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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俄羅斯歲月

第三十章 往事基羅夫斯基-繽紛夏日

我的俄羅斯歲月 安德烈嗯 7749 2022-02-06 13:41:38

  第三十章往事基羅夫斯基-繽紛夏日

  在得知伊萬諾維奇的死訊后,我一整天都很難過,也很自責(zé),責(zé)怪自己做的那個夢,可是他的死又怎么可能和自己的夢有關(guān)系呢!門衛(wèi)阿姨伊琳娜也是很傷心,一整天都沒個笑臉。身邊的人突然去世了,換做是誰也不會開心的,雖然只是同事關(guān)系。

  白天大家都無精打采,工長達(dá)尼亞在和已經(jīng)休完產(chǎn)假來上班的阿爾賓娜聊到伊萬諾維奇時放聲大哭,阿爾賓娜將達(dá)尼亞抱在懷里安慰著她。

  達(dá)尼亞一定會傷心,因為她與伊萬諾維奇是將近20年的同事了。在他們的聊天中我了解到,諾萬諾維奇是去修車廠修車的時候,獨自在機加間弄什么東西,不小心觸碰到了正在轉(zhuǎn)動的砂輪,傷到了要害位置,在地上趟了很久,被發(fā)現(xiàn)時人已經(jīng)氣絕身亡。

  晚上,我正在廚房吃晚飯,烙了幾張單餅,卷著土豆絲和洋蔥一起吃。門衛(wèi)伊琳娜阿姨走過來說道:“米沙,晚上你要不要睡在辦公室的沙發(fā)上?”。

  “???什么?”我不解地問道。

  “伊萬諾維奇去世了,我這心里總是......”

  “害怕嗎?”我問道。

  “不是不是,畢竟是同事嘛,他一下子去世了,總是有點難過?!?p>  我看著伊琳娜阿姨,心想:“難道俄羅斯人也相信人死后會變成鬼嗎?”

  “你是不是怕魔鬼啊?”

  “魔鬼?什么魔鬼?”

  “就是人死后變成魔鬼??!”

  “哦,你說的是鬼魂吧!”

  “哦,對的,應(yīng)該差不多吧!”

  “伊萬諾維奇是好人,所以他的靈魂也會是好的!”

  說道這里我感覺自己汗毛直豎,身上起了很多雞皮疙瘩,不想再繼續(xù)這個話題了,就直接回復(fù)道:“伊琳娜阿姨,我很抱歉,我想我還是睡在瓦罐房里會更舒服些!”

  伊琳娜阿姨也沒說什么,略顯失落地離開了。那頓飯我吃得一點味道也沒有,雖然我從小就很喜歡吃單餅卷土豆絲!記得那是我小的時候,也就四歲左右,也許更小。我和弟弟同父母去地里,父母在前面干活,而我和弟弟跟在他們身后不停地哭喊著:“我要單餅土豆絲?。。 ?、“黃豆茬子扎屁股,好疼??!”、“我要去咬(姥)家!”。父母沒有辦法,不忍心看著兄弟兩個整天跟著他們在地里遭罪,父親就趕牛車把我和弟弟送到了三舅家,那是母親娘家的村上,姥姥姥爺早已去世,家里只有三舅和三舅母,以及他們剛剛出生的女兒,還有沒有結(jié)婚的老舅。父親偷著離開的時候,我和弟弟并沒有反應(yīng)過來,等我們反應(yīng)過來了,父親卻早已不見了蹤影。我想父親走的時候可能也是非常不舍的,不知道有沒有抹眼淚?如今我已為人父,那種感覺我懂得,換做是我,心里一定會非常難受。我和弟弟也在這里生活了半個月,那是一段難忘的記憶。期間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我至今還記得,這里就不多敘述了。父母收拾完秋后,父親借了同鄉(xiāng)的自行車飛快地來到三舅家接我們兄弟。在跟著父親回家的路上,我側(cè)坐在自行車大梁上,弟弟騎坐在后座上,父親在中間騎車。半路我把腳插進(jìn)了車轱轆和前大叉里,結(jié)果爺仨都掉進(jìn)了壕溝里,所幸大家都沒事......

