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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茗傳

第六十二章 誓死相隨

宏茗傳 玉龍凌霄 10100 2022-05-17 21:44:39

  林宏來到村口,看到一隊官兵已經(jīng)將這里團團包圍,當前一人穿著綠色的圓領袍,頭戴烏紗帽,神情肅穆,顯然便是那清河縣的縣令。于是林宏便言道:“縣令大人駕到,在下未能及時出來相迎,真是失敬了!”

  一名官軍怒喝道:“大膽,見了縣令大人竟敢不跪?”

  那清河縣令揮了揮手,言道:“罷了!聽你的這些兄弟說,你是他們的頭,不知你叫什么名字,是何方人士,做何營生,又為什么會與那伙山匪斗在一處啊?”

  林宏笑道:“在下林宏,洛陽人士,官拜京都豹韜軍中郎將,兼西南道黜置使,奉旨欽差,提調成都府及其附近州縣的一切軍政要務。”

  那清河縣令一聽此言,立時下跪言道:“卑職清河縣令姜昆玉,拜見黜置使大人!”眾官軍見縣令大人已跪倒在地,也都紛紛跪下言道:“參見黜置使大人!”

  林宏笑著言道:“貴縣請起。需要我出示官憑,驗明身份嗎?”姜昆玉立時言道:“卑職不敢!卑職不知黜置使大人駕到,未能遠迎,還請大人恕罪!”

  林宏言道:“無妨,本官倒想問問貴縣,今日你帶這些官軍前來,卻是為了何事?”

  “啟稟大人,臣手下的探子打探到消息,說是川中三杰帶了一百多人下山,直奔四道溝村而去。卑職知道,這些人肯定又是出來鬧事的,這才率領一隊官軍,過來保護百姓,清除山匪?!?p>  林宏接著言道:“本官親眼所見,四道溝村的百姓因地震而沒有居住的房屋,那縣里面為什么不撥款給災民們重建家園吶?”

  “啟稟大人,您是不知道,這縣里面的款項,都是由成都府的知府大人發(fā)放到安雅州的刺史大人那里,然后才能轉到縣里來??墒敲磕?,真正撥給縣里的銀兩不過只有正常水平的二十分之一左右。這么說吧,比如朝廷今年給成都府撥了兩千萬兩官銀,成都府一共有二十個州,均攤下來,本來每個州應該能分到一百萬兩,而安雅州下轄有十個縣,每個縣應該能分到十萬兩。但這些年來,實際到達刺史大人手里的,不過只有五萬兩;等到了縣里面,也許就只剩下五千兩了。有時候,縣里面甚至連五千兩都拿不到??!大人,您說說,這不足五千兩的銀子,如何撐得起一個縣的開支花銷???”

  林宏不由得憤怒地言道:“也就是說,這些款項,基本上是被成都府的官員拿了大頭,刺史這邊也會因此而賺上一筆,對嗎?”

  姜昆玉言道:“大人說得太對了。上面的官員大貪,下面的官員小貪,后來就連縣里面的官員也開始貪。正常的年月里,老百姓不過是稍稍有些忍饑挨餓罷了,倒也不會因此而產生太大的影響,但是自從這川中鬧了山匪以后,情況可就不同了。刺史大人奉成都府的命令,將稅賦提高了三分之一,百姓們的生活也就更加難以保障。而且就在半月之前,安雅州又發(fā)生了一場大地震,這更是給原本就陷入絕境的老百姓們又添上了一層陰霾。卑職也曾向刺史大人請求過,希望州里面能再調撥一些銀兩用來賑災,不料刺史大人直接對卑職言道:‘這是你縣里的事,自行解決?!犃诉@話,卑職也不太好意思再向刺史大人求援了。眼見這些百姓一天天陷入絕境,可卑職卻束手無策,說實話,確實是愁人?。 ?p>  林宏怒道:“這群貪官,真是禽獸不如!這完全是不把百姓的安危當回事。姜縣令你放心,本官此次奉旨欽差,定要讓這些禍亂朝政的貪官污吏,粉身碎骨?!?p>  姜昆玉接著言道:“大人,不瞞您說,安雅州的刺史大人名叫殷衛(wèi)泉,成都府的知府大人名叫洪興望,這二人權勢滔天,據(jù)說在朝中也是頗有勢力。所以,往年雖然也有黜置使大人下來巡視,卻沒有人敢對這二人下手。大人您可不要小看這二人啊!”

