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宏與蘇韻茗出了榮生藥鋪之后,才言道:“茗兒,你也不必太過緊張,其實只是因為龍虎軍中有兩三百名士兵中了一種很厲害的毒,就連太醫(yī)院里的太醫(yī)都無能為力。陛下聽說你上一次治好了我的傷,想必醫(yī)術(shù)高明,這才喚你。我仔細想了想,這對你來說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若你能醫(yī)治好龍虎軍的士兵,在陛下那里也就算是立了一大功,這樣的話你想要解除二皇子給你安排的婚事,也就問題不大了。你也就不用再每天偷偷摸摸的,而且也可以和父兄和睦相處了?!?p> 蘇韻茗見林宏為自己考慮的極為周到,不由得愉快地說道:“謝謝你,宏哥哥,不過相比我個人而言,那些士兵的命更加重要。你放心,我會好好給他們醫(yī)治的!”
林宏心中暗道:這姑娘雖屢遭困厄,心中也從不改變那份可貴的善良,這份品質(zhì)也真是難得。
二人來到宮中后,蘇韻茗便跪下言道:“民女李夢琳,參見陛下!”
鄭功軒曾經(jīng)見過蘇韻茗的畫像,故而一見蘇韻茗的面,便立時認出了她。他走到蘇韻茗身邊,將她扶起,然后言道:“早就聽林將軍說,你醫(yī)術(shù)高超,甚至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今日朕總算見到你的面了!”
蘇韻茗心中不由得感到疑惑,自己在朝中并無官階,當(dāng)朝的皇帝陛下竟然肯親自將她扶起,這等禮遇,委實是讓她受寵若驚。但她隨即便也想通:龍虎軍乃國之重器,現(xiàn)在兵士身染沉疴,難以作戰(zhàn),自然是要盡早醫(yī)治才是。于是她便言道:“不知陛下喚民女前來,有何貴干?”
鄭功軒問道:“林將軍在路上沒有告訴你嗎?”
蘇韻茗答道:“林將軍只是大致對我說了說,希望我能給龍虎軍的士兵治治病,但具體情況,由于路途匆忙,還未來得及言說?!?p> 鄭功軒笑道:“是啊,這次叫你來,就是想看看你是否能治好龍虎軍士兵體內(nèi)所中之毒。峰玄,你帶著林宏和這位夢琳姑娘去軍營吧,若有消息了,隨時向朕稟報!”
一旁的楚峰玄躬身道:“是!”
楚峰玄帶了林蘇二人,很快便到了軍營之中。蘇韻茗便先向楚峰玄問道:“楚將軍,不知將士們是什么時候開始出現(xiàn)癥狀的?”楚峰玄答道:“就是昨天晚上到今天上午,陸續(xù)的就有士兵出現(xiàn)不舒服的癥狀。我覺得他們可能是吃壞什么東西了,但是我又始終查不太清?!?p> 蘇韻茗言道;“我來看看。”她走到其中一名士兵身旁,為他診了診脈后,發(fā)現(xiàn)他的脈象之中呈現(xiàn)出一種不均勻跳動的態(tài)勢,而這種不均勻跳動自然是由這士兵體內(nèi)的毒素所造成的。蘇韻茗從自己的小包中取出了一個小的玻璃瓶,然后對一旁的林宏言道:“林將軍,你拿著我這小瓶子,去打上小半瓶水,不要涼水,也不能太燙,要稍微溫一點的?!绷趾暌膊恢鍪裁矗允墙舆^瓶子去照做了。
蘇韻茗又拿出一枚銀針,在那名士兵的手腕處扎了一針,經(jīng)過了兩三分鐘的揉搓以后,蘇韻茗把針起下,卻見那銀針已經(jīng)沾上了幾滴黑色的膿血。此時的林宏已經(jīng)將小瓶子拿了回來,蘇韻茗便將銀針直接放入瓶中,然后言道:“我需要檢驗檢驗這兵士們所中的究竟是什么毒。不過從醫(yī)理判斷,兵士們上吐下瀉,臉色蠟黃,難以動彈,所中之毒只可能是三種:第一種是層印毒素,第二種是印花毒素,第三種是花鉞毒素。由于這三種毒素性狀極為相近,因此很難判斷,而且一旦判斷失誤的話,那么配制出來的解藥會立刻致人死命。”
楚峰玄言道:“那姑娘打算怎么辦呢?”
