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0 狡辯
“一個尊重別人的人就不會把他人作為玩物,一個尊重人性的人同樣也會尊重自己而不會沉溺于這種敗壞低級的趣味之中?!?p> 不久之前,黑衣少年立身于雷獄不遠處的屋頂,輕按著刀把冷漠低語。
他叫羅羽,是飛仙城的捕頭,在捕快之中也是威名極盛的存在,甚至連城主也絕不敢招惹這個少年。
羅羽瞥了一眼天穹之上的奇裝青年,心生疑惑:“不論是神州志還是當今的記錄之中,都沒有聽說過這般形象的大能,有些古怪?!?p> “而且即便是我的瞳術,都無法從他身周察覺到哪怕一絲一毫的元氣?!绷_羽皺了皺眉,心中揣測道:“難道是這是什么投影或化身類的法門?也不對......這天威雷獄不像是假的,莫非他的實力甚至比師父還要更勝一籌?”
這般推測,羅羽也決然不敢相信的。
他的身份并非只是飛仙城捕頭那么簡單,其師的實力不說當世無敵,但卻至少也能躋身一流。
而即便是他師父那樣的存在,在羅羽極盡催動瞳術的狀態(tài)下,多少還是能察覺到元氣的游動。雖說窺破修為自是并無可能,但至少不像文燁這樣,察知不到絲毫元氣。
并非尸傀,也并非機關,更非障眼幻陣。
“那么這個青年又究竟是誰,難道就像師父說的,我們對這個世界仍舊知之甚少?”羅羽搖了搖頭,將多余的心思拋至九霄云外,不再注目天威加身的文燁。
“師父說過,不要對自己招惹不起的存在刨根究底,這樣往往會招致殺劫?!?p> 羅羽微微低頭,俯視著愚庸與雷獄,低聲自語:“但生者僅一,那么這就是案件了?!?p> “不論最后活下來的是誰,抓捕犯人都不難,不過這起案件的疑點,卻是太多了一些?!?p> 羅羽神情未有絲毫變化,僅是再冷靜理智不過地細數(shù)著這起案件的可疑之處:“首先,便是那乞兒少年?!?p> “一個沒有半點修為的少年,能夠爆發(fā)出這種體能?甚至他還能以御器之法將兵器召入手中?”羅羽的目光轉向雷獄外的文燁,微微皺了皺眉頭:“或許,是有人在暗中助力他也說不準。”
無疑,文燁是最值得懷疑的對象。
通過愚庸之人的交流,羅羽已經(jīng)知曉,這天命降臨乃是文燁自損壽元招致。
但出身名宗的他,怎會相信這蒼天開眼這種可笑場面。
“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蒼天向來無情,又怎么可能會回應一個凡人的呼喚,更不可能庇佑兩個毫無元氣的貧弱乞兒?!绷_羽這般想著,轉而細致觀察其文燁。
“也沒有元氣修為?”羅羽沉默片刻,眸子微瞇,心中低語:“不,可能只是我看不出來!”
待得雷獄散去,乞兒兄妹倉皇逃命,羅羽自屋頂躍下,卻是并沒有急著趕去追捕。
“你們幾個,去追那兩個乞兒!”羅羽輕喝,頓了頓又補充道:“外城建筑密集,深巷太多,不要硬追。撒網(wǎng)縮圈,壓縮他們的逃生范圍,我隨后就到?!?p> “是!”“是!”
一眾捕快領命,按著刀把疾奔離去。
見官兵到來,愚庸之民吆喝了幾句“乞兒殺人啦!”“治罪!”,隨后便作鳥獸散。
破廟之前,羅羽閃身至文燁面前,目光不善。
“你,被捕了!”
文燁一臉人畜無害的模樣,一邊拭去淚痕,一邊故作驚訝道:“捕爺大人,小民犯了什么事?”
羅羽聽見這聲“捕爺”,心中沒來由一陣惡寒,挑了挑眉毛道:“我才十四歲!”
“那就小捕爺?!?p> “......”
羅羽深呼一口氣,不再與文燁扯遠,他眸子漸冷,沉聲道:“聽說是你喚來的著天劫雷獄?”
“應......應該是的。”文燁的語氣有幾分不確定,遲疑著回應道。
“應該?”
文燁微微仰頭,似是在回憶,疑惑道:“我就記得,我當時被這群愚民給氣壞了,然后冥冥中好像聽見了一道聲音。說是只要我向天禱告,天命就會降臨。”
“哼,編的挺像!”羅羽心中冷哼,表面上卻是淡漠開口:“哦?我很好奇,為什么這個所謂天命,偏偏找上了你?你對這個天命,又知道些什么?”
“我不知道啊,這什么天......”文燁一臉無辜,極力辯解,卻忽然想起了什么:“天命!不對!我好像有點印象!”
“嗯?”
羅羽眉頭一皺,不曾想眼前這人的演技居然這般高超,他微瞇著眸子,心中自語:“竟然在引導我的思路,看起來是個頗有經(jīng)驗的慣犯?!?p> “但這種套路我可早就已經(jīng)學過了,不說倒背如流,也至少能猜個七七八八?!绷_羽心中冷笑,平靜開口:“難道說那個天命之主與你有緣,或許你的祖輩曾對他有恩,故而他這次現(xiàn)身幫你一手?”
“沒錯!”文燁微張著嘴,吃吃應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羅羽指尖輕敲著刀把,神情逐漸不耐,冷聲道:“那可真了不得,你一介外城凡民,祖上能對大能施恩,還能讓人家記住你,甚至能從這混亂的外城中準確找出恩人后代......你怎么不去說書呢!”