  林宏言道:“這地震不過是一時的天災,可這貪官污吏所造成的長期的人禍,卻遠比這天災更加可怕。姜縣令,不管有多難,本官都一定會將此事糾察到底,一定還成都府的百姓一個公道?!?p>  姜昆玉言道:“大人大智大勇,卑職真是欽佩之至。對了大人,還有一件事,卑職也想向您匯報一下?!?p>  “姜縣令請說?!?p>  “剛才卑職也對您說過了,那伙山匪給百姓們的日常生活造成了極大的影響,不少村鎮(zhèn)被搶掠一空,而且血流成河。但奇怪的是,各縣縣令將這事情匯報到刺史大人那里以后,他不僅沒有什么反應,還對各縣縣令說,那些山匪定然翻不起什么大浪,要各縣自行處理便是。聽了他的話以后,各縣縣令便幾乎都放棄了對山匪的抵抗,反正那些山匪只去劫掠村莊,也不敢對縣衙及縣里駐軍進行挑釁,所以各縣縣令也自然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杀奥毧吹阶约褐蜗碌陌傩赵夥甏箅y,確實是不忍心讓百姓受苦,這才安排手下人去嚴密監(jiān)視這伙山匪的動態(tài),一旦他們有所動作,便立刻讓官兵出動去營救百姓。由于卑職多次率人與山匪作戰(zhàn),因此也一直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他們更是動不動就到清河縣里尋釁滋事。卑職雖然也進行了嚴密部署,但這些人行蹤詭秘,往往又是以小隊形式出現(xiàn),因而不容易追捕。有一次,刺史大人甚至直接把卑職叫了過去,說我不該與山匪作對,這樣只會害了自己治下的百姓。卑職聽了這番話,也是深感無奈,現(xiàn)在也不知道是該抵抗還是不該抵抗了!”

  林宏言道:“當然要抵抗,面對這些殘害百姓的畜生,就要讓他們知道厲害,讓他們永遠不敢再隨意欺侮百姓!姜縣令,現(xiàn)下四道溝村的百姓都已經(jīng)藏身在叢林之中,你隨我來,將這些百姓暫時先安置在縣衙大院之中,要好生招待,不得怠慢,知道了嗎?”

  “是!大人!”

  林宏帶著自己的手下和一眾官兵,來到了叢林之中,卻看到蘇韻茗帶著那些鄉(xiāng)親們正在一片空地中間圍坐著。林宏來到村民們面前,和藹地言道:“鄉(xiāng)親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便是清河縣的縣令姜昆玉大人,我已經(jīng)和姜大人說好了,大家這段日子先到縣衙大院去住一段時間,等到村子修繕完畢了,然后再把大家送回村里來。到了縣衙大院啊,就有吃有喝,再也不用怕忍饑挨餓了!”

  先前那老人跪下言道:“大人吶,您可真是我們四道溝村百姓的大恩人吶!”眾村民也都跟著跪了下來,林宏連忙言道:“起來,大家快起來,這都是我們這些當官的應該做的。”然后他又對那老人言道:“老人家啊,一會兒還得麻煩你組織一下,讓大家有序地坐上馬車,到縣衙大院去住啊!”

  那老人言道:“您放心吧,大人!”

  半個時辰以后,二十幾輛馬車陸續(xù)地從縣衙方向趕了過來,而村民們也在那位老人的安排下,有序地上了馬車。姜昆玉笑著言道:“很多年了,都沒有看到老百姓們露出過這樣的笑容,大人您可真算得上是這一方百姓的救世主??!”林宏搖了搖頭,笑著言道:“如果每一個為官之人都能清正廉潔,一心為民,那么也就不需要我這樣的救世主了?!边@時候,蘇韻茗走了過來,于是林宏便介紹道:“姜縣令,這位便是隨佐本官的西南道黜置副使,兼戶部侍郎的蘇韻茗蘇大人?!?p>  姜昆玉立時躬身行禮道:“卑職參見蘇大人!”