蘇韻茗言道:“我需要一處藥房,能讓我仔細地研究一下這種毒素?!?p> “這好說,軍營當(dāng)中便有藥房,姑娘隨我來便是!”
蘇韻茗進入到藥房之后,將那小瓶子里的水仔細地進行了攪拌,待到里面的水已經(jīng)上下均勻地變成了黑紅色之后,她又拿了兩個小瓶子,將那些水均勻地分成三份,在第一瓶水里加入了兩滴深氧水,在第二瓶水里加入了兩滴化氫水,在第三瓶水里加入了兩滴鈣伽水。分別均勻攪拌后,過了五分鐘以后,第一瓶水和第三瓶水里都毫無反應(yīng),第二瓶水里卻在冒泡的同時還生出了沉淀。蘇韻茗將一根火柴劃著放在瓶口,那火焰便立時加大了燃燒的態(tài)勢,顯然是遇到了什么可燃物。蘇韻茗見狀,立時將火柴抽出吹滅。
她此時便已經(jīng)知道了將士們所中的是什么毒了,因此,便按照那種毒素的解藥配制方式開始配制。她先從藥房里取了二兩的首烏,放在早已準(zhǔn)備好的藥紙之上,然后又讓人從軍營的糧倉中取了些黃粱送來。這首烏是主要的解毒之藥,而那黃粱便是藥引了。蘇韻茗先把首烏碾成粉末,然后將它與碾好了的精品黃粱攪拌在一起,然后放到鍋里加上水后蒸煮,待到一鍋含著首烏的粟米粥成了以后,蘇韻茗在其中又加入了自己特制的酥氮水,然后進行攪拌,待到酥氮水完全與粟米粥中的首烏融合之后,蘇韻茗這才對藥房外等候許久的楚峰玄和林宏言道:“楚將軍,林將軍,解藥已經(jīng)研制好了,請快給每位軍士服下,一人喝上三口,便可解毒。”
楚峰玄來到藥房中,見蘇韻茗不過是熬了一鍋粟米粥罷了,心中很是懷疑她的醫(yī)術(shù),但林宏卻言道:“楚將軍,夢琳姑娘向來醫(yī)術(shù)高明,我為她做擔(dān)保?,F(xiàn)在將士們那么難受,再不服用解藥,怕是捱不過今天晚上了?!背逍娏趾耆绱苏f,便立時讓身邊的軍士給那些染病的軍士服下這粟米粥。這些兵士服下粟米粥后,過了大約半個時辰,就紛紛都要去上茅房。待到所有人都上過茅房以后,他們立時便都恢復(fù)正常,之前的那種難受狀態(tài)被一掃而空。
楚峰玄見眾將士全都恢復(fù)正常,不由得佩服地向蘇韻茗言道:“姑娘真乃神醫(yī)也!我楚峰玄也見過不少大夫,但是像姑娘這樣的神醫(yī),這天底下怕是真沒幾個啊!”
蘇韻茗躬身笑道:“楚將軍過譽了,民女不過是略盡綿薄之力罷了!”
楚峰玄接著言道:“不過我還想請教一下姑娘,這些兵士到底是中了什么毒?你又是怎么給他們治好的呢?”
蘇韻茗解釋道:“回稟將軍,適才民女說過,兵士們所中之毒無非只可能是三種:即層印毒素、印花毒素和花鉞毒素。為了檢驗兵士們所中之毒究竟是什么毒,我在剛才那名兵士的手腕上取了幾滴毒血,融化到水中,然后把那瓶液體分成三份進行檢驗。因為層印毒素遇到深氧水會冒出氣泡并生成氧氣,印花毒素遇到化氫水會生成沉淀且形成氫氣,花鉞毒素遇到鈣伽水則會在液體表面形成一道一道的黃色。而且這些試劑如果沒有遇到對應(yīng)的毒素,則不會發(fā)生反應(yīng)。幸好這軍營當(dāng)中的藥房還比較齊全,深氧水、化氫水和鈣伽水都有,倒是省了我不少時間。經(jīng)過檢驗之后,我發(fā)現(xiàn)加入化氫水的那一瓶里形成了沉淀,而且經(jīng)過火柴試燃之后,確實形成了氫氣。所以,我才判斷出兵士們所中之毒是印花毒素。而印花毒素的最大特點在于,會讓士兵們的免疫系統(tǒng)出現(xiàn)紊亂,從而導(dǎo)致胃部感覺失調(diào),也因此會讓他們上吐下瀉。所以我配了些首烏,以黃粱做藥引,從而將他們的毒素驅(qū)趕到排泄系統(tǒng)哪里,最后他們通過上茅房的方式,便可以將毒素排出體外。由于這幾種毒確實隱秘至極,而且只在江湖之中流傳,朝中的太醫(yī)們沒有見過,倒也實屬正常!”
