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仙俠奇緣

機緣旅夢

第九章:重溫舊夢

機緣旅夢 清新散友 5129 2020-08-16 14:41:57

  某年生辰,肖宛覓在得到薛燁的允許下動了扇子,循著氣息走入旅夢的夢世里,曾窺視過他的回憶。

  薛燁是八歲入的府,與肖宛覓的阿娘同住在肖沐府的西院,肖宛覓則與爹爹住在東院。第一次見面時,他臉色慘白慘白的,烏黑的眼珠子眨巴眨巴看地,人不哭不鬧,也不說話,兜里插著把扇子,只懂得蹲在土里用手掘地,挖好了洞自己也坐進(jìn)去里面,有時是躺著。

  肖宛覓的母親和薛燁的母親忘離伊人為樂坊姐妹,后來成為畢生摯友。他從小在樂坊曼陀院被拉扯長大,父親薛天是玉林一名普通的商人,兩人在他五歲時離異。三年后,忘離伊人收到薛氏幾十人口慘遭仇家滅門的消息,她于心難忍,帶著幼子回鄉(xiāng)置辦喪事。然雪上加霜,忘離伊人無故牽連慘死,薛燁生死未卜。隨后姿瑾伊人帶了一堆門生到玉林大肆尋人。找了三天有余,終于在陰陽灣的萬葬坑里找到了這個孩子。

  在夢世的記憶里,陰陽灣一帶有野狼群聚,薛燁半個身子被一只餓狼地拖入黑洞洞的萬葬坑里。他看見坑里有人手就以為是母親,跪在坑里不停地挖,挖到十根手指頭的指甲都陷進(jìn)血肉里也不曾停下。當(dāng)時他還小不懂什么是人不在了,以為母親被葬在土里。每天挖坑,就想著把自己也埋進(jìn)土里,或許就能見到母親了。

  薛燁見狀,溫聲道:“師姐,別擔(dān)心,我沒事,你的眉都要擠在一起要變連心眉了?!迸e起二指撣去肖宛覓的額角,又開玩笑道:“嗯,陽火還在。”

  見他神態(tài)自若,肖宛覓也就松了口氣。須臾,薛燁道:“師姐,你可曾聽過所謂的“紅男綠女”?

  肖宛覓道:“聽過這詞,卻不是很了解?!?p>  薛燁拿起扇子抵在紙人雙目,道:其實“紅男綠女”即是對童男童女雙目的顏色講究,童男得用紅色,童女則得用紅色。而且紙人扎好后是不得畫上眼睛的,因為它可能會復(fù)活,所以我覺得這紙人不大對勁?!?p>  “復(fù)活?!”肖宛覓盯著那詭譎的紙扎人,心里默念道:“可不要給我動起來啊......”

  薛燁道:“不是不是,我指的“復(fù)活”二字,并不是和人一樣有了魂魄,而是指被孤魂野鬼附在紙人身上。”

  肖宛覓抹了把汗,蹲在地上細(xì)細(xì)觀察血陣,越看神色越凝肅。她盯著陣法根據(jù)圖形用手上下比劃琢磨,再一通亂指,發(fā)現(xiàn)看不清,從墻上扒下幾張符篆點燃取光后,縷析條分道:“我懷疑這是回魂術(shù)的環(huán)陣,但這里、這里和這里畫得不太對,有多余的咒紋。此外,繪陣者的靈力薄弱,落筆急促,不是一次過完成繪圖,而是分成好幾次,你看這些地方的線條有粗有淺、勾勒交錯。”

  薛燁單膝落地,展開卷軸放在膝上,道:“師姐,你看此陣上方繪的咒紋與卷軸上是否一致?”

  肖宛覓拿出符火一照,道:“果真一致,但只有一處相同,剩下的方位不一樣?!?p>  薛燁倏地站起身,道:“那我再去拿其他的卷軸來對比?!?p>  “等等!”