  蘇韻茗言道:“貴縣不必多禮。對了,姜縣令,你現(xiàn)在便帶著黜置使大人和本官,到你治下的其他幾個村子去轉一轉,我們需要詳細地了解一下此次地震之后災民的詳細情況。還有,適才打斗中,我們有三名衛(wèi)士受了重傷,還請你趕緊著醫(yī)官前來為他們醫(yī)治?!?p>  姜昆玉言道:“好,那兩位大人請上馬,我們一同前往。醫(yī)官我已經(jīng)讓人去叫了,他們一會兒便會過來給那三位兄弟治傷的。”

  于是林蘇二人及其手下衛(wèi)士,在姜昆玉的帶領下,來到了另一處村落。姜昆玉解釋道:“二位大人,這村子名叫清水坡村,村里原本住有七八百戶人家,可是自從前年鬧了一次饑荒之后,村里的青壯年勞力紛紛到外面去謀生,這村子的人就越來越少,再加上這次大地震中,這個村子中死去的百姓又是最多的,因此村里現(xiàn)在應該只剩下五十多人了。唉!咱們進去看看吧!”

  這一眾人剛來到村口,就看見一名衣衫襤褸的婦女,懷里抱著一個用破布包裹著的嬰兒,正在瑟瑟縮縮地發(fā)抖。那婦女見到林宏一行,便立刻跪倒在地,然后言道:“官老爺們,求求你們救救我們娘兒倆吧!孩子斷奶已經(jīng)三四天了,我也有四五天沒吃飯了,我死了倒不要緊,可這孩兒還小啊,你們救救他,救救他吧!”

  蘇韻茗立刻蹲下身來,然后溫言安慰道:“這位大姐,請你放心,不管是你還是你的孩兒,都不會有事的!”一旁的林宏立時言道:“鐵生,帶著弟兄們到集市上去買些米面蔬菜來,順便再買一些牛乳回來?!眳氰F生躬身道:“是!”然后便帶著手下去買東西了。

  蘇韻茗向那名婦女問詢道:“大姐,你們這村里還有多少人???”

  那婦女言道:“村里只剩下五十幾號人了,大部分的人都死在那場地震之中了。那天我和鄰居吳媽正好到河邊洗衣服,這才僥幸逃過一劫。就是在那天,我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在這樣的打擊之下,我這苦命的孩兒卻也正好在那天出世。當時我肚子疼得不得了,但是人們都處在地震之后房倒屋塌的驚恐與痛苦之中,又哪里有人來管我呢?幸好吳媽在我旁邊,護著我,才幫我成功接生。有了這個孩子,我心里稍稍得到些安慰,但沒過幾天,一場余震突然襲來,吳媽被一塊房檐上掉下來的石板砸中,就此身亡。我內心的痛苦,實在是難以言說。由于這場地震,家里多年的積蓄也全都沒了,雖然現(xiàn)在集市上已經(jīng)恢復了秩序,但是我們卻根本沒錢去買東西,因此我只能靠著自己的母乳給孩子喂食,而自己卻忍饑挨餓。但因為我身體本就不好,產后也沒有好好保養(yǎng),又餓了好幾天,奶水自然是跟不上,這孩子也就沒奶吃了。我想給孩子找吃的,但我……我實在是無能為力?。 ?p>  蘇韻茗溫言勸慰道:“大姐,你放心吧,這縣令大人都過來了,你和你的孩兒都會沒事的,以后的日子也會越來越好的?!?p>  林宏跟著姜昆玉走到了村中,看到眾百姓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癱軟無力地倚靠在村中房屋的斷壁殘垣旁,正在發(fā)出一陣陣沉重的呼吸。村內土路兩旁所種植的樹木,有的樹倒根折,有的向一邊傾側,光禿禿的樹枝上還不時地能看見兩三只黑色的烏鴉,在那里呱呱地叫著。林宏見到這等悲慘情狀,心中自是凄愴無比。

  這時,一個五六歲的男孩子急匆匆地朝林宏這邊跑了過來,后面還有個稍大點的孩子在后面緊緊追著。林宏立時將兩個孩子攔下,然后問道:“你們這是干什么呀?”那個稍大點的孩子說道:“剛才我們倆一起挖的野菜,說好一人一半,可他趁我不注意,一把抓起就跑了。”

  林宏向那小孩子問道:“寶貝,哥哥問你,你為什么要搶這個哥哥的野菜呀?”