文燁聞言,搖了搖頭,無奈應道:“小捕爺,實不相瞞,我不是外城凡民,而是昨日才剛剛抵達,暫借破廟住個幾日而已?!?p> “呵!”羅羽背負雙手,冷笑道:“你是不是想說,你的家族為了避仇而住在東荒深林之中,因為如今家道中落,不得不出山謀生?”
“你又知道了?”文燁一臉難以置信,瞪大著眼驚呼道。
羅羽挑了挑眉毛,正想要戳穿文燁的謊言,然而卻忽然發(fā)覺文燁的身后,有一丫鬟服飾女子靜默佇立。
他冷靜觀察著二人,卻發(fā)覺文燁與疏影的服飾確實并不像是外城衣裝,倒真的與所謂的落魄家族后人有幾分相像。
“糟糕,我好像被套進去了?!?p> “是個狠人!”羅羽淺淺一笑,冷漠應道:“可以,準備的很充分啊。但你空口無憑,誰又能證明你的身份?”
文燁聞言面色難堪,他默然不語,僅僅只是指了指身后的兩處焦炭。
“很好,死無對證,相當專業(yè)。”羅羽笑著點了點頭,忽然斂去笑意,厲聲道:“證據(jù)不足以證明你的清白,那就只能請你去衙門里坐坐了!”
“嘖。”文燁咬牙切齒,心中怒道:“這家伙怎么這么難纏!我想成為的是自由自在的平凡龍?zhí)祝皇嵌自诶卫锏碾s魚??!”
“小捕爺,衙門是在內城里吧?”文燁疑惑問道。
“是?!?p> “可我沒身份玉牌,怎么過的了大陣?”
“大陣?那是針對愚庸的說辭罷了。身份玉牌的作用頗多,但要說沒有玉牌就不能進城,那讓宗門中人怎么辦?”
羅羽說著說著,欣然笑了起來,昂著頭顱看著文燁,得意道:“連身份玉牌的作用都不明白,這可和你的身份對不上啊。現(xiàn)在,你還有什么可以狡辯的嗎!”
他卻不知,文燁此時的心情,卻是比他更為興奮。
“不需要身份玉牌!?”
身份玉牌在修士世界中有著極大的功用,但卻算不上必不可少。
那這豈不是意味著,文燁完全可以自由出入內城嗎?畢竟所謂守軍,所謂城墻,這些對于文燁而言,都根本稱不上障礙。
文燁心念急轉,愉悅笑應:“我去!”
羅羽捕快的直覺嗅到了一絲異樣,然而卻是怎么都看不透其中根由,故而只能就此作罷。
無奈之下,羅羽不再疑惑猶豫,他一揮手,吩咐身后兩個隨行捕快道:“把他們兩個押回去!”
捕快領命,自腰側掏出一圈細小精致的金屬鎖鏈,纏住文燁與疏影雙腕。鎖鏈的尾端穿過一把大鎖,直到將二人的雙手牢牢拷住,捕快這才將大鎖鎖住。
文燁暗嘆于機關的精巧,同時也期待起內城的環(huán)境。而疏影默不作聲跟在文燁身后,雖然她只要輕輕一振,這細鎖就會頃刻間碎成殘片,但眼下還是得配合文燁的表演。
羅羽見二人老老實實受縛,腳步微動,其人驟然消失無蹤。
“好快的速度,起碼能和剛獲得「迅足」的我相媲美了?!蔽臒钭⒁曋_羽離去,心中低語:“我該做的已經(jīng)做了,之后會是怎樣的未來,那就得看你二人自己了?!?p> ......
外城深巷之中,乞兒少年竹竿背著小妹阿蘭在幽影中疾馳。
他呼吸急促,但卻很是規(guī)律,體力消耗并不算多。
而反觀那些追逐的捕快,卻是一個個氣喘吁吁滿頭大汗,模樣狼狽至極。
“他娘的,怎么跑這么快!”
“不應當,沒道理啊!”
捕快們無法理解,他們是飛仙城本土的捕快,雖說與羅羽的修為差距很大,但至少不是身無元氣的凡人。
修士即便不動用身法妙術,僅僅只是以元氣與精元強化肉身,速度都理應比凡人快上很多。
然而他們拼盡全力,卻是始終都追不上竹竿,這未免太過離譜。
“那真是一個沒有修為的少年嗎?”
“難不成是體修?”
“想什么呢,體修也是需要把內元轉化為精元的,不可能沒有半點元氣波動?!?p> “呼......呼,我不行了......完了,這追不上了啊。”
“沒事,這家伙腳步動靜以及痕跡都太明顯,我們只要跟緊了就行?!?p> 說到底,竹竿終究原本只是個再平凡不過的乞兒少年,雖然獲得了力量,但逃生的經(jīng)驗卻是有限。
更遑論他背著阿蘭,因此逃跑時的動靜痕跡極難抹去,想要甩開老練的捕快們,卻是不太現(xiàn)實。
捕快們交談之時,一道黑影映現(xiàn)在他們視野之中。
“羅捕頭!捕頭來了!”
“哼!”羅羽神情淡漠,在屋頂上騰躍疾行,但卻沒有發(fā)出半點聲響,他瞥了瞥下方的捕快們,寒聲道:“知道自己體力不行,還有空說廢話?準備好回去加練吧!”
一眾捕快聞言頓時面無人色,心中哀嚎不止。
不過好在羅羽到來,那便追捕很快就會落下帷幕。
“羅捕頭辦案還從未有一次失手過,這小子,定然是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