  肖宛覓伸出手將薛子奕膝上的灰輕輕拍落,就和當(dāng)年她見母親做的一樣。

  薛燁則有些扭扭捏捏,也不好說什么,道:“其實......師姐你不必如此,你看你手也蹭上了血。”從袖里拿出帕子為她擦手。

  肖宛覓笑著評價道:“你以后定是個好夫君?!?p>  薛燁頓時一口口水噎在喉嚨里,哭笑不得。

  供桌上的卷軸分為手卷及立軸,手卷的篇幅較長,可以無限延伸至地面,且咒紋差三錯四且冗雜無比。立軸則截然不同,雖說尺寸大小不一,內(nèi)容卻是整齊畫一、紋樣秀麗的圖紋。至于屋內(nèi)一團糟,根本無法揀到片干凈的去處,肖宛覓索性把一部分的卷軸挪移到屋外,至少能曬曬毒熱頭,圖個熱醒。薛燁耐性高繼續(xù)呆在屋內(nèi)潛心閱軸,時不時大聲呼喚屋外之人。

  肖宛覓將卷軸反復(fù)看了幾次,仍一無所獲,只覺頭昏眼花。她心中無聊,棄軸進(jìn)屋,路過那具尸首時又是雞皮疙瘩掉一地,正眼都不敢瞧一眼。

  肖宛覓捂著鼻,舉起大拇指指向屋外懸掛的尸體,道:“奕奕,你能不能先把把門前那具好兄弟還是好姐妹放下來,我看得心口發(fā)慌?!?p>  薛燁背對著她,卻不應(yīng)語。

  他被擁簇在一圈圈的卷軸里,身旁的手卷全被攤開,根據(jù)血陣的繪法仔細(xì)地排列在一起,仿佛和剛在進(jìn)屋時的模樣如出一轍,唯一不同之處就是紙人站的位置變成此刻他所待之處。

  肖宛覓走進(jìn)一步,才看清薛燁周圍被一股邪氣縈繞,從人體內(nèi)還四溢出陣陣怨氣。她趕緊把薛燁轉(zhuǎn)回身,俱是一怔,只見他眉宇間多了兩條黑線,原本清澈的雙眸竟變得渾濁起來,瞳孔布滿黑色裂痕,下眼瞼豎著兩道血淚,沖她大聲嘶喊,充滿淤痕的雙手來回向上的晃,畫面比剛才看門時還恐怖上好幾倍。

  “燁燁?!”

  不管三七二十一丟了符篆再說,肖宛覓單手把掏出符篆往他額間拍去,怎知眼前瞬間火光沖天。竟是衡陽浮光扇突然揮來一把扇刀,從她的側(cè)臉飛過。肖宛覓倏地往后退了幾步,又奮力一腳踩在層疊的卷軸上,急急拋擲完僅剩的三枚斥靈符篆,卻當(dāng)即被反彈回來。

  符篆先是短暫燃起一團搖曳紅火,隨即是叢叢綠火。

  肖宛覓愕然道:“占魂?!”

  回魂與占魂的情況很相似,都是魂道中的熱門術(shù)法,不同之處只是前者需耗時更長、過程繁瑣,被施法的對象為死人;后者則是霸道又簡單明了,強行占有軀殼,被施法的對象為生人。

  占魂,顧名思義,是指強行占有生人之身,灌其魂識。人在意志極度薄弱之際,最容易被怨氣積郁過盛的怨靈侵身,隨之灌入怨氣來沖破人體的陽氣,一刻之余便能化為成形,生而為人。若是怨靈有心歸還原身,便會留生人額間一把陽火,待完成心中所愿、怨氣消散,會自然從人體撤出,但魂識將會永不再生,但此等案例少之又少,畢竟無人會輕易將到嘴邊的肉捧手相還。盡管如此,留在額間那把陽火也只能維持半個時辰。

  這也是符篆會呈現(xiàn)紅綠火焰的原因之一。

  如果說,薛燁的資修為不高,但他有扇子防身,品級強的妖魔鬼怪都近不了身,更何況是怨靈,想必他是以己之身為媒介,自愿讓怨靈附體。而且占魂最忌強行斥靈,人的靈識會受損,扇子就是為了保護(hù)薛燁才對肖宛覓出手。

  這根本就是在以身犯險,僅僅半個時辰,是該如何替怨靈完成心中所期、所盼,誰知道它的愿望就是全天下人死個精光,還是強搶哪戶人家的黃花閨女呢?

