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發(fā)男人還在那里不停地抱怨自己的父母,他覺得現(xiàn)在一切不幸的遭遇都是他父母帶給他的。
“我們不能選擇父母,這是注定的。”聞清這時候有些同情這個綁架她的人了,“我出生沒多久我親生父親就在事故中死了,我媽帶著我嫁給了我繼父,我十一歲的時候我媽得了癌癥也走了。
“可我從來沒有怨恨過我父母,反而我一直是非常感激他們,是他們把我?guī)У竭@個世界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活著,替他們好好活著。”
“我知道你是可憐的人,你老公也死了,只留下你和孩子。我們都是可憐的人?!遍L發(fā)男人抓著頭發(fā)無比痛苦地樣子,“可憐的人就不應該活在世上,這個世界是給幸福的人準備的?!?p> “不是的,不是的!”聞清感覺到了可怕信號,“你聽我說,不是這樣的。”聞清極力安撫對方的情緒,“我們只要好好活著,我們就都是幸福的?!?p> “你騙我,我好好活了,可沒人看得見,他們只能看見我的丑樣子?!闭f著他撩起前面的頭發(fā),在聞清面前痛苦的哭了起來,“可你不會,你的面具我都喜歡,看看這些,”長發(fā)男人打開手機相冊讓聞清看,“你帶過的面具我都有,它們可以遮住我丑陋的樣子,讓我也變得好看,漂亮?!?p> ~~·~~
照片里的人帶著面具,笑得很開心。
“是,好看。”聞清順著說下去。
“可這是假的,假的。”長發(fā)男人收回手機,“只有痛苦是真的,我不想痛苦了,我要快樂,我?guī)е阋黄鸾Y束在這世上的痛苦?!?p> “不,不要,不要這樣想。我還有兒子,我兒子需要我照顧?!甭勄灏蟮?。
“不行!”長發(fā)男人抓住聞清的頭發(fā),“我不想一個人,我會害怕,你是我在這世上最喜歡的人,帶著你我就不害怕了?!?p> “不要,我們都好好的活著,好好的活著,好不好!”聞清害怕極了,她整個身體都在不停地抖著,“我求求你,我們都活下去?!?p> “我們還是想個死的好辦法吧,”長發(fā)男人松開聞清的頭發(fā),目光游離的在車間里游蕩,“那里有電閘,還有繩子?!?p> “不要,我們要活著,不要想著死。”
“繩子不好用,”長發(fā)男人完全聽不進聞清的話,整個人都是游離的,“我們不能一起死,摸電好,我拉著你,我們一起死?!?p> “不要,不要?!甭勄灞粐槈牧?,她現(xiàn)在腦子里一片空白,長發(fā)男人拉著捆著椅子朝電閘走去,聞清喊不出太大的聲音了,只是在小聲哀求,“不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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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許動?。。?p> 頭重重的撞在了地上,一陣眩暈,聞清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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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清,聞清!”這是梁鴻睿的聲音,聞清聽得到,可眼皮像是被什么東西壓著。
“醫(yī)生,醫(yī)生!”鄭勇的聲音。
聞清情況穩(wěn)定后警察來了
“聞清,”齊科長和另外一名警察坐在聞清對面,“我們是來跟你調(diào)查情況的?!?p> “好?!?p> “你和綁架你的人認識嗎?”齊科長問。
“不認識?!?p> “他為什么綁架你,”齊科長停頓了一下,“你清楚嗎?”
“清楚?!甭勄逦⑽Ⅻc點頭。
“在你綁架的過程中他有沒有對你進行人身傷害或者索要錢財?!?p> “沒有。”
“還有,”齊科長又一次停頓下來,“你曾在曼妙俱樂部做過舞蹈演員嗎?”
