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漂亮,弗朗諾低聲評價。
他站在邊線上,看著那個被隊友簇擁著的男孩,那粒進球完完全全是個人實力的完整體現(xiàn),出色的速度和瞬間爆發(fā)力,還有最后過人時展現(xiàn)出的技術,那孩子的表現(xiàn)就和錄像里一樣出色,和博因說的一樣,這家伙果然不是屬于這個年齡段的孩子。
一旁的凱爾從剛才就已經陷入了震驚,至今還沒回過神來,弗朗諾笑了笑,繼續(xù)看著場上的比賽。
風向已經變了,現(xiàn)在已經是比賽的末半段,球員的體力開始達到瓶頸,U19的隊員們被打進了這樣一粒進球后有些惱火,重整旗鼓,開始再度跑動起來,但效果不佳,U17的男孩們同樣不甘示弱,他們換下了表現(xiàn)不佳的前腰,換上了一個新的中場,切換成433陣型,用著最后的體力和對方拼斗,他們把重心傾向了右側,克勞德更是完全靠在了右路。
那個十五歲的少年依舊在表演著,一旦他拿到球就能在一側掀起巨大的風浪,好幾次巧妙的突破了對方的邊衛(wèi),一點一點的鑿開對手的防御,但形勢依舊僵持著,對方開始重兵防守自家的左路,蘇葉面對這樣的局面也有點無奈,只能把球回傳。
局面僵持,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著。
球被踢出了底線,U17和U19的替補隊員們開始上陣,U19的左路被換了下去,神色疲倦,明顯被折騰的不輕,克勞德走到替補席上喝水,一旁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抬起頭來,雅克站在他身旁,指了指球場一邊的賴爾。
那個男孩站在邊線上,似乎有些累了。
克勞德想了想,拿了瓶水走了過去。
蘇葉站在邊線上,大口喘著氣,在剛才的十幾分鐘里他一個人在對方的半場閃轉騰挪,慢慢打出了優(yōu)勢,結果現(xiàn)在對方的邊路被抬了下去,換上了替補。這場比賽由于是青年梯隊間的訓練賽,所以只有八十分鐘。比賽已經臨近尾聲,在之前的突破和拼搶里他消耗了不少的體力,現(xiàn)在對方是完全陌生的對手,完全看不出深淺,自己現(xiàn)在是隊伍里唯一的強攻手了,隊友們頻繁把球交給了他,把他看成是隊伍里唯一的希望。
現(xiàn)在這里是他的舞臺了,所有人都在看著他的表演,等待著他獻上這最后的一幕。
可他忽然有點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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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的夢魘再度侵蝕他的腦海,那個十二歲時候的男孩滿身是傷地站在自己眼前,安靜的看著他。
“還要繼續(xù)突破嗎”那個男孩低聲問道,他指了指自己的傷口,那是他在那場噩夢里留下的唯一事物“還要像我一樣嗎?”
這樣就夠了吧。
不要再去突破了,一但失敗的話,沒有人會喜歡這個故事的結尾吧,所以只要乖乖地把剩下的時間耗盡就可以了,自己的表現(xiàn)已經可以拿到那份合同了。
不要再節(jié)外生枝了,這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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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有聲音傳了過來,他轉過身,看見克勞德站在一旁,把水遞給了他,那個男孩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離開。
蘇葉拿著水瓶,看著克勞德離開,一臉沉默。
那個男孩躲在他的影子里,向他發(fā)問:
“這樣就可以了嗎?”