  那小孩說道:“哥哥,我娘已經(jīng)五六天沒吃東西了,再不吃東西,她會死的!”

  那稍大點的孩子言道:“你娘沒吃東西了?我祖父和我祖母還沒吃呢!他們就不怕餓了嗎?”他這話剛一說完,又要上前去搶那小孩手里的野菜。

  林宏攔住兩個孩子,然后向著那稍小的孩子問道:“你就給你娘吃這個?直接吃嗎?”

  那小孩點點頭,言道:“最多也就是稍微在水里洗洗,也就能吃了!”

  林宏看了看那小男孩手里的野菜,只見那菜上還沾著很多土,即便是洗了以后,若真是吃起來,土腥氣肯定極重。當年林宏最落魄的時候,雖然也和潘家母女一起吃過野菜,但味道上肯定是比這孩子手里的野菜要好上很多了。林宏心中頓時對這兩個孩子的處境同情不已,于是便言道:“孩子們,你們都不要搶這些野菜吃了,哥哥已經(jīng)讓人給你們去買米面了,一會兒啊,咱們吃大餐,好不好?”

  那稍大點的孩子問道:“真的嗎?”

  林宏笑道:“哥哥這么大的人了,還會騙你們嗎?而且哥哥旁邊站的這位啊,那是你們的縣令大人,縣令大人是你們這附近最大的官,說話當然算數(shù)啦!”那稍大點的孩子聽了這話之后,方才罷休。

  兩個孩子走開之后,姜昆玉嘆息道:“大人,您看到了,這幾年啊,家家戶戶都是這樣,因為吃不起大米白面,更吃不起蔬菜肉食,因而只能靠著挖野菜為食。有時候餓急了,他們還會到附近大山里挖蘑菇、拾草根、撿樹葉來吃,那幾年常有一些百姓因為吃了毒蘑菇而最終死去。唉!說起來,這些年清河縣的百姓真是沒少受罪?。 ?p>  林宏嘆點了點頭,嘆息道:“真沒想到,民生之艱難,已經(jīng)到了這等地步,兩個孩子為了一點點野菜都能夠大打出手,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清河縣還處在朝廷的管轄之下。那些貪官,拿著朝廷發(fā)下來的官銀,花天酒地,卻把老百姓給逼得連飯都吃不上,以至于餓殍遍野,饑荒遍地,真是禽獸不如、死有余辜!”

  姜昆玉點頭道:“是啊,還希望大人您能夠向陛下反映一下這里的情況,救救這里的百姓吧!”林宏言道:“會的,我定會把這里的景象,如實上報給陛下的?!?p>  過了半個時辰之后,吳鐵生他們買了大批的米面蔬菜趕了回來,然后搬來一大堆石板、石塊,架起了一個長桌,將做好的飯菜給村民們放了上去。全村的五十多位村民,紛紛都來到村口,狼吞虎咽地便吃了起來。林宏走在人群中間,不時地與村里的村民搭個話,村民們也就知道了他是皇帝派來的大官,是來幫助他們這些窮苦人的。

  此時的蘇韻茗,則是陪在那名婦女旁邊,幫助她給孩子喂奶。那婦女微笑著言道:“大人,可真是謝謝您了。我以前也見過那些大官,他們一個個都趾高氣揚的,好像自己多了不起似的??擅米?,我還真沒想到,你這樣的小姑娘竟然會是一位大官,而且還一點官架子都沒有,說實話,可真是難得啊!”