  次日,貨場里除了我和門衛(wèi),其余人都去參加伊萬諾維奇的葬禮了,大概下午的時候他們才回來。他們每人都買了食物,有的則是現(xiàn)去商店買回來了一些食物。大家一起做好了午飯(其實已經(jīng)是下午2點多了),然后叫上我一起吃。我說:“不了,我吃過了!”。但是阿爾賓娜卻很不客氣地說道:“米沙,你怎么回事兒啊!平時不喜歡和俄羅斯人一起吃飯,但是今天這頓飯是為了伊萬諾維奇吃的啊!快坐到這里來!”

  我這才羞愧地意識到,自己有多不合群,而且還在這種時候犯傻,可是這又怎么能怪到我呢,我又不知道俄羅斯人的習(xí)俗啊!我坐下來,掃了一眼餐桌上的食物,哇塞!羞憤是羞憤,不過這桌子上卻滿是佳肴,有熏豬肉腸、熏魚、蔬菜沙拉、俄式餃子、酸黃瓜,還有燒雞以及各式糖果,竟然還有魚子醬!

  今天門衛(wèi)安娜阿姨也坐下來和我們一起吃飯,喝酒的人都端起了酒杯,安娜阿姨不喝酒,就只是端了一杯水。費斯手瓦列拉說道:“愿其安息吧!”。于是大家一起喝干了酒杯里的伏特加。之后大家聊起了關(guān)于伊萬諾維奇的一些生平事跡,還有一些為人處世,大多都是夸贊之詞。據(jù)說去送葬的人非常多,而且還有一些市里有頭有臉的人也都來了,看來這個伊萬諾維奇老爺子生前人脈真的很廣泛。

  雖然我和伊萬諾維奇相處時間不長,但是也確實感受到了,這位老人非常和藹,而且很善良。我記得有一次,大家坐在廚房喝茶,伊萬諾維奇喝著不加糖的咖啡,苦澀的味道充滿了整個屋子。大家聊起了美國,然后又聊到了越戰(zhàn)時期,美國在越南的慘敗。這時伊萬諾維奇指著自己胳膊上一處非常顯眼的傷疤,說那是越戰(zhàn)時期留下的。我很奇怪,他怎么去越南打仗了呢?!他說自己在越戰(zhàn)時期曾在哈巴羅夫斯克訓(xùn)練了一個月后,就被派往越南了,而那處槍傷就是最好的證明。

  我心想,難怪他那么瘦,可能是因為受過傷的緣故。而阿爾賓娜則說是因為他從來不吃飯,伊萬諾維奇沒有在這里吃過飯,也沒人見過他吃飯,只是喝杯咖啡,吃些點心。這讓我感到很奇怪,人怎么可能不吃飯呢?

  午餐開始的氣氛比較沉悶,然后幾杯酒下肚后,大家就開心了起來,話也多了,尤其是開朗豪爽的阿爾賓娜,說道開心處甚至放聲大笑。也許這就是俄羅斯人,雖然是喪飯,可是吃到后來,大家也很愉快,這飯一直吃到天快黑了才散,大家都帶著醉意離開了。而大家的悲傷也就此結(jié)束,因為生活總是要繼續(xù)的,要向前看......