“做過,”聞清平靜地看著齊科長,“他們——都叫我‘琵琶姐’?!?p> 真相總有被揭穿的時候,只是時間長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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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小清,都怪我當初答應你來曼妙。我這樣做也對不起小磊,”鄭勇看著旁邊的梁鴻睿低下頭,“對不起鴻睿。”
“這和你沒有關系,”聞清很平靜,有一種得到解脫后的平靜,“大哥,這些年為了照顧我你付出多少我都知道?!?p> “是啊,”梁鴻睿說,“大哥,你別這樣說?!?p> 來曼妙的人有很多是奔著“琵琶姐”的,大家都知道鄭勇的出身,大多數(shù)人去了僅是去看“琵琶姐”跳舞,絕不是為了鬧事??梢灿衼磉@里不為別的,只要看一眼“琵琶姐”真顏的。有錢的,有勢的,黑道的,白道的,應付這些人鄭勇可想而知付出了多少。
“是我不好,我更對不起肖叔?!编嵱掳没谥翗O地說。
“大哥,”聞清展顏笑道,“你做的很好了,我爸不會怪你。其實像今天大家都知道我是誰的事我早就想過,我也早做好心理準備了。只要我知道我是什么樣的就可以,只要我的家人和朋友知道我是什么樣的就夠了。有這些我就能在這世界上行走而無愧于心?!?p> “你這是在安慰我,我知道。”
“不是的,大哥,我是真的要謝謝你。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是你幫助我,這些年我所經(jīng)歷的一切也是大哥陪著我。在我最無助的時候我第一個想起來的都是你,因為我知道你會毫不猶豫的過來的幫我?!?p> “好,”鄭勇哽咽走到門口,“我永遠都是你和雅琳的大哥?!闭f完這句話鄭勇推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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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睿,”聞清輕輕地說,“這回所有人都知道了,如果你——”
“我不會的,”梁鴻睿稍微用力握著聞清的肩膀,“你相信我。”
“我不想叫你難做,我知道你的父母有多重視你,也知道你將要面對多大的壓力?!甭勄鍘氖致湓诹壶欘5氖直成?,“即使你現(xiàn)在離開我,我絕無一句怨言,反而要謝謝你?!?p> “我不要你謝,我喜歡你可我不要你為這份愛背上枷鎖,我們就是喜歡對方,沒有什么要謝的,也沒有誰虧欠誰。你不要總想著別人,也別為其他人負責,替別人分擔,那不都是你的責任,你可以試著放一放手,也許事情并沒有你想得那么糟糕?!?p> “你的意思是說就算沒有我,所有的事情也都會有解決的方法,是嗎?”
“是,你不要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攬,那樣你會把自己累垮的?!绷壶欘W诖策叄拔乙矔奶鄣摹!?p> “好,我知道了,我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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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回廊,你出來一下。”段志剛下了班直接來了醫(yī)院。
“我出去一會兒,是志剛?!绷壶欘=舆^聞清手里的杯子說,“我估計他現(xiàn)在肯定是崩潰的。”梁鴻睿笑笑說。
“你真的不在意?”聞清拉著梁鴻睿的手問。
“你說呢,”梁鴻睿扶著聞清靠在床上,手支在床邊說,“傻瓜,我要是在意我就不會和你在一起了?!?p> “可我擔心——”
“我知道你擔心什么,放心,什么都不會變。”
“我們應該先和大家說明白的,特別是你家人?!甭勄逵X得這顆定時炸彈終于爆炸了。
“早說晚說沒什么區(qū)別。”
“可我們是沒說。”聞清開始后悔了。
“你別想這事了,有我呢。”
梁鴻睿真的不在乎聞清的過去,可外人的想法他還是不能完全略過。這也是他沒跟父母坦白的原因,他不在乎不等于別人不在乎。可該來的還是得來,只要自己立場堅定,其它的都無所謂。
“你這是跟我求證來了!”梁鴻睿先聲奪人。
“對!”段志剛陰著臉,“看來你早就知道。”
“是?!?p> “有多早?”
“你去后臺找‘琵琶姐’的第二天?!绷壶欘Uf。
“什么?我沒聽錯吧!”
“當然沒有,我跟你說過聞清是我見過五次面的那個人吧?!?p> “說過?!?p> “第一次是小九結婚前在我那里吃飯,也就是去曼妙之前,你們先走的,我回去巡視——”
梁鴻睿一五一十的把和聞清從相識到相知的過程全部講給了段志剛,沒摻水分,他不想隱瞞,現(xiàn)在他知道任何事情都實事求是才是最好的。
“就這樣?”段志剛皺著眉問。
“還要怎樣,我費了多大力氣你知道嗎?”梁鴻睿假意給了好友一拳,“你還要我受多大罪你才高興?!?p> “不是,”段志剛齜牙咧嘴的揉了揉挨打的地方,“你——”
“我,應該早告訴你?”
