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東胡！東胡！
送伍叔離開后，徐巖進入內帳，須卜云已經睡下，桑瑪躺在床榻邊，聽到響動，驚慌的坐起身。
徐巖沖她擺擺手，轉身走了出去。
之后幾天，他與虎子晝伏夜出，按照計劃進行各種布置。
營地交給伍叔與鐵叔看管，他們都是經年老卒，穩(wěn)重堅毅，再合適不過。
這也讓須卜云察覺到了異樣，心中浮現(xiàn)不安，忍不住問他:“你們在做什么？”
徐巖換掉灰撲撲的衣服，敷衍道：“沒什么！”
須卜云更加疑心了，走到他身前，鄭重道：“祭天儀式是匈奴最重要的節(jié)日，各大王族都會參加，隨行護衛(wèi)足有萬人，你過去只會送死！”
她之所以勸徐巖，并不是出于關心，而是對自身安全的顧慮。
因為一旦事情敗露，單于王庭順藤摸瓜，必然會查到她身上，到了那時，她縱然有一千張嘴，恐怕也說不清楚！
徐巖自然明白這一點，神情冷漠：“我做什么用不著你管！”
須卜云氣惱的瞪著他，卻又無能為力。
……
隨著祭天儀式逐漸臨近，王廷附近越發(fā)熱鬧起來，散落在草原上的各個部族，不遠千里從四面八方聚集過來，浩浩蕩蕩足有五六萬人。
每天晚上都會舉辦篝火晚會，大家聚在一起，唱歌跳舞，賽馬摔跤，好似一場盛大的狂歡。
唯有左溫禺鞮王所在的營地，十分沉靜，與周圍環(huán)境格格不入，偶爾受到其他部族邀請，也全都拒絕。
這天，徐巖突然閑了下來，在須卜云詫異的目光下，與她一起用午飯。
“王庭東邊的祭臺已經修建完成，三日后正式開始祭天，到時候各大王族聚集，我無法保證你的安全，為防萬一，你還是留在營地吧！”
“可是……”
未等須卜云反駁，徐巖就從懷里掏出一個藥瓶，放在她身前：“這是我親手調配的藥，服下之后，身上會出現(xiàn)許多紅斑，這樣你就能以急病為由，向閼氏說明情況，想來她會體諒你，準你休息！”
須卜云臉色刷的一下變得蒼白，下意識想要抗拒，卻觸及到他平靜的目光，身體頓時僵住。
最終，她顫著手拿起藥瓶，眼睛一閉，仰頭吞下。
“這下你滿意了？”
徐巖神色微滯，避開她的目光：“紅疹雖然看著嚇人，但不會致命，兩日后自動消除，不會留下痕跡！”
須卜云心里堆滿了恐懼與委屈，趴在桌上嗚嗚哭泣。
徐巖神色尷尬。
他到底不是冷酷之人，更何況面對的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子，著實有些別扭。
但此事又不得不做！
“半個時辰后癥狀就會浮現(xiàn)，你派溫敦去向閼氏報信，戲演的真實點！”
徐巖匆匆走出大帳，眼不見心不煩。
半個時辰后，藥效果然發(fā)作，須卜云身上突然冒出密密麻麻的紅疹，從手臂一直蔓延到臉上，看著十分嚇人。
溫敦去王廷報信，須卜云拿著銅鏡只看了一眼，就嚇得不敢再看，立刻讓?，斦襾砑喗恚勺×四?。
“真的不會留下疤嗎？”
“不會！”
“萬一留下了呢？萬一呢？”
“……”
徐巖能感覺到她的恐懼，但此時已經沒時間解釋，因為閼氏派來的使者已經來到了營地。
使者有兩人，其中一個還是醫(yī)師。
雖然左溫禺鞮王與烏維單于一直不和，但同屬王族，該有的優(yōu)待還是要有的，哪怕只是表面上的。
在徐巖的要求下，須卜云拒絕了醫(yī)師的問診，鎮(zhèn)定道：“只是誤食了東西，無礙的，你們回去稟報閼氏，三天后的祭天儀式，我恐怕無法參加，還請閼氏恕罪！”
兩個使者互看一眼，也不堅持，朝她磕了個頭，便離開了。