楚峰玄笑道:“夢琳姑娘果然醫(yī)術(shù)高明,在下佩服。請隨我一同進宮面圣,在下愿為姑娘在陛下面前請功!”
蘇韻茗笑道:“民女不過是盡了應(yīng)盡之責(zé),楚將軍不必客氣。若說功勞,將軍日夜為龍虎軍操勞,且護衛(wèi)一方百姓,才是真正的勞苦功高,民女不敢妄自居功!”
“有功,都有功啊!”這時,鄭功軒從外面走了進來。眾人見皇帝陛下駕到,便立刻躬身行禮。
鄭功軒笑著言道:“夢琳姑娘,這一次龍虎軍數(shù)百將士得以平安無恙,你的功勞自然是最大的。你有什么心愿,都可以向朕提出,朕無有不允?!?p> 蘇韻茗見林宏給自己使了個眼色,而她自己也確實想要立刻擺脫那門無謂的婚事,從而更好地在洛陽扎下根來,于是她便言道:“陛下,民女其實除了叫李夢琳外,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蘇韻茗。是江南蘇家蘇明遠的女兒?!?p> 鄭功軒故作驚訝地言道:“你是說,你就是江南蘇家的女兒蘇韻茗?”
蘇韻茗躬身言道;“陛下,民女正是蘇韻茗!”
鄭功軒連忙扶起,然后言道:“快快平身!想當(dāng)年,偉河年幼的時候,朕還曾經(jīng)把他送到你父親那里學(xué)習(xí)武功呢!你父親乃是一代武學(xué)宗師,教出來的徒弟自也很強。偉河從江南回來以后,身強體健,武藝卓絕,這都要歸功于你的父親?。≌f起來,蘇老弟也算是朕的故交,當(dāng)年朕在杭州府臺州縣微服私訪之時,與你父親言談甚歡,還曾結(jié)為異姓兄弟,實是相交甚好。沒想到今日故人之女出現(xiàn)在眼前,還為朕辦了這么大的一件事。這可真是巧之又巧??!韻茗,這次你立下了汗馬功勞,不僅你自己受賞,就連蘇家也要一并受賞。先說說看,你自己有什么心愿?”
蘇韻茗言道:“陛下,民女不敢有什么奢望,只是前段日子,二殿下給民女謀了一樁婚事,要把民女嫁給京中胡友生將軍的兒子胡建德。民女向來認為,婚姻大事除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外,還應(yīng)當(dāng)有真摯的情感,可民女對那位胡家少爺完全沒有情感,但二殿下金口玉言,說出的話不能反悔,所以民女斗膽想請陛下作主,將那門婚事取消?!?p> 鄭功軒心中微微一想,便言道:“韻茗啊,你也了解,偉河那性子就連朕也是難以約束,他若是硬要把你嫁給那胡家少爺,朕這邊也不好駁他的面子。他畢竟是你師哥,又是皇子,說出的話自然是不能不作數(shù)的。否則,朝廷的威嚴(yán)何在?”
