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誤會
高媛早上一時賭氣帶著孩子離了家,到了鎮(zhèn)上逛街到處找商機又忘了時間,渾然不知家里已經鬧翻了天。柴婆早上見兒媳婦的房里遲遲沒有動靜,想起她昨日晚歸,心中大怒,摔摔打打地做了早飯,也不給她留,自家三口吃飽了便罷。柴公一個當公爹的,有些事情不好說,見她罵罵咧咧的,知道她心里有氣,亦是誠心給媳婦立個規(guī)矩,便也不多說什么,只是看著小二吃飯。
小二倒還記得她,只是一早爬起來就被帶到了飯桌上,肚子正餓,也就顧不得別的??啥亲犹铒柫诉€不見嫂子的影子,便不免喊了聲:“嫂嫂。”
柴婆虎著臉:“喊什么喊,你那好嫂嫂正舒服著呢?!?p> 也不起來做飯掃院子,居然還在炕上呼呼大睡,看她這回能饒她。這幾日農閑,村里人時常串門,就有關系不錯的說她對兒媳婦太縱容了些,哪里像別人家的兒媳婦,賺了一文錢也是要交給公婆的。她家這個倒好,工錢從來都是自己拿著不說,給孩子買件棉衣都買不來,話里話外地說錢不夠,怎會不夠?她可是算過了的,她那些錢給伐北買件棉衣正合適,還能剩下十幾文。
還不是想從她這里摳些錢?呸,想得倒美!不過就是為了哄著她把孫子養(yǎng)大罷了,還真的以為自家離了她就過不下去不成?
整整的一個大白天不著家,一個年輕婦人竟然這般不知檢點,更是個欠收拾的,只不過晚飯沒給留,就甩臉子給她這個當婆婆的看,早上竟然連起都不起了。
柴公照例拿了斧頭草繩去山上砍柴,要趁著還沒到冬天沒下雪,需要把過冬的柴火都備足。柴婆在院子里指桑罵槐地罵了許久,房子里還是沒有絲毫動靜,心中更是怒火高漲,忍不住去砸門。
不過輕輕一砸,門就開了,柴婆這才意識到有些不對,這么長時間,怎么沒聽到孫子的聲音?
房門打開,炕上空無一人,別說孫子了,就連被子都沒了。
柴婆大驚,沖進去一看,炕上只有一個孤零零的枕頭。再翻開箱子,竟也是空空蕩蕩,一件衣服也不見。屋子里再沒有能存放東西的地方,這竟是一副人去屋空的模樣!
天哪,兒媳婦跑了!不但跑了,她還帶著自己的大孫子跑了!
柴婆一聲大哭,尖利絕望的聲音直透云霄,他們老柴家的大孫子啊,她家大郎的根兒啊,就這么被他那個殺千刀的娘給帶跑了!
上了戰(zhàn)場,九死一生,柴文遠離開的那一天,一家子就有了他再也回不來的心理準備。大郎一走一年多,毫無音訊,更是讓他們失去了他還能回家的微薄希望。伐北是他的血脈延續(xù),在家里的地位比小二那個當叔叔的都高,誰知道一個錯眼不見,就被那個該死的婦人給拐跑了??!這可要了她的老命了,她可憐的大郎啊,她可憐的大孫子啊!
柴婆的嚎哭太引人注目,很快便將周圍的人家招了來,見她一人在院子里坐著捶地大哭,不由上前詢問。
柴婆一見來人,立刻抓住人家的手嚎叫道:“大嫂子啊,我那苦命的大郎啊,我那苦命的大孫子啊……”
來人正是柴三婆,她家男人是柴公的堂哥,也是村中唯一的獵戶。她兩家離得近,聽到柴婆家里的動靜不對,第一個趕到。一聽柴婆這么說,心中咯噔了一聲,急忙問道:“誰帶的信?大郎怎地了?”
柴婆的哭聲頓了頓,這才知道人家誤會了,急忙呸了一聲道:“大郎好好的呢!”
柴三婆不解:“那你哭什么?”她還以為柴文遠陣亡了,官府給了信呢,不是這個就好。
柴婆這才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什么,趕緊說:“快,快,讓文柱出去看看,殺千刀的老大家的,帶著我孫子跑了!”
“啥?!”柴三婆大驚,
也沒有時間多問,立刻轉身往自家跑去叫人。柴婆這邊也醒悟過來,跑到村子里去喊人,尤其是自家相熟的人家,總要去把人追回來才好。有沒有兒媳婦無所謂,沒有孫子可不成。
滿村的村民就這么被柴家的事情鬧了起來,都是一個村子住著,不管關系遠近,都來幫忙。就連在山里砍柴的柴公,也被人喊了回來。一大群人湊在柴家的院子里商議,到底柴大家的會帶著一個孩子跑到哪里去。
柴三伯領頭,一來這是他們老柴家的事情,二來他老去鎮(zhèn)上賣獵物,對周圍地形比較熟悉。
眾人先是詢問了一番那對母子不見的時間,見柴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又問柴大家的平日可有什么不對之處。
柴婆已是大亂,哪里還能說得出來,倒是柴公還冷靜一些,把昨天高媛回家晚,沒給她留飯的事情講了。說完了還狠狠地瞪了柴婆一眼,若不是這老婆子想給兒媳婦樹規(guī)矩,今天早上也沒及時看,哪里到了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孫子不見了?
