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趕來了好幾輛馬車,也有一些遠(yuǎn)地方的,早就得到了消息,已經(jīng)在附近住下。
醉雪閣的盛況可想而知。
而在這些車隊中,有一輛最顯眼,最令人注目的敞篷車。
只看到這車就可以知道來人什么身份。
京城第一風(fēng)流公子湯澤塵。
揮金無度,縱奢極欲,京城最出名的敗家子,祖宗們巴不得從土里爬出來去他的皮。
雅士不愿與他交往,可他身邊多的是紈绔子弟。
最重要的是他有錢,隨便寫個支票就可以讓無數(shù)清高的人為他賣命。
這樣的人身邊充滿了奉承,他早就聽膩了。
如今身邊陪著他的是向來與他“志同道合”的朋友。
人數(shù)不多,僅有三個。
單看這三人的外貌,個個都是面如冠玉,人中龍鳳。
但一聯(lián)想他們所干的花天酒地之事,世人又都避之不及。
從左到右依次是,原子沐,湯澤塵,段啟鳳。
身份說出來也足可以震懾住他人。
六省尚書之子,翰林大學(xué)士幼子,御前統(tǒng)領(lǐng)獨子。
這樣說似乎有些麻煩,于是大家送了他們一個簡稱。
京城三敗類。
“今晚是舞妓開選之夜,也不知道能不能見到那位姑娘?!?p> 說話的是原子沐,聲音綿綿柔柔,很容易讓人誤以為是女子。
“子沐兄,這話聽你天天說,什么樣的姑娘能讓你至此?我和湯兄可都要見識見識?!?p> 段起鳳是這三個中最像正常人的一個人,雖然這話聽著怪,可也是這三個人都一致認(rèn)為的。
段啟鳳說話聲音較重,沒少繼承御前統(tǒng)領(lǐng)的作風(fēng),讓人看了會誤以為此人是天地浩然正氣。
所以一些花柳之語經(jīng)他口中說出來,顯得有些違和。
但這三個人就沒有一個正常的,湯澤塵一股書卷氣,饒是每天醉心于美人之間,依然能夠感覺他身上一股書生氣,總讓人覺得他有一顆赤子之心。
只有原子沐讓人一看就像是個風(fēng)流種,為此他時常覺得自己不夠變態(tài),而與這京城三敗類的稱號格格不入。
“若是一匹烈馬,我倒有興趣征服,可別到最后是只綿羊,只會敗人的興?!?p> 湯澤塵一貫的是見到人說話,不事先做判斷。
“你們還不相信我的眼光,等見到了就知道什么是驚為天人,若看不比那端王妃差?!?p> 噓。。。。
段啟鳳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你未免太放肆了,這些話能在這里說嗎?這世道就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你這樣再給家里人惹上什么麻煩,就就等著被掃地出門吧。”
他這話說的有些重,何況剛才原子沐說的話確實有些觸犯某些人的逆鱗,三個人一時都默不作聲。
端王的眼線親兵衛(wèi)遍布全國,他們這樣公然說話傳到傅千年的耳中,可難免會招來什么禍患,畢竟他是如今環(huán)衛(wèi)的最有力競爭者。
湯澤塵喝了一聲,“啟鳳兄也太謹(jǐn)慎了,他還真能拿我們怎么樣不成?!?p> 段啟鳳只是笑了笑,“你自然不必?fù)?dān)心。”
這所有人都知道翰林大學(xué)士是端王的人,端王執(zhí)政,翰林得勢,傅千年自然不會因為這一句玩笑話而怪罪他。
但是段啟鳳和原子沐就比較尷尬,一個爹是皇上的人,不會擁立任何黨派,一個爹則是太子的老師,名正言順的太子黨。
湯澤塵自然明白這一點,“沒這個身份,這話照樣這么說。”
段啟鳳打團(tuán)圓,“湯兄真性情,自然如此?!?p> 誰也沒注意到的是,湯澤塵握著扇子的手有些僵硬。
他說的所有想法都代表了翰林大學(xué)士,很多人都這樣說,包括他身邊的人。
原子沐還是癡迷的模樣,他在這幾個人中齡最小,心眼也最少,看到美人就走不動路,兩眼發(fā)光。
將色鬼的本質(zhì)完全展現(xiàn)在了明面上,和他這個人一樣,干什么事都毫無保留。
自打那天原子沐送了自己玉佩之后,每天都魂不守舍的,基本日日來這里,就等著遇見那姑娘。
兩個狐朋狗友,他自然不肯放過,有了美人要一起欣賞。
三人一進(jìn)門,瞬覺豁然開朗,香風(fēng)撲鼻。
一種至雅至俗之情悠然而生。
“都說醉雪不如怡春,看也未必,怡春這么多年也沒這么豪華。”
段啟鳳和湯澤塵第一次來這里,他們兩個人均是怡春閣的老主顧,認(rèn)為這里地段偏遠(yuǎn),為了個女人不值得。
但真聽說了哪里有美人,再遠(yuǎn)也會駕著車趕來,是真真正正的口是心非之人。
原子沐一看就是這里的大恩客,自打進(jìn)門起幾雙眼睛就看了過來,均是姑娘們幽幽怨怨的眼神。
他風(fēng)流債欠多了,對這種場面早已熟悉,把段啟鳳和湯澤塵推在他前面。
這些姑娘的眼神又落在了為首的兩個男子。
又是一陣竊竊私語,無非是看上了兩個人的好皮囊。
“你看看我們?nèi)齻€人來這里,都不知道是誰piao誰,這些小姑娘的眼神能把我們活剝了?!?p> 老板娘此時也注意到了他們,滿臉堆笑的向他們走了去。
“原三爺來了,還帶來兩個這么俊俏的公子?!?p> 老板娘的語氣曖昧,這三個青樓??妥匀荒苈牫鰜硐彝庵?。
“老板娘,你可別瞎胡說,這兩個人都是我的兄弟,還有本公子不像那些奇奇怪怪的人,本公子只喜歡女的?!?p> 老板娘急忙賠不是,“三爺,別生氣,我也沒別的意思不是,猜著您今晚要來,要來早早給留了位置。”
原子沐點點頭,似乎這樣的優(yōu)待他一直享受著。
“今天還讓朱紅來陪您吧。”
老板娘看向遠(yuǎn)處一個一身紅衣的女子,那女子正滿心歡喜的看著原子沐。
“不了,不了,新進(jìn)了一批舞妓,我對她們感興趣?!?p> 直到三個人都已坐定,那紅衣女子的目光依然能夠把原子沐的后背盯個窟窿出來。
段啟鳳:“子沐,你這是在這里招惹了些什么人,向來露水逢源,這樣糾糾纏纏的,豈不是麻煩?”
