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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里尋她千百度之農(nóng)婦篇

23.投桃

  無邊的綠黃兩色麥浪中,十幾人彎著腰,一手執(zhí)被磨得極鋒利的鐮刀,一手執(zhí)麥,機(jī)械而迅速地收割著,不多會兒,地上就豎起來一個麥捆。莖稈還殘留著不少綠色,麥穗已經(jīng)金黃,在陽光的照耀映襯下,閃爍著令人欣喜的光芒。

  慢慢的,原本整齊的分界線就變得參差不齊來。有的齊頭并進(jìn),有的孤軍深入,自然也有人被落在了后面。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樣的差異越來越大,等最快的那個完成自己的任務(wù)時,最慢的那個還剩下四分之一。高媛屬于最快完成任務(wù)的第一撥,兩邊的人都不如她快,就使得她周圍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后只有遠(yuǎn)遠(yuǎn)的并列之處,還能傳過來窸窸窣窣的麥子被割下的聲音。

  這給了她極佳的作弊機(jī)會。四周無人,身后負(fù)責(zé)監(jiān)工的人相隔又太遠(yuǎn),所以到了后來,她就時不時地弄一把小麥進(jìn)入自己的空間。不敢弄太多,免得讓人看出來。等兩壟小麥割到頭,大約也就是十幾斤罷了。

  近距離接觸了小麥之后才知道,她原本在家里房頂上看到的、以為是稻草的東西,原來是麥稈。這個地方是北方,并不產(chǎn)稻米。老百姓嘴里的米,不是大米,而是小米。谷子低產(chǎn),種的人不多。只有那些澆灌不便的旱地才會種植。他們家沒種,不過時家是肯定種了一些的。小米養(yǎng)人,最適宜給產(chǎn)婦補充營養(yǎng),自然也適合給嬰幼兒食用。

  高媛決定,等有機(jī)會,一定也要弄些谷子進(jìn)入空間種植。伐北越長越大,光吃她的奶已經(jīng)不夠了,需要補充更多有營養(yǎng)的食物。

  她從賬房先生那里拿到了兩根算籌,一根代表兩文錢。她把算籌仔細(xì)收好,借著走回地頭的時間休息,從管事那里又領(lǐng)了兩壟任務(wù),重復(fù)著單調(diào)而繁重的勞動。

  第二次到達(dá)地尾的時候,賬房先生表示,她可以暫時休息等著吃午飯了。

  午飯會有人送到地里,帶著肉片的燉菜一人一大碗,白面饅頭管夠。高媛在地尾的人造渠中找到了一小塊洼地,里面殘留了澆地剩下的水。她借著那點兒水洼洗干凈了手臉,找了塊還算干凈的草地坐下來休息。

  最后的幾個人還沒完成任務(wù),送飯的人就已經(jīng)來了。高媛猶豫了一下,見坐在地上休息的人一下子圍了上去,賬房先生也不管,就也湊了上去。

  柳編大筐里是白胖的大饅頭,每個人都至少拿了兩個,然后到另外一邊去端人家分好了的菜。來送飯的人一邊分菜一邊看著飯筐,嘴里吆喝著:“只許吃不許拿啊?!?p>  高媛沖人家笑了笑,嗯了一聲。手伸過去,抓起兩個饅頭沖人家示意一下。那人點下頭,把菜遞給她。

  高媛暗笑,她早就偷渡了兩個大饅頭進(jìn)空間了。而且,她也吃不了兩個大饅頭,一個就足夠,還能剩下一個。

  下午還是割麥子,只不過個體差異更為明顯。像高媛這樣的,還能保持上午的業(yè)績。體力不足的,下午的效率就明顯地低了不少。任誰也支撐不住這么高強度的勞動,尤其是年齡偏大的,一直彎著腰,半天下來就快直不起來了,更何況整整一天。

  晚飯是同樣的飯菜,高媛如法炮制,繼續(xù)私藏饅頭。有了中午的經(jīng)驗,她這回還多順了一個。

  等回了家,柴公給柴婆的是今天掙到的八文錢,高媛卻直接給了她一個大饅頭。柴婆驚喜壞了,直接問柴公:“你的呢?”

  柴公郁悶地道:“人家只讓吃,不讓拿?!?p>  柴婆呸了一口:“還是老大家的能干,你個死老頭子,這么點兒事都辦不好?!?p>  柴公:“……”兒媳婦是怎么在人家眼皮子底下順了這么大一個饅頭回來的?

  高媛笑瞇瞇地看著婆婆珍惜地把那饅頭掰成了兩半,自己一半,小二一半??蓱z的小二,自從出生以來就沒吃過白面饅頭,吃的狼吞虎咽的,從來沒有吃過這么好吃的東西啊啊啊。

  柴婆只把自己那一半吃了兩口就藏起來了,看來是準(zhǔn)備留給小二明天吃。高媛無語,把伐北接回自己的房間,喂了奶之后哄他睡覺。

  伐北已經(jīng)很認(rèn)人了,一整天沒見娘,舍不得睡,抱著娘撒嬌,嘴里嗯嗯啊啊的說著話。

  高媛累了一天,也不想進(jìn)空間繼續(xù)干活兒,抱著伐北跟他說話:“伐北啊,等你長大了,娘一定讓你吃上白面饅頭?!?p>  伐北:“啊!”