  第二天早上起來,端了大鐵盆去打來涼水洗臉。這時北京奧運會剛剛結(jié)束不久,這些天我都是通過俄羅斯人才了解到關(guān)于北京奧運會的賽事情況,以及中國在次奧運會上位居金牌榜第一名,這讓我非常的興奮和驕傲。而最讓我感到遺憾的是沒有看到開幕式,據(jù)說奧運圣火點火儀式上,李寧在空中跑步點火的方式超級震撼,而我也只能是聽俄羅斯人說的,自己什么都沒有看到。

  這時貨場里的木材也漸漸地多了起來,臨近夏末,山上的采伐作業(yè)也都漸漸地恢復(fù)了。這時貨場又來了為費司手阿爾喬姆,是達(dá)尼亞的老公,他是個新手,干起活來很慢。一車椴木,他用一個小時才卸完。

  我已經(jīng)吃過早飯了,在廚房里喝一杯紅茶,吃了兩塊餅干,這茶和餅干都是我在商店里買的。俄羅斯人會買來茶和餅干,以及其他的一些食物放在桌子上,供大家食用,但是我總是不喜歡吃別人的東西,還是吃自己買來的東西心里舒服些。

  這時阿爾喬姆總算卸完了貨,來到廚房吃早飯。在和他握手問候后,他開始準(zhǔn)備他和他老婆達(dá)尼亞工長的早飯。只見他往平底鍋里打了大概十個雞蛋,小火煎蛋5分鐘左右也沒見他翻動一下,然后又在上面撒了些精鹽和黑胡椒粉,又從一個小袋子里往雞蛋表面撒了一些綠色的細(xì)碎干菜葉。他把平底鍋放在桌子上,坐了下來,然后泡了一杯咖啡,不停地用勺子攪拌著。攪拌好了咖啡后,他開始就著雞蛋吃面包。雞蛋黃并沒有熟透,還有些稀,但他吃得很香,而我甚至聞到了雞蛋黃的腥味,我心想,他吃了生雞蛋會不會得腸胃病,據(jù)說生雞蛋里有沙門氏菌!

  這時阿爾賓娜叫我去檢尺,我跟著阿爾賓娜和葉列娜阿姨出了門。這個葉列娜阿姨是今早才來這里上班的,說到阿姨,也許叫她葉列娜奶奶更貼切,因為她60多歲了,滿臉皺紋,胯部凸顯,像是得了風(fēng)濕之類的病,走起路來很慢,步履蹣跚。

  阿爾賓娜讓我來記賬,她和葉列娜阿姨一起檢尺。我站在阿爾賓娜的身后記著賬,她開始是站著檢尺的,在量下面的木頭時,她蹲了下來,從褲腰的位置漏出了黑色的丁字褲,這讓我感到很尷尬,把頭埋在本子上,不好意思抬頭,雖然我很想抬頭。

  其實看到這一幕,我并不意外,因為阿爾賓娜生來就性格奔放,開朗,甚至可以用更嚴(yán)重的一些詞來形容,比如“放蕩”,雖然我非常不想用這個詞來形容自己的同事!有一次我從外面走進(jìn)辦公室,忽然聽見有女子的淫靡之音,循聲望去,竟然是阿爾賓娜正在津津有味地用自己的手機看色情片,而達(dá)尼亞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這著實讓我感到震驚!而另一次是她開車帶我去商店的路上,我問她周末干嘛了?她竟然說一整天都在和老公做那事了!而且她還說之所以那么晚才要孩子,是因為她覺得先要享受性,然后才生孩子!聽了她的話,差點驚掉我的下巴!

  中午阿爾賓娜的老公來了,他今天休息。他特意買了一些蔬菜,說是要中午展示下廚藝。我來到廚房準(zhǔn)備做午飯,他正在忙活著,用刀仔細(xì)地把辣椒上的一些缺陷去除掉,然后切成條狀,放進(jìn)一個漂亮精致的玻璃碗里,切了些番茄和黃瓜以及綠葉菜也放了進(jìn)去,又從我的油瓶里倒了些調(diào)和油進(jìn)去。我見他正在用廚房,就出去監(jiān)裝了。直到俄羅斯人吃完了午飯,我才去廚房做了米飯,炒了一點大頭菜,草草結(jié)束了我的午飯。