  蘇韻茗笑道:“什么官不官的,當官也是為了能夠造福百姓才要當?shù)?,若是為了欺壓百姓的話,那還不如不當這個官。再說了,我也是女人,對于你的這種悲苦境遇,自然是更有深刻體會了!”

  那婦女見她平易近人,于是便也不再拘束,笑著言道:“妹妹,看你年齡尚小,不知道有沒有嫁人???”

  蘇韻茗臉上一紅,笑著言道:“大姐,我今年才剛十八歲,還不到嫁人的時候呢!”

  “十八了還不到年齡嗎?在我們這村里,十四歲的女孩就已經(jīng)可以出嫁了。而且川蜀地區(qū)還有四五歲時給女子裹腳的習俗,因此這村里的婦女,都在很小的時候,就變成了三寸金蓮。我記得自己小的時候,娘親給我裹腳,把我疼的呀,真是難以忍受。后來啊,我十六歲的時候嫁了人,說起來這也算比較晚了。等到十八歲那年,我生了自己的第一個孩子,我的第一個孩子是個姑娘,在她四五歲的時候,我也像我娘當年那樣,給我自己的女兒裹了腳。盡管我很心疼自己的女兒,但是這是我們這個地區(qū)世代留下來的習俗,不容更改。結果,在大地震來臨的時候,我女兒就因為走路不便,最終被壓死在廢墟之中。所以,我有時候也在想,這些習俗究竟是誰保留下來的?為什么要這樣對待我們這些女人?難道男人真的就永遠高我們一等嗎?雖然我知道這話不過是一句沒用的廢話,但是,我仍然忍不住想要思考這個問題?!?p>  蘇韻茗言道:“大姐,你說的這句話不是廢話,相反,它還很有意義。男人當然沒有比我們高一等,只不過是千百年來,禮教之中延續(xù)了這樣一種重男輕女的思想,覺得女人不過就是生養(yǎng)孩子的工具,完全沒有其他的作用,這種思想,我從來就不認可。大姐,說實話,之前的我也被父親安排了一門婚事,但我不喜歡這門婚事,我就是拼盡全部的力量,也絕不會答應這樁婚事的,正是因為能夠勇敢面對,才能夠真正地把自己從絕境中救出。我們應該自己拯救自己。”

  那婦女笑道:“你這話說得容易,可是做起來就難度很大了!”

  蘇韻茗笑了笑,也不再過多言語,而是從旁邊的桌子上給那婦女拿了個饅頭,然后對她言道:“不想那么多了,先吃飽再說!”

  此時的林宏,正在與一位老人聊天。那老人向林宏問道:“大人吶,您怎么不吃???”林宏笑道:“老人家,我不餓,您先吃吧!我想問問您,這幾年村里的人家都過得怎么樣啊?”

  那老人嘆息道:“唉!別提了!您看看吧,但凡要是好一點兒,這幫子人吃飯能吃成現(xiàn)在這個德行?要說五年前啊,那還真是好一點兒,官府的事兒少,賦稅也低,那村里百姓交了稅以后,剩余的糧食足夠養(yǎng)活一家人。可自從五年前啊,這成都府新上任了一位知府大人,嘿,這家伙可是手黑啊,直接把賦稅上調了三分之一,你說說,這不是要老百姓的命嗎?后來啊,這山里又興起了一股山匪,真是為害不淺啊??稍圻@安雅州的刺史大人,卻是根本不管啊!任由我們自生自滅,所以啊,這村里的青壯年,都不愿意待下去了,能逃的都逃了,就剩下些老弱婦孺走不動的,在這里苦捱歲月啊!再加上今年又是個災年,鬧了一場大地震不說,還出現(xiàn)了十幾次余震,導致糧食歉收,物價飛漲,村里的人連口熱乎飯都吃不上了!再這樣下去,估計這川蜀地區(qū),真要出亂子咯!”

  旁邊的一個老婆子輕輕地推了推他,言道:“你這老頭子,胡說甚呢!你沒見大人在這兒呢么?”林宏知道這老婆子是那老頭的妻子,她定是因為老頭的最后一句話不妥,這才教訓起自己的老伴來。于是林宏便笑著言道:“婆婆,不妨事!不妨事!咱們有什么就說什么!只有把問題找出來了,咱們才能解決嘛!”