之后又來了幾個使者，送了一些賞賜，多是藥材，并傳來閼氏的話，令她好好養(yǎng)病，沒再提祭典的事。
兩天轉眼過去，在無盡的煎熬中，紅疹終于消退，須卜云望著銅鏡喜極而泣。
虎子那邊也已準備妥當，三十余人披甲上馬，在夜色的掩護下，悄悄離開了大營。
徐巖望著他們的背影，思索著計劃，許久沒有離開。
次日，祭祀正式開始。
天還未亮，草原上便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群，高大宏偉的祭臺之上，早已準備好的祭品整齊擺放，以白馬為牲，金銀為器，除此之外，還有被匈奴人視為珍寶的祭天金人，足有兩米多高，樣貌形似佛陀。
匈奴薩滿正圍著祭臺跳舞，他們戴著黑色的人臉面具，頭上插著羽毛，一邊念著艱澀難懂的咒語，一邊舉起手鼓敲打，伴著特殊扭曲的舞姿，看起來格外詭異。
烏維單于的妻子閼氏，率領諸多匈奴王族走上祭臺，在接受了薩滿長老的祝福后，閼氏走到祭臺前跪下。
祭臺外的牧民們也紛紛下跪，面朝東方，氣氛莊嚴而神圣。
薩滿長老揮舞著神杖，念起了古老的祭詞，而在遠處，灰蒙蒙的天空上，太陽緩緩升起，浮現(xiàn)一道金光。
鼓樂齊奏，號角錚鳴，回蕩在萬里平原之上，充滿了蒼勁與豪邁。
在神樂的伴奏下，所有人歡呼起來，以慶賀祭天大典的圓滿成功。
只可惜，今年的祭祀并沒有為匈奴帶來好運，反而是一場噩夢。
在閼氏與王族大臣回城的路上，突然一聲轟然巨響，宛如天崩地裂，響徹四野。
無數(shù)人摔倒在地，驚惶失措，不知發(fā)生了什么。
遠處匈奴護衛(wèi)軍中，一朵小型蘑菇云升騰而起，煙塵滾滾，迅速擴散到方圓百米。
從高空俯視，一個巨坑出現(xiàn)在大地上，周圍血肉模糊，慘叫哀嚎聲到處都是。
閼氏的馬車側翻倒地，護衛(wèi)的匈奴騎兵一半被炸死，剩下一半也失去了戰(zhàn)斗力。
火藥，第一次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上，展現(xiàn)出了宛如天神般的威力！
動物比人類更敏感，被爆炸聲驚嚇的馬匹，搖頭嘶鳴，四處沖撞，完全控制不住，牧民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本能的開始逃跑。
于是，一場大亂開始了！
恰在這時，一隊騎兵突然從遠處沖來，他們人數(shù)不多，只有三十余人，但個個氣勢兇悍。
他們用黑布蒙臉，手握彎刀，只露出一雙猙獰的眼睛。
“狼神護佑通古斯——殺！”
這些蒙面人大喊著匈奴語，殺向殘余的匈奴騎兵，剎那間鮮血四濺。
他們猶如一柄利劍，瞬間刺穿了匈奴陣型，在其中橫沖直撞，大殺四方！
匈奴人開始潰逃！
哪怕此時他們人數(shù)占優(yōu)，但方才的巨響已經嚇破了他們的膽子，徹底喪失了斗志。
蒙面人也不戀戰(zhàn)，殺了一陣，掉頭就跑，顯得沒頭沒腦。
但毋庸置疑，此次襲擊給匈奴造成了重創(chuàng)，匈奴皇后閼氏重傷，三個王族當場被炸死，一個年老的骨都侯被震斃，一個大且渠墜馬而死，王族親衛(wèi)軍死傷一半，損失慘重！
到底是誰襲擊了他們？
緩過神來的匈奴人開始思考這個問題，然后立即想起了蒙面人喊出的口號——狼神護佑通古斯！
通古斯，在草原語言中，是東胡的意思！
東胡！東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