  高媛笑著親親他,小人兒軟軟的身子伏在她身上,兩只小胳膊緊緊地抱著她的脖子,表現(xiàn)出無比的親昵與依賴。

  “今天和奶奶小叔在家,伐北乖不乖???有沒有好好吃飯?。俊备哝吕^續(xù)和他對話,這是娘倆的日常。盡管知道他聽不懂,盡管沒有經(jīng)歷過十月懷胎和生產(chǎn)的辛苦,可有著前身的記憶殘留,高媛對伐北,也有著天生的親近與愛。經(jīng)過半年多的母子相處,這種愛更深入骨髓。她已經(jīng)完全把伐北當(dāng)成自己的親生兒子了,雖然這么說,感覺很奇怪。

  不但是伐北,就連小二,也和她感情甚篤。上輩子讀心理學(xué),說人對于自己付出越多的東西越有感情,她對于小二和伐北,應(yīng)該就是這樣的情況吧?

  一夜酣睡之后,又是忙碌的一天。只是來打工的人里頭,換了幾個新面孔。高媛發(fā)現(xiàn)離開的都是那些效率比較低的人,也不知道是他們自己走的,還是被管事辭退的。

  這給她極大的危機(jī)感,看,就連每天靠賣苦力掙錢,都有一個優(yōu)勝劣汰的競爭機(jī)制。這種沒有技術(shù)含量的掙錢方式,風(fēng)險太大了。她若想掙錢,還得另尋門道。

  今天是打零工的第二天,時家連早飯也管了。只是早上的飯食稍微差一點兒,只有饅頭咸菜。沒有帶肉片的燉菜。高媛繼續(xù)毫無心理壓力地順人家的饅頭,這么重的體力勞動,她還是拿工錢最多的那一撥,一天才八文錢,時家這么嚴(yán)重的壓榨他們的勞動,不在食物上回些本怎么成?而且,可是只有她才有機(jī)會順饅頭的,別的人可沒有這個本事和便利。

  不但順饅頭,她還繼續(xù)順人家的麥子。仍然保持著一次十幾斤的頻率,反正時家為了表示造福鄉(xiāng)里,已經(jīng)割過麥子的田地由著佃戶們?nèi)禧溗?。她只不過是把撿麥穗變成順麥子,也不是太過分。

  都是貧窮惹的禍。高媛在心底鄙視了一番自己的道貌岸然,也為這個時代的窮人們感到悲哀。和小二一樣,從來沒有吃過饅頭的孩子太多太多。和柴公柴婆一樣,一年四季以粗糧稀粥為主食的人太多太多。和她一樣,拼死拼活只為了那可憐的工錢的人太多太多。

  她無力和這個社會對抗,更無力幫助所有的人過上好日子。為了能讓自家人的生活好一點,她就已經(jīng)使盡渾身解數(shù)了。

  到了第三天,時家村的麥子已經(jīng)割完了。高媛還以為沒有了打工的機(jī)會,正準(zhǔn)備利用這個時間解決自己空間里的麥子脫粒問題,誰知道在收工的時候,管事的把他們幾個干活兒麻利的留了下來,詢問要不要明天繼續(xù)幫工。

  高媛發(fā)現(xiàn),柴公沒有在這幾個人里面,留下來的全都是二十來歲的壯勞力。女性除了她,只有一個不太熟悉的同村人。

  有人就問:“管事的,不是割完了嗎?還有???”

  管事的解釋:“五里莊那邊麥子多,還得兩天?!?p>  高媛沒聽過這個地名,不過周圍的人沒有問的,就知道這應(yīng)該是大家都知道的一個地方,就沒有說話。

  管事的繼續(xù)道:“還是一樣的工錢,明天提前兩刻集合,東家派了車,拉你們過去?!?p>  幾乎所有的人都立刻表示同意,高媛便也點點頭?;氐郊抑髥柌衿?,五里莊是個什么地方。

  柴婆捧著她每天帶回一個的大饅頭笑得見牙不見眼:“五里莊啊,就是離咱們村五里地外的村子。那個村跟咱們一樣,都是時家的佃戶。地比咱們的好,也比咱們的多。”

  柴公難得地搭了話:“那是個好地方,離鎮(zhèn)子就三里地,好多人在鎮(zhèn)子上找活兒干,還有人在驛站上干活兒呢。他們?nèi)耸稚?,每年收麥子的時候,都得咱們村人幫忙。”

  懂了。高媛對五里莊充滿了期待,不說別的,就鎮(zhèn)子和驛站兩個地方,就意味著無限商機(jī),對她充滿了吸引力。

  柴婆對高媛嘮叨:“好孩子,你可別只顧著往家?guī)?,自己一定要吃飽了。我一個老婆子,吃什么不成啊?!”

  這幾天高媛每天往家?guī)б粋€大饅頭,柴婆對她的態(tài)度和稱呼,都已經(jīng)發(fā)生了不小的變化。

  高媛對婆婆的善意有些受寵若驚,回味過來又覺得心酸,只不過每天一個饅頭,婆婆就對她有如此大的變化,可見這饅頭對于這個家的重要意義。

  對于別人的善意,高媛早就養(yǎng)成了及時回饋的習(xí)慣:“娘,你放心,我吃飽了?!?p>  不但吃飽了,她空間里已經(jīng)存了不少饅頭了,在空間的缺水狀態(tài)下,個個變得干硬無比,雖然影響口感,可是能保存更久啊。好開心,她能有不少日子可以改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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