林宏心中不由得暗道:這皇帝老兒與那二皇子必然串通一氣,我怎么會這么笨,居然讓茗兒向他吐露真言?看起來若實在不行,我便是拼著這個鷹揚衛(wèi)中郎將不做,也得護茗兒周全。
不料就在這時,鄭功軒突然開口道:“不過,韻茗,若要朕給你頒這道圣旨,倒也不難。你需要答應(yīng)朕兩個條件?!?p> 蘇韻茗心中雖然惶恐,但是見情形已經(jīng)到了此地步,便只好說道:“不知陛下有什么條件?”在她心中,已經(jīng)隱隱地感到這兩個條件定然代表著兩件難以做到的事情。
鄭功軒言道:“第一個條件是,朕知道你醫(yī)術(shù)高明,現(xiàn)在太醫(yī)院里急需你這樣的人才,朕打算封你為太醫(yī)院的右院判,此官職在四品左右,也算是個大官了,而且宮中眾人一旦有個頭疼腦熱,就少不了要你這個右院判發(fā)揮作用。這雖然是個條件,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卻也算是一番賞賜。第二個條件,朕曾聽人言道,東海海外有一處島嶼,名曰千葉島,那島上有一顆洛原迎神丹,極為神妙,服用下此丹藥之人可以長生不老,延年益壽。而且據(jù)說那島上還有一套神妙的武學(xué)典籍,學(xué)習(xí)了那典籍之人將會無敵于天下。江湖中人素來把千葉島都敬為神島。因此朕要你做的便是去那島上給朕拿回那洛原迎神丹,并把那武學(xué)典籍也帶回來。你自幼便長于東海之濱,對于那里的情況也最是熟悉。此事由你去辦,再合適不過了!”
蘇韻茗見這兩個條件并沒有過多地為難自己,反倒感覺奇怪異常。于是便言道:“民女愿意答應(yīng)陛下的這兩個條件,只是不知民女要什么時候動身前往這千葉島呢?”
鄭功軒言道:“此事不急,由于眼下朝廷要剿滅平山盟,前線難免會多有傷亡,太醫(yī)院也處在多事之秋。你作為右院判,自然不能隨意離開。待到這一陣子忙完之后,你便立刻南下出海就是。”
蘇韻茗躬身言道:“是,民女明白了。”
“你現(xiàn)在還是民女嗎?”鄭功軒笑著問道。
蘇韻茗也不由得笑了,于是言道:“是!微臣明白!”
鄭功軒接著便言道:“傳旨,命二殿下到我這里來一下!”
過了一會兒,鄭偉河便來到宮中,當(dāng)他看到蘇韻茗立于一旁的時候,心中不由得驚訝異常,但他并未言語,只是向鄭功軒行禮道:“兒臣參見父皇!”
鄭功軒向何公公言道:“宣旨吧!”
何公公舉起圣旨,然后言道:“鄭偉河、蘇韻茗接旨?!?p> 二人俱是跪倒在地,然后紛紛言道:“臣候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古有女媧創(chuàng)世造人之功,娥皇、女英助舜成就功名之業(yè),更有木蘭從軍、武帝登基之先例,此皆乃巾幗不讓須眉之典范,亦可說明女子為官于社稷之利也。今江南蘇家之女蘇韻茗,于危機之時力挽狂瀾,救龍虎軍數(shù)百士兵于危殆之時,朕心甚喜,故封蘇韻茗為太醫(yī)院右院判,正四品下。原定蘇韻茗與胡家長子胡建德的婚事,就此作廢,相關(guān)人等不得再加以阻攔、報復(fù)以至迫害。朕心念朝政,思慮頗多,于太醫(yī)院更是重視異常,望右院判積極履職,勿負圣望。欽此!”
鄭偉河心中一驚,但是仍言道:“兒臣接旨!”
蘇韻茗則也跟著言道:“微臣接旨!”
待到接旨完畢后,鄭偉河面露笑容地言道:“小師妹自那日離開客棧后,消失了近兩月之久,沒想到今日卻在此地遇到,當(dāng)真是巧合之極!”
蘇韻茗躬身言道:“不敢,上次與師兄在客棧中相會,言語中多有不敬之處,還得請師兄多多體諒。日后韻茗在朝中為官,自也少不了要殿下提攜。”
鄭偉河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不過師妹大可放心,胡家少爺現(xiàn)在已經(jīng)另覓新歡,不會再來找你麻煩。你大可在京中安住便是。前些日子,想來師父定然也是四處找你,急得不得了,你有時間的話,還是應(yīng)當(dāng)與他聯(lián)系一下,也省得他擔(dān)心你的安危?!?p> 蘇韻茗言道:“有勞師兄掛懷,小妹自當(dāng)如此?!?p> 鄭功軒言道:“林將軍,你帶著韻茗去太醫(yī)院上任吧!朕乏了,你們都退下吧!”