  那老人笑著言道:“你看你這老婆子,還不讓我說話了不是?人家大人都說了,有什么就說什么!”

  林宏又與那老人交談了一陣后,便對姜昆玉言道:“眼下這些百姓只能暫時吃一頓飽飯,但要想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就要從上面撥款過來。因此,姜縣令,目前你的任務就是首先要安定民心。這幾天你帶上官兵,到各個村莊去走一走,遇到特別困難的人家,也要及時幫扶。至于那伙山匪,你也要密切關注,一旦他們有最新的動向,立刻將消息送到安雅去。最近幾日,我會先到成都府會見那位知府大人,之后便會來安雅州來接見當?shù)毓倮?。屆時,你要作為人證,在公堂之上將清河縣的情況如實地進行匯報,明白嗎?”

  姜昆玉言道:“大人放心!卑職定會做好您囑托的事情?!?p>  晚上,姜昆玉本來要邀請林宏到縣衙暫作休息,但林宏堅持要住在清水坡村,因此姜昆玉也就不再勉強,只是帶領著自己麾下的官兵離開了。

  林宏獨自一人坐在一處石階上,想著白天發(fā)生的那些事,既有無限的感嘆,同時他也隱隱地感覺到,自己正在面對的,是一張官匪合謀的大網(wǎng),若是自己行差踏錯,那便隨時可能陷自身于死地。

  此時的蘇韻茗,發(fā)現(xiàn)林宏還沒有休息,便緩緩地走到他身邊,然后坐下言道:“怎么還不休息?在想什么呢?”

  “茗兒,從今日的打斗之中不難看出,川中三杰的武功確實不容小覷,光憑我一人,怕是難以對付他們三個。另外,從姜縣令還有當?shù)匕傩盏墓┦鰜砜?,這成都府的知府洪興望和安雅州的刺史殷衛(wèi)泉,定然貪污了大筆錢款,而且在瞞著朝廷的情況下,私自增加稅賦,并且暗地里還在與川中三杰相互勾結,使得這川中地區(qū)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獨立王國。但是我依舊有一個疑慮,這成都府的知府,就算官位再大,也不過就是個地方官而已,他之所以敢如此行事,想必朝中定然有著極大的靠山。若是我們動了此人,那恐怕就會牽涉到朝中某些重要人物的利益,到時候若此人下狠手來對付你我,恐怕我們都會因此而遭殃。但是,當我今天看到這么多百姓在這山溝里過著如此貧苦艱辛的生活,我心中又有一個愿望,那就是不管這個幕后主使者是不是權勢滔天,我都要為這些百姓們闖一闖!我想告訴這個世界,人生來沒有高低貴賤,應當同樣地有尊嚴地活著!”

  蘇韻茗望著林宏那堅毅的眼神,心中也涌起了一股極大的激情,于是她便言道:“宏哥哥,不管這條路有多么艱難,我都陪你走,即使最后是身死魂滅,我也會一直陪著你的!”

  林宏看了蘇韻茗一眼,心里不由得感激異常,因而他激動地言道:“茗兒,謝謝你!謝謝!說實話,有你在我身邊,我感覺踏實多了?!碧K韻茗言道:“那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林宏言道:“俗話說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我已經(jīng)給陛下上奏,讓他調撥一千萬兩銀子到川地來。想來這奏折明天就能交到陛下手中,只要這筆銀子到位,我的計劃便馬上可以開始實施了?!?p>  卻說此時的京城之中,在葉紹華和楚峰玄的努力下,災情很快被平定下去。災情平定之后,鄭功軒賞賜了葉紹華黃金一千兩,并讓他兼任洛州牧,管理京都洛陽附近大大小小的事宜;并且將楚峰玄升任為兵部尚書,龍虎軍中郎將一職則由其副將吳勇?lián)?。鄭偉河則是被禁足在天羽宮中,不得踏出宮門一步。