  吃過午飯后,俄羅斯人午休,我也回到瓦罐房里躺一會兒。這時的天氣依然很熱,不過好在此時遠(yuǎn)東的正午卻是國內(nèi)的上午九點多,所以瓦罐房內(nèi)并未熱到極點。我看了會兒在國內(nèi)和弟弟在大連老虎灘旅游時拍的照片,之后聽著歌曲睡著了。

  “米哈(米沙的指小表愛),時間到了!”正在我迷迷糊糊似睡非睡時,費斯手瓦列拉來叫我工作了。

  我拿起賬本準(zhǔn)備出門,這時瓦罐房內(nèi)的溫度要比室外高很多,主要原因是瓦罐房外面都是鐵皮結(jié)構(gòu),空間又小,房頂也很矮,所以悶熱是必然的。我走出門外,立刻感到?jīng)鏊嗽S多,只是陽光有些刺眼。

  瓦列拉光著膀子跳進(jìn)了小湖里游了幾圈,用雙腿使勁蹬了幾下水后便上岸來曬干身上的水。一只大瞎虻(牛虻)叮咬了他的大腿,但是他并沒有將它拍死,而是用手驅(qū)趕了。這一幕我在俄羅斯見過幾次,俄羅斯人都沒有將牛虻拍死,而是驅(qū)趕。換做是我,一定會揪掉一只翅膀,然后欣賞著它在地上打轉(zhuǎn)的慘狀。

  瓦列拉在曬太陽,我自己先去車皮那里了。我將一車木材記錄好后,這時裝車工費佳走了過來,手里還拿著一瓶啤酒讓我看,說這是瓦列拉中午給他買的。他看起來幸福極了,美滋滋地喝著。

  “米沙,你俄語說的這么牛,是在哪里學(xué)的啊?”費佳抿了一小口啤酒,看著我問道。

  “在中國啊,長春你聽說過嗎?”我說道,我看著費佳的小樣兒,搞笑極了。人家給他買了一瓶啤酒就幸福成這個樣子,還專門跑到我跟前來秀一下小幸福,可真逗。

  “沒聽過!”

  “那你聽說過哈爾濱嗎?”

  “聽過的,俄羅斯人都知道“哈爾濱”!”

  “有一個啤酒品牌叫做“哈啤”,你知道嗎?”

  “不知道!好喝嗎?一定很貴吧?”

  “貴?!不貴不貴!中國的啤酒都不貴的,你這瓶啤酒多少盧布?”

  “30盧布吧,中等價格!”

  “30盧布,折合人民幣大概10元錢不到,可以買6瓶哈啤了!”

  “???這么便宜啊?多少毫升?”

  “600毫升”

  “600毫升?。?!我應(yīng)該去趟中國!”

  看到小費佳一臉的憧憬,我哈哈大笑起來。俄羅斯人普遍都喜歡喝酒,但是俄羅斯的酒卻不便宜,不敢想象,如果把他們放到中國,可能中國的酒精制品就真的會供不應(yīng)求了!

  在裝車的間歇,我回到辦公室休息。阿爾賓娜從座位上起來,和達(dá)尼亞工長說著昨天她與老公家人的不愉快,甚至罵起了臟話。

  “請不要講臟話!”我說道。

  “得了吧,你還沒聽見列索的娜塔莎說臟話呢!”阿爾賓娜滿不在乎地回了句就走出門了。

  “列索的娜塔莎是誰?”我問道。

  “是個檢尺員,她偶爾會來這里檢尺”達(dá)尼亞工長頭也不抬地說道。

  “她說臟話很厲害?”我問道。

  “不是一般地厲害!”達(dá)尼亞不耐煩地說道。

  “怎么個厲害法?”我繼續(xù)磨牙道。

  “妮灰呀!哪灰呀!阿灰夜里!(俄語的音譯)”達(dá)尼亞工長說了一串我所熟悉的臟話,只是從來沒有把它們組合到一起過。

  我感慨道:“太厲害了,她說的都是臟話,卻把意思說清楚了!(大概的意思是“啥也沒有,怎么搞!不是扯淡嗎!”)”