待到眾人退下以后,何公公對皇帝言道:“陛下是要揭開多年以前的那個秘密了嗎?否則為什么要派蘇韻茗去千葉島呢?”
鄭功軒言道:“那個秘密早就該揭開了,而且只有揭開了那個秘密,才能確保天下的穩(wěn)定。畢竟,那門武功實在太可怕了。記得嗎?當(dāng)年那秘籍上就寫過,練成那門神功,就可無敵于天下,甚至于號令群雄。如果真有這樣一門功夫的存在,就必須要弄清它的來龍去脈。而這件事本身就該讓蘇韻茗去做。朕上次對你說過,老二下的那步聯(lián)姻的棋本來是不錯的,但他錯就錯在竟然找到了蘇韻茗頭上?,F(xiàn)在為了那個秘密,朕只有先恢復(fù)蘇韻茗的自由之身,然后先把她留在身邊,讓她不至于誤入歧途,接下來的事,便以后再說。”
何公公言道:“陛下的一番苦心,奴才明白!”
出宮之后,鄭偉河拿出兩張請柬,對楚峰玄言道:“峰玄,你替本宮跑一趟東宮,將這請柬親手交到太子殿下那里,請他于明日到胡友生將軍家里作客,他兒子明日成婚。本來他是不想這么著急就辦婚事的,但是他自己馬上要帶兵去圍剿平山盟了,因此就想在明日為他的兒子舉辦了婚禮之后再走。當(dāng)然,這兩張請柬,一張是給你們楚家的,屆時你帶上楚老爺子、楚家二公子還有林將軍一起過來,另一張則需要你交給太子殿下!”
楚峰玄雖然從屬于太子門下,但是鄭偉河畢竟是二皇子,身份尊貴,他不好過分地駁了他的面子,于是楚峰玄便言道:“是!請殿下放心,我一定將請柬送到!”
楚峰玄將請柬送到太子府后,太子鄭偉江笑著言道:“這胡友生素來與我不和,居然會請我去參加他兒子的婚宴,倒也真是出人意料!”楚峰玄在一旁應(yīng)和道:“胡友生雖然是豹韜軍之主,但是他也不過只是個將軍而已,若是他只請二皇子而不請您,那么便有輕慢怠惰的嫌疑。我想,他還不敢完完全全地得罪太子殿下您!”
鄭偉江言道:“好吧,既然他把請柬都送到我這里來了,那我就給他這個面子,去轉(zhuǎn)上一轉(zhuǎn)。你明日帶上你父親和弟弟,也一起過來吧!誒,對了,上一次比武大會中,那個獲得第二名的小伙子,是叫林宏對吧?”
楚峰玄言道:“正是!怎么?殿下對他有興趣?”
“此人的武功,雖然與你還有些差距,但我覺得他與你那弟弟應(yīng)該是不相上下,想來日后定然也是一個重要人才,你要牢牢地把他把控在我們的陣營中,可千萬不要讓他被王家或是二皇子給拐跑了。”
楚峰玄言道:“殿下放心,我一定會注意的!”
卻說林宏帶著蘇韻茗向太醫(yī)院走去,一路之上,二人的心情都明顯不錯。蘇韻茗笑著言道:“有了陛下的這道圣旨,我爹得可就再也不能為難我了!說實話,宏哥哥,我真的好開心??!”
林宏笑道:“茗兒,我早就對你說過,不管什么時候,我都會站在你這邊的。現(xiàn)在你的煩惱可以說是煙消云散,而且還做了朝廷的太醫(yī),正四品的官職,我是真的替你感到高興!”
二人進入到太醫(yī)院后,便先到太醫(yī)院院使張鋒那里報到。張鋒見了二人,神情極為倨傲地言道:“知道了,那蘇韻茗留下,你可以走了!”
林宏躬身言道:“在下的這位朋友初次為官,還請院使多多關(guān)照!”