有年輕的媳婦心中快意,叫你欺負人,讓人家跑了吧?活該!嘴上卻不能說,還在別人詢問自己的時候,說并沒有看到柴大家的。
問了一遭,竟然沒有一個人見過那對母子,可見他們離開的時候,天還早著,沒準兒都還沒亮。這是早就打算好要離開了??!
就有人問:“會不會是回娘家了?”
柴婆一拍大腿:“她娘家早就沒人了,就一個爛賭鬼哥哥,回去就是個被賣的貨,怎么會回娘家?”
柴三伯大驚:“不好!”這是要把他柴家的小兒郎賣掉啊,趕緊派人去找!
有幾個年輕力壯的后生就被派去了高媛的娘家,若是真的去了娘家,年老的還真沒有力氣搶孩子回來。
怕年輕后生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后腳就有兩個在村里稍有威望的人跟上,萬一打起來,年老的去了,還能講個理。
柴三伯又分了幾個人去鎮(zhèn)上,不是打著去鎮(zhèn)上買棉衣的借口嗎?還是派人去問問,萬一真的去了呢?
幾個上了歲數(shù)的人商量,看看還有什么地方遺漏了沒有派人去。想想那對母子已然離家至少兩個時辰,若是回了娘家還好,就怕是去了遠處,那就不好找了。
就有人提議,應該去找時家,請他們幫忙到城里看一看,他們家的人能走官道,套了車走,速度更快,總比那婦人抱著個孩子繞路走要快些,沒準兒還能在城門口堵到人。
此事可行,柴公便在柴三伯的帶領下,去村長家里相求。時家他們直接遞不上話,只能通過村長相請。
整個時家村,就這么沸騰了起來。而引起這一切的高媛,還在不慌不忙地在鎮(zhèn)上逛著,四處尋找著商機。
等逛累了,找了個沒人的避風角落,把伐北從空間里帶出來,給他把了尿,把還熱乎乎的饅頭一點一點揪了喂給他吃。伐北已經長了四顆牙,上下各兩顆,正好可以拿著饅頭來磨牙。他這是頭一回用自己的小嘴吃饅頭,新麥磨的面粉,做出來的饅頭滋味不錯,帶著獨有的麥香,他的小嘴一動一動的,吃的倒也開心。
等他吃飽了,高媛抱著他慢慢地往家走。既然已經有了每天六十文的固定收入,她也就不想再去砍柴了??臻g里的柴存了不少,她屋里就一個小爐子,就算是每天自己做飯,也費不了多少柴火,平日里出門,隨手撿些就盡夠了。她在心里給自己所需的物資排了個序??臻g里的小麥因為用的是從山里弄來的腐殖土和蚯蚓土,免不了帶些草籽進去,她這些日子都是趁著天黑從家里拿鋤頭進去除草,著實不便,得把鋤頭放在第一位。預算一百文。
麥子熟了之后要用鐮刀收割,第二個要買的便是鐮刀。預算共一百三十文。
麥子磨成面粉需要石磨,家里雖然有,卻在公婆眼皮子底下不方便,可石磨需要到專門的石匠那里去訂,時家村并沒有石匠,需要打聽了才知道,這個暫時擱置一下。反正鎮(zhèn)上飯鋪子里的饅頭也不貴,一文一個,暫時先買著吃就是了。就算是有了面粉,她也不會蒸饅頭不是?嗯,石磨可以暫時不管了。
對了,鎮(zhèn)上還有糧店的,若是價格合適,倒是可以把麥子賣給糧店換錢。也不知道能不能把麥子放到飯鋪子里換饅頭,他們不也是要買麥子的嗎?咦,飯鋪子需要那么多面粉,他們的面粉難道也是自己磨的?那得需要多少人工啊?會不會有專門的磨坊呢?鎮(zhèn)子上那么多人家,沒準兒真的有,明天來的時候得去問問。
對了,還有花椒。她的花椒正在空間里晾著,把她從雜貨鋪里弄來的兩個小蓋子都用上了,麥子熟了也得晾曬,她還需要一張大些的席子。這個雜貨鋪里有賣的,好像也不貴,就算是十文好了。預算共一百四十文。
她還需要買布和棉絮,給自己做一身棉衣,這個比較貴,她沒做過棉衣,不知道需要多少棉絮才合適,至少也得兩斤吧?加上布料,就得兩百多文。就拿最便宜的布料好了,一匹布據(jù)說能做一身衣服,估算至少要兩百二十文。預算共三百六十文。
以上是她急需的物資,六天的時間就能湊齊了。
真好,她又有幸福的感覺了。
想想空間里的雞蛋、南瓜、地瓜、饅頭這些飽腹之物,再想想木耳、干柴、韭菜這些可以換錢之物,心中的幸福感又充足了些。
不管生活多么黑暗,總有一條縫隙讓陽光透進來。她只要守著這一抹陽光,讓它越來越大就好了,總有一天,會讓自己的生活充滿陽光。那是溫暖的希望,也是美麗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