  這天夜里,鄭偉河正在宮中獨坐,沒過一會兒,兩個身穿黑斗篷的人便走了進來,然后坐在了鄭偉河的對面。鄭偉河笑道:“兩位能夠星夜趕來,我鄭偉河真是感激不盡。如今,我被父皇禁足,情形極為不妙,若是川蜀地區(qū)的事情再暴露了,那我恐怕就真的要被父皇給廢掉了?,F(xiàn)在林宏和蘇韻茗已經(jīng)到達川蜀地區(qū),以這二人的才能,想來不日就會查出我與成都府洪興望和安雅州殷衛(wèi)泉之間的關系。所以,今日請你們兩位來,就是希望你們能夠入川,替我干掉林宏和蘇韻茗。只要干掉他們二人,這秘密就不會泄露出去,我也就可以高枕無憂了。至于進攻群聚堂的事,倒是不必著急,可以暫緩?!?p>  其中一名黑衣人言道:“干掉林宏,談何容易啊?他現(xiàn)在的武功早已今非昔比,我前幾日剛剛被他打成重傷,現(xiàn)在才好。那日若非是靳兄救我,恐怕我早就死在他手底下了?!闭f話這人,自然是董鳩然了,而他旁邊那人單手獨臂,正是一直潛伏在天羽宮中的靳中梁。

  鄭偉河言道:“我知道你們兩個不是對手,但是我知道有一個人的武功,能夠勝過他!”

  董鳩然奇道:“不知此人是誰?”

  “當年我在蘇明遠那里學藝的時候,蘇明遠曾經(jīng)教出來一個十分厲害的弟子,此人現(xiàn)在在川北活動。人送外號‘川北神劍’莫維風,他與那‘川南神拳’燕青鴻齊名,被稱為川蜀兩大高手。當然,這兩大高手與三大宗師相比,自然還有些距離,但對付林宏肯定是綽綽有余。你們就到廣元城附近的蘇蜀山莊去找他,請他出山殺掉林宏。但你們請他的時候,一定要說是蘇明遠派你們去的,而蘇明遠要殺林宏的原因,你們就說是由于林宏強暴了蘇韻茗,致使蘇韻茗不得不背井離鄉(xiāng)、死心塌地的跟在他身邊。只要激起了他的仇恨,就一定能讓他出手去殺掉林宏。只要殺掉了林宏,蘇韻茗那樣一個柔弱女子,你們不會殺不掉吧?”這三人都不知道蘇韻茗是平山盟軍師,還以為她不過是個不懂武功的柔弱女子罷了。于是董鳩然、靳中梁二人便慨然答應道:“沒問題,我等這次一定會除掉林宏和蘇韻茗,絕不辜負殿下期望!”

  鄭偉河言道:“你二人這次進入川中,要懂得與川中各勢力相互聯(lián)絡,只有聯(lián)絡好了,才能準確地找到出擊的機會。林宏身邊畢竟有黜置使衛(wèi)隊保護,你們想要下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還有,如果發(fā)現(xiàn)林宏確實難以直接殺掉,我這里還有一套計劃等著他呢!你們千萬不要勉強,保命最重要,懂了嗎?”

  董鳩然和靳中梁言道:“是,請陛下放心!”

  第二日正午的時候,鄭功軒正坐在宮中休息。這時,何公公拿著一份奏章走了進來,然后對鄭功軒言道:“陛下,林黜置使派人從楚地交回來一份奏章,請求陛下調撥一千萬兩銀子到成都府,以供賑災之用?!?p>  鄭功軒哼了一聲,言道:“這可真是獅子大開口??!往年賑災也沒有花過這樣多的銀子???這么多銀子,足可以頂?shù)蒙弦粋€府衙半年支出的銀兩。一個州的災情,需要這么多銀子嗎?”

  何公公言道:“您是懷疑林宏和蘇韻茗另有企圖?”

  鄭功軒言道:“那倒不會,在賑災這一塊,朕還是信任他們的。只不過朕有些看不透,他們到底想怎么做?不過,既然他們已經(jīng)這樣要求了,你就讓帶信的人轉告他們,銀兩將在五天之后運達,讓他們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控制住災情。”

  何公公躬身言道:“是!奴才這就去傳口諭!”