“行啦,廢話真多,趕緊走吧!”那院使一臉不耐煩的樣子,只想快些打發(fā)林宏離開。林宏這鷹揚衛(wèi)中郎將不過是個正五品的官員,而那太醫(yī)院的院使卻是正三品,因而他自然不把林宏放在心上。
林宏本欲發(fā)怒,但他想到蘇韻茗以后要長期在此工作,自然是不能把關(guān)系搞得太僵,因此他也不再過多言語,只是禮貌性地拱了拱手,便退了出去。
蘇韻茗心知林宏是為自己才忍受那無端指責(zé),心中自是感動不已。那張鋒見林宏離開,便立時言道:“本來呢,咱們太醫(yī)院右院判這差事,是打算留給王煒德大人的公子王天羽的,現(xiàn)在陛下突然把這份差事交給了你,足見對你的信任。而且,咱們太醫(yī)院以往連女御醫(yī)都很少出現(xiàn),你現(xiàn)在剛一進來就做了院判,眾人心中難免不服。所以記住,在這里你要想好好地待下去,就得先學(xué)會夾著尾巴做人。這兒的一切都是我說了算,以后不管你有什么事,都得事先同我商量,不可以自作主張。還有,剛才我對你說的這些,出去以后也不要再對任何人說起,明白了嗎?”
蘇韻茗心中對他這一番強制性的話頗不以為然,但她自然不會和這院使過多計較,便只是裝作順從地言道:“是,在下明白了!”
這日從太醫(yī)院下班后,已經(jīng)是酉時時分。蘇韻茗剛來到太醫(yī)院門口,就發(fā)現(xiàn)林宏已經(jīng)等候在了那里。他此時已經(jīng)換上了平日里穿的便裝,當(dāng)他看到蘇韻茗從里面出來以后,便立時笑著言道:“茗兒,你出來啦?今日的工作怎么樣?還順利嗎?”
蘇韻茗知道他一定是等了自己許久,便言道:“放心吧宏哥哥,我沒事的,你在這里等了多久啦?”林宏接口道:“也沒有多久,我在鷹揚衛(wèi)那邊的值勤工作剛一結(jié)束,就過來找你了,也就是等了五六分吧!主要我今天看那院使對你我的態(tài)度是極其地不友好,因此對你也很是擔(dān)憂。你在這洛陽城里舉目無親的,我想我最起碼應(yīng)該過來看看你的狀況?!?p> 蘇韻茗見他一番話說得至誠,便笑道:“沒事,院使大人雖然看著嚴(yán)厲,但是工作起來確實是一絲不茍。他雖然有時候挺給人壓迫感的,但有時候又挺暖心的。就像剛才,我臨走之前,他問我有沒有吃晚飯,我說我自己忙著配藥,還沒顧上吃,他就立馬給我?guī)Я艘环菪〔?,讓我稍稍充了充饑??傊?,你放心吧宏哥哥,我一定會在這里好好干的!”
林宏點了點頭,言道:“這我就放心了。那你現(xiàn)在要去哪兒?還是回榮生藥鋪么?”
蘇韻茗點頭道:“是啊!我現(xiàn)在當(dāng)了右院判,每天在太醫(yī)院里根本忙不過來,藥鋪那邊以后估計全靠曼文來打理了。宏哥哥,你有時間跟碧瑤姐也說一聲,讓她有時間的時候也去藥鋪幫一幫曼文?!?p> 林宏點點頭道:“會的,一會兒回去我就跟她說?,F(xiàn)在天色晚了,你一個人回藥鋪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绷趾赀€不知道蘇韻茗已經(jīng)身負上乘武功,還以為她是那個弱不禁風(fēng)的小姑娘,故而才決定送她回家。
蘇韻茗笑道:“好,那正好邊走邊聊吧!”
走了一段路后,蘇韻茗這才言道:“宏哥哥,你知道么,我這個右院判,可是擋了別人的路呢!”
林宏奇道:“這是什么意思?”
“本來呀,太醫(yī)院右院判這差事,是打算留給王煒德大人的公子王天羽的,可現(xiàn)在被我從中間截了胡,王大人及其公子心中有所不喜,自也正常。再說了,本來退婚這事,我就已經(jīng)讓二皇子殿下對我心生不滿,現(xiàn)在又得罪了王家,我可真是妥妥地把這一股子勢力給得罪了。宏哥哥,我看你跟楚將軍關(guān)系甚好,你以后可得讓楚將軍多罩著我點!”