  這時葉列娜阿姨從外面走進(jìn)來,說道:“娜塔莎來了!”

  說曹操曹操到!原來是娜塔莎她們來盤庫了,這個貨場原本是列索老頭(那個很兇的米哈伊爾老板,前文提到過)專門給李丹所在的公司供貨的,現(xiàn)在三家公司合作了,所以還遺留一些之前的貨。

  我很想看看這個傳說中的罵人精、臟話大王是個什么貨色。她在我的腦海里應(yīng)該人高馬大,膀大腰圓,一口大金牙,說氣話來像噴糞,總之應(yīng)該是個魑魅魍魎的模樣。

  我準(zhǔn)備起身出去看下娜塔莎,在經(jīng)過廚房時,葉列娜阿姨正在和達(dá)尼亞工長切西瓜。西瓜是娜塔莎她們帶來的,達(dá)尼亞叫我吃西瓜,我拿了一塊西瓜走了出去。見遠(yuǎn)處一楞木材旁邊停著一輛灰色的轎車,木材旁邊站著兩個人,一個俄羅斯女人蹲在那里檢尺,而另一個中國人樣子的女人在記賬,遠(yuǎn)遠(yuǎn)看去應(yīng)該是個年輕女子,在我的腦海里頓時出現(xiàn)了一個人的名字“李丹”!

  前文提到過李丹,我還是在學(xué)校的QQ群里認(rèn)識的這個女生。李丹比我大一屆,已經(jīng)參加工作一年了,那時我還是學(xué)生,沒有參加工作,所以對于她這樣的學(xué)姐自然是懷揣著敬仰之情的。每次我上線見她在線都會和她聊幾句,問東問西的。她人很開朗,也很善談,我那時與她交往的比較好。還記得我大學(xué)畢業(yè)的時候,還通過QQ向李丹訴說過內(nèi)心的迷茫與對于學(xué)生時代的不舍。她也耐心地安慰和開導(dǎo)了我,后來在哈巴時也和我保持了比較好的關(guān)系。

  再后來,在大連的時候,一次我喝過酒后,在酒精的作用下,竟然通過QQ對她說喜歡她,而她也向我拋出了橄欖枝,可是我竟然打起了退堂鼓。主要還是源于自己心智的不成熟,后來我們也一直保持了些許曖昧的關(guān)系。

  大概半個小時后,我從辦公室走出來,看見門口蹲著一個俄羅斯女子,大約30幾歲左右的年齡,人長得的苗條瘦高,一頭黃發(fā)在后面扎起馬尾辮,正在埋頭啃西瓜。我走近她兩米左右的位置就聞道了一股煙草味。

  “你好!請問你是娜塔莎嗎?”我說道。

  女子忽的抬起頭來打量著我,冷冷地說道:“你他媽的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呃......”我被她猝不及防的臟話搞的不知所措。

  “伊利亞他媽的在哪里?”娜塔莎問道。這個伊利亞當(dāng)然就是李斌了。

  “哦,他回國了,我來接替他。”我說道,我有些尷尬和不知所措,還是因為剛剛娜塔莎的臟話。

  “你去給妮娜送些西瓜吧!”娜塔莎說道。

  這時我的心砰砰地跳了起來,因為李丹的俄文名字正是妮娜。我回到廚房拿起了兩瓣西瓜,走向停在貨場的轎車。轎車距離我有40米左右,但是我感覺自己走得很漫長,心里很激動,很急切地想要看看李丹真人到底長得什么模樣,又擔(dān)心見面了不知道說什么,怎么面對。