  卻說秦尚昆三人逃回梅源山上,心中都難消心頭之恨,都想再找林宏報仇。秦尚昆率先言道:“咱們手下有一百多弟兄都死在了這個葉正的手里,我一定要給弟兄們報仇!”

  何光騰言道:“大哥,我們若要報仇,就必須要好好籌謀一番。再者,今天老三本來就要以毒鏢擊傷那小子了,卻突然有一個蒙面女出現(xiàn),將那葉正救了下來。這個蒙面女武功不低,我們還不知道她的身份,若是輕舉妄動的話,恐怕會有大麻煩?!?p>  安平遠言道:“大哥,要我說,不如去請燕老過來,他是川南第一高手,他若過來,那小子還不是得被我們手拿把攥?便是那蒙面女再次出現(xiàn),我們也應付的來!”

  秦尚昆笑道:“對啊,我怎么把我?guī)煾附o忘了!他武功那樣高強,若是請他出山,葉正那小子肯定就不是對手了。這樣,明日我親自前往妙談閣去請師父他老人家出山。”

  這時,一名下屬進來稟報道:“三位當家的,剛才山下來了一個人,說是替您的朋友送一封信,他把信交給屬下,就走了!”秦尚昆言道:“把信拿過來,讓我看看!”他拆開信封,將紙張展開,看完里面的內容后,他不由得氣憤地罵道:“黃口豎子!安敢如此!”

  安平遠驚道:“是誰寫來的信?”

  秦尚昆答道:“就是那個叫葉正的小子,你們看看吧!”

  何光騰將信拿了過來,只見上面寫道:

  昨日之戰(zhàn),承蒙公等教誨,在下已深知諸位之“三杰”稱號名不副實,當改為“三熊”,或可相符。上次傳口信約足下于五梅山峽谷見面,此約尚未踐行,想公必不至似老鼠般隱隱藏藏,莫敢見人。因致書一封,邀公于二日后午日之時相會,在下只身前來,望爾等也莫要帶手下前來,若是前來,必然一同斬殺。至于公等尚有二日之命,還望沐浴凈首,以求了此殘生。謹拜上。

  葉正

  此信的內容一經(jīng)看完,就連平日里不怎么動怒的何光騰都憤怒地罵道:“這小子如此猖狂,真當我川中三杰好欺負是不是!大哥,咱們兩日后叫上燕老,帶上一千名弟兄前去,一定要把這個葉正給干掉?!?p>  安平遠也言道:“沒錯,這次我們多帶些人過去,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這家伙!”

  秦尚昆一拍桌子,言道:“好!明日我們請到我?guī)煾钢?,就立刻前往五梅山峽谷去提前布置,只要我們占了先機,提前布置好,那這個地方就會成為葉正的葬身之地!”

  安平遠笑道:“沒錯,這一次我定要讓那小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卻說另一邊,經(jīng)過了一天的奔波之后,林蘇二人已經(jīng)帶領手下衛(wèi)士來到了義興鎮(zhèn)的軍營。言方平見林蘇二人安然無恙地返回,立時歡喜地出來迎接。林宏向言方平問道:“怎么樣?我不在的這兩天,這里沒什么事吧?”

  言方平言道:“沒什么事,就是成都府的知府洪大人來信,問大人何時能到達成都府,他好率文武百官前來迎接?!?p>  林宏笑道:“他倒是還挺著急的!這樣,你命傳令兵連夜出發(fā),就說欽差專屬將于明日到達成都府,若是洪大人問起我等為何耽擱,便說我前幾日身體抱恙,因而無法繼續(xù)前進,便在中途休養(yǎng)了幾日?!毖苑狡焦淼溃骸笆牵≈斪疋x令!”

  而就在這時,吳鐵生也趕回了軍營之中。林宏笑著問道:“怎么樣?那封信已經(jīng)給他們送去了?”

  吳鐵生笑道:“您放心吧,已經(jīng)送到了!”

  林宏笑道:“那就好,看起來接下來便有好戲要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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