“倒也不是,我就是覺得這個事有點不可思議?!倍沃緞倗@了口氣說,“我是真沒想到聞老師竟然是‘琵琶姐’,打死我都不信??!”
“是真的,相信吧!”梁鴻睿笑著拍拍老友的肩膀說,“要不要現(xiàn)在上去來個粉絲見面會呀?”梁鴻睿的心情沒有那么放松,可他還是表現(xiàn)得跟沒事人一樣。
“你還笑得出來?你心可真大?”段志剛指著梁鴻睿說,“你父母知道這事嗎?”
“不知道,”梁鴻睿連忙解釋,“聞清早就想告訴他們,是我一直沒說。”
“看來這回是都得知道了,你打算怎么辦呀?”
“知道就知道吧,反正早晚都要說的?!?p> “我是問你打算怎么辦?你家里人能接受聞清這個新身份嗎?”段志剛的這個問題很犀利。
“這事也不是能瞞得住的事?!?p> “你還沒說以后打算怎么辦呢?”段志剛又問了一遍。
“接著結婚啊,是我跟她結婚又不是家里人,”梁鴻睿撓了撓頭皮,“不過這事看起來似乎不那么好辦!”
“你自求多福吧!”
“也只好如此了,”梁鴻睿放下頭上的手,“不管怎么樣,到時候婚禮你可一定要來呀!”
“這還用你說,不過你這婚怕是要難結??!”段志剛和何梁鴻睿多年好友,說這話絕對中肯,“你可得做好心理準備?!?p> “現(xiàn)在我就準備好了,該來的總歸是要來的?!绷壶欘=又鴨?,“對了,你們怎么那么找到那個人的?”
“別忘了我們強大的監(jiān)控系統(tǒng),從聞清出事的時間起我們調(diào)了所有路段的監(jiān)控,那個人的車子很容易就找到了。而且他不是計劃作案,據(jù)他交代是看見你們?nèi)ッ裾值怯浺粫r沖動才對聞清進行了綁架?!?p> “那他是跟蹤我們了?”
“是,他交代他對——對‘琵琶姐’特別迷戀,經(jīng)常跟蹤她,可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傷害聞清的事情,他只是一個狂熱粉絲?!?p> “他做什么的呀?”
“西郊一個水泥廠的工人,我們就是在那里找到聞清的。因為廠子排污不達標,兩個月前被勒令關閉了,他就留在那里看廠房和設備。聞清這次能安全被救回來,還得感謝公路局?!倍沃緞傉f。
“為什么?”
“因為要加固去西郊的那座橋,公路局聯(lián)合交警在那里封路,車輛單側(cè)放行,這樣就給我們爭取到了很多時間?!倍沃緞傉f。
“這是我們聞清造化大?!?p> “想想這兩次都太危險了,那個詞叫什么來著,”段志剛搜刮著肚子里的那點有限的詞匯,“對,千鈞一發(fā),都是在千鈞一發(fā)之際我們才趕到現(xiàn)場的,真是造化大啊!”
“還有那個人怎么知道聞清電話的,還冒充學生家長給聞清打電話?”
“被冒充的學生家長是開大掛的,經(jīng)常給水泥廠拉貨,一來二去他們就認識了。那個人對他家的家庭情況很了解,電話號也是從那里竊取來的?!?p> “只希望不要再有下一回了!”梁鴻睿小聲的嘟囔了一句,梁鴻睿轉(zhuǎn)身要走,回頭說,“你真不上去呀!”
“今天先不去了,我得消化消化。”
“好,消化好了告訴我。”
“還有,你別在我面前笑,”段志剛沖著梁鴻睿的后邊說,“比哭都難看?!?p> 看著梁鴻睿的背影,段志剛除了佩服就是佩服。他也知道梁鴻睿向來不說沒把握的話,看來對聞清是真的動了真情。作為親眼目睹陳慧事件的人,他知道梁鴻睿當時有多難受,否則也不會拿起菜刀把床砍個稀巴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