蘇葉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心臟不知何時起就開始劇烈跳動起來,帶動著早已沸騰起來的血液,他第一次感覺自己的呼吸如此粗重又清晰,那些昔日的傷口熱到發(fā)燙,像是在灼燒著他,又像是要把他點燃。
那就燃燒起來好了。
這可是他久違的舞臺,他可是故事的主角啊,主角怎么可以缺席故事的終幕呢?所有人都在等著他的登場,獻上了最后的演出。
他低下頭去,看著那個躲在影子里的男孩
“當然不可以啊?!?p> 他低聲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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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人結束了,雙方開始最后的搏斗,弗朗諾看著那個重新走上場的賴爾,那個男孩在那一剎那的氣勢變了,像是掙脫了鎖鏈的武士。他安靜行走在球場上,看著邊線上拿著球的隊友,舉手示意。
如眾人所愿一般,那個男孩帶著球,開始最后的沖陣。
那個男孩用速度強突了對位的邊鋒,第一道屏障在他的眼前被一瞬間瓦解了,然后巧妙的一撥一傳給了一側的克勞德,邁過了中場線,對手的中場兵分兩路撲向了他們,克勞德拿住球,看著向他撲過來的大漢笑了笑,把球挑了起來,男孩的身影出現(xiàn)在球的落點,防守他的人已經被擺脫了,他拿住球,繼續(xù)沖鋒。
第二道防線,瓦解。
男孩無拘無束的奔跑著,他剛剛直接用一個牛尾巴徹底甩開了黏著他的對手,那個人完全沒有想到動作素來簡潔的男孩會用這樣的技巧,像是毫無顧忌的雜耍,徹徹底底被晃過了,那個男孩像是跳了一曲小小的探戈,無所拘束的演出著,他輕巧沿著中路內切,像是自由翱翔的飛鳥。
他直面對方的中衛(wèi),那是個極為高大的家伙,像是堵堅硬的城墻。在之前的強行加速時他體力已經所剩無幾,想要強行突破對方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了,但這已經是最后的防線了,可現(xiàn)在已經沒有什么好怕的了,他把全身的力量調度起來,準備最后的突破。
身后有人撞上了他,劇烈的疼痛襲來,身體的重心瞬間不穩(wě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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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飛鳥墜落于地。
弗朗諾看著倒在地上的男孩,他似乎已經沒有力量再站起來了,安靜地躺在草地上看著天空,最后的沖鋒已經結束了,武士終究被挑落了馬下。
“結束了嗎,”一旁的凱爾低聲說。“明明是那么漂亮的突破。”
真是殘酷啊,再漂亮的突破也會被一個簡簡單單的犯規(guī)所終結,比賽已經只剩下最后的幾十秒,那個男孩已經沒有下一次突破的機會了,這已經是終幕了,這場故事要結束了。
他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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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有,”弗朗諾輕聲說“還有最后一次機會?!?p> 尖利的哨聲響起,裁判快步跑來,這是個粗魯?shù)姆敢?guī),他給撞翻蘇葉的中場一張黃牌,在犯規(guī)的地方涂上白色的線。
任意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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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葉緩緩站起身來,有些踉蹌,身體的一側還在疼痛,牽動著全身,每動一步他都自己的身體就像是要燃燒起來,他看著視線里那處小小的白線,一步一步慢慢靠了過去,身上的草末安靜掉了下去,像是燃燒完的余灰。
一旁的克勞德有些擔憂地看著他,向著眼前的男孩伸出手來,蘇葉搖了搖頭,他抬起頭來,看著那個并肩而立的隊友。
“克勞德?!彼p聲說“這粒球我來罰。”
沒有人反對,男孩抱著球緩緩來到罰球線上,體力將近消耗殆盡,也已經沒有時間再去沖陣了,可他此刻站在對方的半區(qū)里,離禁區(qū)線只有幾步之遙。
他看著人墻背后的球門,所有人都在看著他,看著那個在人墻前沉默矗立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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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長長的呼吸后,蘇葉開始助跑。
在那個夏天里,他在那塊草地上聆聽著風吹過的聲響,還有那個男人的聲音,那是他第一次見到過的這么美好的軌跡,宛如落葉,之后他數(shù)千次練習過那樣的弧線,如鍛刀般千錘百煉。
腳弓精準踢中足球的中心,漂亮的弧線繞過了人墻,利落的像是長刀的弧光,足球在一瞬間墜落,守門員直直看著那顆足球直入死角,呆若木雞。
絕對的死角,完美的任意球。
第七十九分鐘,蘇葉再度破門,比分扳平。
故事落幕了,他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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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倒在地上,聽著進球有效的哨聲,他撫摸著身邊的草坪,那個十二歲的男孩蹲在他身旁,摸著他的頭。
我回來啦,他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