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左一右在街上閑逛著,撲通一聲,一個乞丐跪在婉春面前。
“這位大爺,行行好吧,賞幾文錢,買個包子吃?!?p> 乞丐面黃肌瘦,一張臉左黑一塊右黑一塊的,雖然梳著辮子,可頭發(fā)是亂蓬蓬的,身上的衣服烏黑烏黑的,早看不出原來布料的顏色了。
婉春掏出幾個銅錢,在手里掂了掂,乞丐的眼開始放光.
可是,掂了幾下,婉春一把握緊了銅錢,沒有遞給乞丐,而是一個轉身,走了.
乞丐眼中的光芒瞬間暗淡了下來.
婉春沒有走遠,而是走到附件的包子鋪,買了六個包子.
乞丐已經開始尋覓下一個乞討對象,忽然背后有人沖他喊:“這個,給你.“
乞丐愣了一下,一個轉身,一包油包紙包著的包子飛到他面前,一伸手,乞丐接住了包子.
旁邊的八爺不動聲色地看著婉春的一舉一動。
乞丐大概是餓急了,一連吞了三個包子才緩過勁來,一臉感激地說道:“多謝公子了?!?p> 看來這是個真乞丐,婉春在心里想,開口道:“你也是有手有腳的大人了,隨便找個出力的活計干干也能填飽肚子,何至在此行乞?”
乞丐頭一抬,臉一橫:“在下雖不才,但好歹也是一讀書的斯文人,怎能干那些低賤的行當?”
“你是讀書人?”婉春有些吃驚.
“是啊,我是幾年前來京參加科考的考生,沒想到連著兩次名落孫山,現在只得等明年的會試了??墒请S身攜帶的盤纏都用光了,只得在街上賣字求生,可是無人肯買我的字,只好靠乞討度日了。”
“既然落榜了,為何不回家,待臨近科考時再來京城?!?p> “離家時,我江成學已對父老鄉(xiāng)親立下誓言,不考中進士絕不回家鄉(xiāng)?!?p> “那你就等著餓死在這街頭小巷吧。”
郁婉春沒好氣地丟下這句話就要轉身離去。
這個江學成,一看就是個迂腐至極的儒生,滿腦子估計都是八股文章,一心只想著靠科考入仕,這種人,餓死就餓死吧。
本以為婉春是位心善的富家子弟,江學成想多和他聊幾句,誰料聊得好好的,忽然他就來了這么一句極沖的話.
江學成一時沒反應過來,看著婉春要走了,趕忙攔住:“哎,哎,公子請留步。”
婉春扭頭,眼中全是厭惡之色:“你還有什么事?”
“公子一看就是大家之子,學生雖不才,但也是滿腹經綸,懂些理國治世之道,公子若需要些謀士,學生愿毛遂自薦?!?p> 他這是想當她的食客,想白吃白喝呢,可惜他有自信毛遂自薦,她郁婉春偏看不上他這種人。
一臉不屑地上下打量了江學成一番,郁婉春問:“你手不能提肩不能挑,除了會背些酸腐文章,你還能干些什么?”
“我...”
江學成沒想到被天下學子奉為圣經般的四經五書到了郁婉春嘴里竟成了酸腐文章。
郁婉春繼續(xù)逼問:“你費盡一生心血苦讀圣賢書,不過是想考取功名做官,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你做官真的是為了造福一方百姓嗎,你不過是想拿著俸祿和貪來的銀子讓自己過得舒坦些,你不過是想在你的父老鄉(xiāng)親門有些臉面。像你這種迂腐又極盡功利之人談什么滿腹經綸,講什么理國治世?”
“我...”
江學成又一次被逼問得啞口無言。
到此,郁婉春還不打算繞過這個江學成:“你說你是斯文人,不愿去干那些低賤的行當,那我問你,若沒有人種地,沒有人磨面做飯,沒有人織布裁衣,人人都想著做官,那天下人都吃什么穿什么?”
...
“你覺得讀書人有體面,可在我郁婉春眼里:百無一用是書生?!?p> 自從郁婉春發(fā)現八爺對數學知識一竅不通后,她就打心眼里痛恨這八股取士的制度了,今日可算是一吐為快了。
暢快淋漓地大罵了一番,郁婉春頓時覺得心里舒爽多了,把愣在一旁的江學成丟在一邊,拍拍屁股樂顛顛地走人了。
許久,江學成終于回過神來了.
這位仁兄到底是何方神圣啊,談吐這般與眾不同.
有看熱鬧地看江學成在發(fā)呆,嘲笑一句:“江學子,被人罵了一番,換來六個包子,還挺值得嗎.“
江學成被人嘲笑慣了,也不惱,反問:“敢問閣下,你可知那位公子是哪位府上得.“
別說,還真有人眼力好:“這你都不認識,那馬車是當今八皇子,多羅貝勒府上的馬車.“
江學成默默記在了心里,難怪,竟是八賢王的謀士,難怪那通身的氣派與別個不同.
回去的路上,八爺一直盯著對面的婉春,一言不發(fā)。
今天,被驚到的不止是江學成,還有八爺,他從沒想到過有人這樣看待大清國仰仗的科舉取士制度,他也沒細想過這制度到底是好是壞,今日聽婉春一番言論,心里也不由疑惑。
從數學的加減乘除,到整理數據的圖表,再到今天的這番言論,婉春帶給八爺的震驚一個比一個強烈。
這個婉春,她的所想所思到底都是什么,她所在的未來世界到底是一個怎么樣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