  我好不容易走到了車前,透過玻璃看見了一個中國女孩正在仔細(xì)打量著我,見我也在看自己,害羞得低下了頭,不敢再看我了。我猜想,消息靈通的李丹早就知道是我在這里了,所以今天可能是專程想來看看我本人什么模樣。

  我走近她面前,把西瓜往前虛遞示意她吃西瓜,她勉強抬頭看了我一眼,略顯驚訝,又尷尬地?fù)u了搖頭,謝絕了我拿來的西瓜。我看得出來,她很緊張,很害羞。也許是我覺得這場面實在是尷尬,就假裝先前并不知道她就是李丹,在見到她后震驚于她怎么長的那么“像”我的好友李丹,一個驚訝的表情略過的我的面孔(那是裝出來的)。

  我慫了下肩膀,做了個遺憾的表情,拿著西瓜走了,而她則擠出了一點禮貌的微笑后又低下了頭。

  由于她在車?yán)?,我并沒有完全看清楚她的長相。隔著窗戶看出她扎著馬尾辮,扎頭發(fā)的發(fā)卡長長的,豎著扎的,并不是橫著,那個時候有些女孩子會這樣扎頭發(fā)。她穿著一件白色的體血衫,基本沒有看清楚她的長相,但是透過玻璃可以看出那是一張俊俏的臉孔。

  我回到了辦公室,坐在椅子上,感覺到臉很燒,是剛剛緊張和尷尬的場面造成的,甚至達(dá)尼亞叫了我好幾句我才聽見。

  這時灰色轎車從大門開出,一路絕塵,留下我傻不愣登地站在院子里看著汽車遠(yuǎn)去的背影發(fā)呆。我內(nèi)心很酸楚,已經(jīng)是二十幾歲的人了,卻尚未嘗到戀愛的滋味,在錯過了李清雅后,又在時機尚未成熟的時候輕易表白了李丹。如果沒有那次莽撞的表白,今天我們邂逅的場景興許會非常的愉快。

  下午3點多時,阿爾賓娜的老公廖沙在辦公室的后院生起了一堆火。他是用幾塊大磚圍起來一個燒烤架,里面架起水曲柳柈子,下面放上白樺皮,在用打火機點燃。曲柳柈子很快就燒了起來,噼里啪啦的炸響了幾聲后就不在響了。水曲柳的密度較大,很抗燒,火苗很旺,周圍很快就被火烤的灼熱起來,要知道現(xiàn)在正是炎熱的夏季。廖沙忙活的一臉汗,我走過篝火旁,被火烤的用手捂著臉,廖沙滿臉通紅地看著我,搖了搖頭。

  在曲柳柈子燒起來后,廖沙進(jìn)屋取來了已經(jīng)串好的大肉串。俄羅斯的大肉串和中國的完全不一樣,是接近正方形的大塊豬肉,邊長大概2公分左右,在豬肉的中間還會串上番茄、西葫蘆、彩椒、茄子等蔬菜,釬子是長長的專用鐵釬,尖部鋒利,釬體堅韌,可重復(fù)使用。

  廖沙把腌制過的豬肉蔬菜串放在燒烤架上烤了起來,不停的翻轉(zhuǎn)著。豬肉上的油滴到篝火上,原本已是炭火的燒烤爐里頓時燃起了高高的火苗,廖沙用水瓶做成的噴水器將火苗呲滅,然后仔細(xì)地撒著各種調(diào)料。