  肖宛覓一下子就把事情的經(jīng)過分析出來了,氣得連魂都差點吐出來。但是,又自知時間緊迫,既然身心都交付于他了,就得想辦法兌現(xiàn)諾言,交還軀體。她長迂一口氣,道:“你為何人?有何心愿未了?”

  被怨靈附體的薛燁對她不停地嘶吼,雙手不斷來回的晃,哭得愈加慘烈,似是有很強烈的怨念。

  “像......啞了?”肖宛覓頓時想起在余府見到的沁心,也是這般又啞又傻,癡傻瘋癲狀。

  她單手抬起薛燁的下頜,發(fā)現(xiàn)口中漆黑一片滿是污血,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他的舌頭被割了一截!

  薛燁的面目越來越猙獰、披頭散發(fā),脖子布滿紫紅色像樹枝狀的裂紋和大大小小的窟窿,仿佛更加接近怨靈生前的模樣

  肖宛覓擔(dān)憂之心遠(yuǎn)遠(yuǎn)大于恐懼,她沉著道:“你不能說話,但有手。你可識字?”

  薛燁搖頭。

  肖宛覓眉頭緊鎖,嘆氣道:“我可以幫你,但你若出爾反爾強行占有我?guī)煹艿能|體,我定讓你生不如死?!?p>  他頻頻點頭。

  肖宛覓道:“那你可有生前的什么信物借我一用或......”忽然欲言又止,她想到一個問題,那就是:“若這個怨靈死去已久,生前沒有任何信物或親眷全都死絕,又或者信物在很遙遠(yuǎn)的地方,那又該作何打算?”

  她心里清楚,這怨靈也不可能是門前那句血肉模糊的尸首,因為一旦施行回魂,施術(shù)者的肉身和魂魄都會盡數(shù)獻(xiàn)祭給邪靈,不可能像眼前這怨靈一樣還留有完整的魂識。

  但,一切出乎預(yù)料,被附身的薛子奕竟然指著肖宛覓的身后之物。

  柳斗。

  “柳斗是吧?”肖宛覓有些吃驚地將身后之物卸下。

  似有內(nèi)情,肖宛覓試探道:“你可認(rèn)識沁心?是她的親人嗎?

  怨靈點頭晃腦一陣,又嘶吼著左右搖頭。

  肖宛覓無奈道:“無妨,等下便知了?!彼聪蜷T外,大喊道:“小斑斑進(jìn)來!”

  在門邊,小斑斑露出它半邊尊臀。

  肖宛覓回想起自己此刻的語氣,似有不妥,隨之轉(zhuǎn)而溫聲道:“是我不好。怎么了嗎?”

  小斑斑把尾巴向上豎起,指著門口的尸體。

  肖宛覓一目了然,張開雙手,道:“別怕,我!在!”小斑斑便低著頭嗷嗚嗷嗚地沖進(jìn)屋投入她的懷抱,叫聲十分難聽。

  肖覓順著它背椎的毛摸,溫柔道:“你在這里陪著燁燁,等我回來?!?p>  她從袖子里掏出法器機緣囊,把它放入柳斗,對被附身的薛燁道:“我這法寶能窺探人的回憶,與夢共生。只需一瞬,我便能知曉你的往事?!?p>  怨靈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此刻,這畫面肖宛覓感覺有點匪夷所思。

  她緩緩閉上雙眼,輕聲道:“機緣旅夢,重溫舊夢。”

  下一刻,機緣囊嶄露出一點光芒,她瞬息入夢。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jìn)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