林宏見她分析得頭頭是道,不由得笑道:“放心,我這個正五品的小官,會努力保您這位正四品的大官無恙的!不過也真是沒想到啊,過去極富幽婉風(fēng)情的才女詩人,現(xiàn)在竟也成了風(fēng)云朝野的上層人物了!這其中的變化,反正我是比較難以想象的?!?p> 蘇韻茗不由得噗嗤笑了一下,然后言道:“我倒是忘了,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是后來者居上,品位居然比你還高一級。不過我倒是沒想到,過去我在你的眼里,竟然是幽婉風(fēng)情的才女詩人么?”
林宏言道:“反正在清凌山莊的時候,確實如此。后來下了山以后,我發(fā)現(xiàn)你身上有很多值得我佩服的地方,醫(yī)術(shù)高明、涉獵甚廣、頭腦清澈就先不說了,在待人接物上,你也顯得極為大度寬容,實有俠者風(fēng)范。能夠有你這樣的朋友,實在是我林宏的榮幸。”
蘇韻茗不由得神往道:“現(xiàn)在想起來,在山上與師父待著的那段時間,是我這一生中最為幸福的時刻。那時候真的就感覺自己與世隔絕,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而且清清靜靜,不受外人打擾。即便是煩悶了,尚可與一兩知己聊聊人生,不失為一段人間佳話。”說到這里,她從自己的包中拿出了一本《圍爐夜話》遞給林宏,然后言道:“宏哥哥,我知道你平日里事務(wù)繁忙,顧不上讀書,但是杜甫那樣的大家尚且還在說著‘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這樣的話,因此多讀些書總歸是有好處的。這本《圍爐夜話》我很喜歡,你拿回去好好閱讀一下,我想,對你總歸是會有一些幫助的。”
林宏將那書接過,只發(fā)現(xiàn)那書頁面嶄新,外側(cè)包有書皮,保存甚好。書頁里面還有著蘇韻茗娟秀的字體,卻是她在閱讀時寫下的心得和標(biāo)注的內(nèi)容。書里面雖然標(biāo)注著密密麻麻的字,但是卻絲毫不顯混亂,反倒讓人對其中的內(nèi)容有了更深的體會。林宏不由得嘆道:“茗兒,你可真是讀書人中的典范了!似這等字跡和用心程度,便是那些參加科考的讀書人,怕是也不及你這般呢!”
蘇韻茗言道:“凡事只有用心去做,才能夠從中受益匪淺,就像你學(xué)武功一樣,一朝一夕斷然不可能成為武學(xué)大家,三年五年甚至都不可能達到宗師境界。但只要你肯勤學(xué)苦練,就一定可以獲得極大的成效。我相信你,你是愿意去用功的,對吧?”
林宏點了點頭,言道:“我一定好好閱讀!”
就在這時,街道旁邊的一戶人家中,一個身穿黃衫的女子從門里面跑了出來,她的衣袖處似乎被人撕碎了,還拖著一段殘損的布條。這時候,那門里面跑出了一個少年,對那黃衫女子緊追不舍。
林宏見那黃衫女子便是自己日前救下的陸鈺欣,而追著她的那人正是那日的那個放蕩少年,于是他更不多想,立時便沖了上去,一腳便把那放蕩少年踢倒在地。一旁的陸鈺欣見是林宏出現(xiàn),立馬便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躲到了他的身后,然后哆嗦著言道:“大哥救救我!救救我!”
那放蕩少年見又是林宏,心中自然害怕不已,可就在同一時刻,他看到了林宏身旁站著的蘇韻茗,便立時言道:“韻茗,是你么?”
林宏正在奇怪于這放蕩少年怎會與蘇韻茗相識,不料蘇韻茗卻以一種鄙夷的口氣冷冷地言道:“胡少爺,我第一次見你就知道你不是個什么好東西!沒想到現(xiàn)在都開始欺負良家婦女了?”