  “米沙,一會兒一起吃燒烤!”廖沙邀請我一起吃燒烤,還沖我眨了下眼睛。

  這時瓦列拉和阿爾喬姆也已經(jīng)收工了,我請求廖沙開車帶我去了趟商店,買回了兩個大塑料瓶裝的啤酒和幾個玻璃瓶裝的啤酒,還買了一根俄羅斯香腸。

  我們回來時,所有的燒烤已經(jīng)烤好放在桌子上了,女人們做好了莎拉,桌子上還擺放著土豆泥和腌魚。我請葉列娜阿姨幫我把香腸切了,然后把酒放在桌子上。

  一切準(zhǔn)備停當(dāng),大伙圍坐過來,吃起了燒烤。大肉塊烤的非常入味,很香,外焦里嫩,煙味一點不重,尤其是和洋蔥一起吃,即解膩又增加了燒烤的香味。在吃了一快豬肉后,下面的一個是蔬菜,這樣有肉有菜,就不會覺得膩了。和國內(nèi)一樣,吃著燒烤一定要喝著啤酒,大伙推杯換盞,觥籌交錯,不過俄羅斯人的酒量也確實好,吃到最后也沒見誰喝多。主要還是這幾個人都是務(wù)實的人,并沒有酒鬼,所以大家都是有自制力的。

  我也沒有多喝,吃了個酒足飯飽。吃完晚飯已經(jīng)6點了,俄羅斯人都回家了。貨場又只剩下我和門衛(wèi)了。柳芭阿姨照常鼻梁上卡著老花鏡在織毛衣看著電視,我有些吃撐了,在貨場里散步。這時貨場里已經(jīng)陸續(xù)來了很多木材,也已經(jīng)開始往國內(nèi)發(fā)貨了。只是此時我還是按照在收材時的標(biāo)準(zhǔn)來給木材打等,就是要盡量的把木材的等級降低,已最低的價格收材,而這也成了我后面辭職的主要原因。

  我散著步,回想著今天下午邂逅李丹時的場景,既覺得惋惜,又覺得尷尬。惋惜的是沒能和她相認(rèn),甚至連一句話都沒說得上。尷尬的是這種邂逅的方式著實令人尷尬,也許我和她沒有開始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在來到貨場的西北角,我發(fā)現(xiàn)在火車道線的外面似乎有個較大的濕地,因為這里長有很多蘆葦,還有許多鳥類棲息在這里,而且我已經(jīng)兩次看見頭頂有丹頂鶴飛過,方向正是西北角。

  我想去探個究竟,但是我又擔(dān)心自己去的話,萬一那里有沼澤地的話,就太危險了,想想還是作罷。于是我又散了會兒步就回到瓦罐房休息了。

  幾日后,已經(jīng)是八月底了,這天我來到商店采購日用品。售貨員達(dá)尼亞像往常一樣招待著顧客,見是我來了依舊笑靨如花的招待我。達(dá)尼亞的名字和貨場達(dá)尼亞工長的名字一樣,都是達(dá)尼亞,只是她的俄文是Дания,而達(dá)尼亞工長的名字是Таня,都可以翻譯達(dá)尼亞,為了區(qū)分,我們就叫售貨員為塔妮婭吧,因為后面的故事會圍繞著塔妮婭展開。

  “這么多蘑菇??!”我見商店里擺放著幾籃子蘑菇在售賣,驚訝的說道。

  “是啊,需要嗎?”塔妮婭問道。

  “這多少錢???會不會很貴啊?”我問道。

  “不貴的,300盧布一籃子?!?p>  “哦,是在哪里采的???”

  “是村民們采的,然后低價賣給我們,我們再售賣出去。”

  “真不錯!”

  “你想采嗎?我可以帶你去采些回來,你一個人又不需要腌制蘑菇,不如自己采些,吃點鮮蘑菇!”塔妮婭建議我道,

  “真的???!那太好了!什么時候出發(fā)?”

  “明天早上吧,我知道你住在哪里,明早我?guī)е艺煞蚝偷艿芤黄饋碚夷?!?p>  “好??!好??!”我答道。

  在回去的路上,我內(nèi)心感嘆,沒想到塔妮婭這么年輕就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她的年齡和我差不多大,甚至可能比我小,因為她去年才畢業(yè),而我已經(jīng)參加工作幾年了。

  回到瓦罐房后已經(jīng)是晚上了,我很激動,明天就可以去采蘑菇了,這一定會是非常愉快的經(jīng)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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