合規(guī)矩?”
旁邊的青柳聽得是心驚肉跳,姑娘這是在趕貝勒爺啊,而且還趕得那么不留情面,姑娘到底在想什么啊。
八爺杵在那里,許久沒吭聲,只是那臉色越來越難看。
侍妾?規(guī)矩?
誰不知道這府上最不講規(guī)矩的就是她婉春了,他八爺又何時拿她當(dāng)侍妾看過,她用這么敷衍的借口趕他走,這是對他最大的侮辱。
知道她不同于其他女人,知道她有很奇特的想法,他給了她最大耐心和容忍,小心翼翼地哄著她開心,就算是塊石頭也該捂熱了,可是,她呢?
這個鐵石心腸心腸的女人!真的以為他八爺非她不可嗎?
啪得一聲,八爺一掌打在了新的紅木桌上。
“郁婉春,你就這么不待見我嗎?”
丟下這句話,八爺一甩辮子,轉(zhuǎn)身就離開了落霞閣。
青柳也實(shí)在忍不住了,埋怨道:“姑娘,你說話就不能婉轉(zhuǎn)一點(diǎn)嗎?就算你可憐側(cè)福晉,就算你擔(dān)心壞了規(guī)矩,你大可以好言好語地和爺商量啊,你這么不給爺留顏面,不是在招爺?shù)暮迒??!?p> 郁婉春冷冷地一笑,是,她就是在故意招他恨她。
她雖然是個粗神經(jīng),可是她不是傻子,她知道八爺在做什么,可是她不可能讓他得逞的,她也真的很害怕他得逞,她不想自己變成第二個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