原來這放蕩少年便是胡友生的兒子胡建德。自蘇韻茗逃走之后,此子對男女之事逐漸開竅,因為得不到蘇韻茗,又無比希望得到美麗女子的愛撫,于是他便開始沉溺于藝館青樓,流連于眾青樓女子中間。那日,他本來是到鎏淳藝館找樂子,看到陸鈺欣才貌雙絕,便不由得為之傾倒,想要與之共度良宵,不料卻被林宏阻攔,未能得逞。但他畢竟不死心,又命府中的仆役四處打探,終于得知陸鈺欣住在青年巷38號。于是這天夜里,他便悄悄地先潛入到青年巷38號中,等待著陸鈺欣的歸來。陸鈺欣自幼父母雙亡,靠著自己賣藝得來的錢,才在青年巷38號買下了一處小房子,而且平日里都是她一個人住。這天傍晚時分,陸鈺欣結(jié)束了一天的勞作,回到家中,卻不料見到胡建德出現(xiàn)在自己家中。她驚詫之下,便想向外逃跑,那胡建德便直接抓住了她的衣袖,她抵死不從,在推搡之時,那衣袖被胡建德撕斷。她驚恐不已,便立刻奪門而逃,恰巧這時,林蘇二人從她家門口經(jīng)過,這才將她救了下來。
胡建德一見蘇韻茗的面,也不管林宏和陸鈺欣二人了,便直接對蘇韻茗言道:“韻茗,你知道么?從你那天離開我家以后,我就很想你,真的很想你!我這輩子除了你我誰都不想娶!父親要我娶一個癡癡呆呆的女子,我絕不可能娶她的。韻茗,你跟了我吧,我發(fā)誓自己會對你好的!”
蘇韻茗哼了一聲,言道:“胡少爺,不要做你的美夢了!現(xiàn)在陛下已經(jīng)下詔,你我二人從此以后再無干系。請你自重!另外,我還要告訴你的是,既然你要結(jié)婚了,就不要再出來禍害別家女子,你要娶的人是癡癡呆呆也好,是瘋瘋傻傻也罷,都與別人沒有關(guān)系。你不要在這里每日渾渾噩噩,凈做一些荒唐事了,好么?”
胡建德激憤地言道:“那癡癡呆呆的女子就是你爹送過來的,你爹還巧言令色,說什么那女子就是你,只不過換了張臉而已。我見過那女的,癡癡呆呆,連句完整話都說不了,雖然長得還挺漂亮的,但我怎么可能喜歡她呢?”
林宏知道了他便是胡友生的兒子,言語上自然也不能太過分,于是他便言道:“胡建德,你聽到了,茗兒已經(jīng)說過,她不喜歡你,你趕緊離開這兒!莫要逼我動手!”
胡建德仿佛沒有聽到林宏的話一樣,只是對著蘇韻茗言道:“韻茗,你就隨我回去吧,好嗎?”
蘇韻茗神色間充滿了對眼前這人的厭惡,便對林宏言道:“宏哥哥,我不想看到這人,你趕他走吧!”
林宏見蘇韻茗這樣說,便也不再客氣,一把抓住胡建德的衣領(lǐng),對他言道:“你聽到了,以后你若是再敢糾纏茗兒和這位陸姑娘的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言罷,林宏用力向前一摜,便讓胡建德向后摔出七八米遠。這小子感覺到了身上的疼痛,總算還不是那么不識時務(wù),便灰溜溜地跑掉了。
陸鈺欣見胡建德跑掉了,這才躬身向林宏言道:“恩公兩次相救,小女子實是不知該如何感謝您!還請恩公和嫂嫂進屋一坐,鈺欣給你們奉茶。”她不知林蘇二人的關(guān)系,見他們這么晚了走在一處,還以為二人是夫妻,故而才有剛才的言語。
蘇韻茗笑著言道:“陸姑娘,你誤會了,我和你的這位恩公是兄妹,不是夫妻。現(xiàn)在天色這么晚了,我們就不進去了,你還是趕快回去休息吧!”
陸鈺欣登時感到尷尬無比,便立時道歉道:“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還請二位恕罪。鈺欣只是想請二位到家中坐坐,以表謝意,還請二位莫要拒絕鈺欣的一片好意!”
林宏笑道:“既然陸姑娘一片好意,我們?nèi)羰遣贿M去坐坐,倒顯得不近人情了。走吧,茗兒,進去坐坐倒也無妨!”
蘇韻茗見林宏這樣說,便笑著言道:“好,那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