原子沐:“我哪里知道她是個這樣的,否則我一句話也不會和她多說的?!?p> 段啟鳳:“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感覺西邊有人盯著我?!?p> 原子沐:“好家伙,您這是后背長了眼睛呀!不是你錯覺,那個是玲瓏,一個認(rèn)死理的女子,每次我來了,總要纏著我?!?p> 段啟鳳:“…………”
湯澤塵也一臉陰沉,“你不要說在背后十幾雙眼睛都是你相好?!?p> 原子沐稍有陪笑:“不好意思啊,湯兄,這十幾雙眼睛,分別是玉翠,琉璃,彩虹,暮雪,千絲,麗人,雨燕,采荷,珠簾…………”
“打住,打住。”
段啟鳳用扇子做了一個是在下輸了的動作。
“還好這里離京城較遠(yuǎn),這要是開在你家門口,怕不是整個醉雪閣的女子都被你收入囊中?!?p> 原子沐樂呵道:“真要開在我家門口,我死在這里也愿意。”
“怕是你18輩的祖宗都要從地里鉆出來,把你命鎖了?!?p> 湯澤塵向來嘴有些毒,尤其是對自己熟悉的人。
“我愿意怎么逍遙就怎么逍遙,關(guān)那些白骨頭什么事,我爹還不管我呢?!?p> 人都言,尚書肥而天下瘦。
六部尚書之首,原載道,手中斂財無數(shù),妻妾成群,親兒子有六個,干兒子有十幾個。
原子沐排行老三,雖然他揮霍,可也只是用在風(fēng)月上,其他的兄弟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是以,襯托著原子沐,還是屬于正道中人。
“既然出來了,就別提家里那點破事了,咱們該怎么快活就怎么快活。”
原子沐一杯酒入腸,止住了這個話題。
三個人的做派端的是風(fēng)流倜儻,均拿一把折扇,象牙為骨,玳瑁翡翠為飾,上好綢緞為面,單從外觀看,卻也是一把普通扇子,不得不說構(gòu)思奇巧。
段啟鳳身上有些軍人氣息,這扇子他主要用來扇風(fēng)乘涼。
三個人靜靜喝著茶,等待著好戲。
姜云禾提前知道了,今晚的安排,這每一位姑娘出場都會給自己立一個人設(shè)。
而她的人設(shè),青玉已經(jīng)替她想好了,生于至淤泥至於之地,心存至純至善之心。
就以面紗遮面,既流于俗世,又不落俗套,這女子一旦和風(fēng)雅掛上鉤,人們就會放尊敬一些,所以青玉替她選擇的舞蹈也是如此。
《雨蓮何遲遲》,姜云禾今晚就負(fù)責(zé)跳這支舞。
“姑娘,要記得這里的一切都是逢場作戲,不可動了真感情?!?p> 青玉再三與她囑咐,“姑娘也不要忘了自己的人設(shè),一旦讓別人發(fā)現(xiàn)不對勁,可就身敗名裂?!?p> 這是提醒她時刻要端著架子,擺出一副世外仙女的樣子。
“姑娘,跳舞的時候眼神不要看其他地方,這里的人心思多,你若看誰一眼,他們會誤以為你這是定終身?!?p> 青玉像一個老媽子一樣,一連串說了好多。
姜云禾簡直驚嘆于她的知識淵博,這里的門道被她摸得一清二楚。
“這個人設(shè)以前有人用過嗎?”
“咱們這的姑娘大多數(shù)都用這個人設(shè)。”
“他們不覺得厭煩嗎?都是千篇一律?!?p> “只有這樣才能逢迎他們的虛榮心,怎么會厭煩呢,誰用這個人設(shè)誰就知道這里有多大的好處。”
姜云禾牢記之后,已經(jīng)跟著前面的舞姬開始往臺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