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入學
在晉中的高媛沒有等到夏竹,按照路程來算,就算是在京城有所耽擱,也該回來了。
難不成是路上發(fā)生了什么?高媛納悶地跟柴文道叔侄倆分析,怎么夏竹一去不復(fù)返了呢?看她那樣子,也不像是做了逃奴啊。
兩個老鬼對視一眼,一個問最近附近有沒有可疑人等出沒,一個建議高媛最近少出門。
“這是怎么了?難不成咱們家還有風險?”高媛嚇了一跳。
柴文道急忙道:“沒有,沒有,不過就是小心些罷了?!?p> 柴伐北也道:“娘放心,沒事兒的?!?p> 再多就不說了,任憑高媛怎么問,也只說沒有大事。
高媛:“好吧,你們倆說沒事就沒事吧。我去做飯,你們讀書吧,下個月就該考書院了?!?p> 時間已經(jīng)到了正貞四年的二月,縣試已經(jīng)結(jié)束,到三月初一,青山書院的入學考試就要舉行了。這是家里的大事,高媛迅速把夏竹的事情拋之腦后,京城她從來沒去過,除了擔憂之外也沒有別的法子,還不如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柴文道和柴伐北對于青山書院的入學考試也很重視,雖然晉中府大大小小的書院足有十幾家,入學考試也不在同一天,這家考不上還有下一家等著??赡苌献詈玫模匀徊粫ゴ蔚鹊?。這些天兩個人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放在了讀書上,柴文道甚至私底下戲稱比自己當年考秀才還要緊張。
柴伐北笑,上輩子兩個人都沒能在晉中府上書院,面對這個以前沒接觸過的事情,自然要全力以赴,否則還不夠丟臉的。
高媛見他們讀書辛苦,對于那個青山書院格外地看重了起來。柴文道都是做過多年官員的人,居然還這般努力地讀書,可見這個青山書院是格外地難考的。
她便做好后勤工作,就連過年的時候也不過就是拜訪了胡同里的幾戶鄰居,略坐坐就回了家,只一門心思地照顧好幾個孩子。大的要備考讀書,小的也跟著學,每人拿了一本書搖頭晃腦地讀,還怕擾了兩個大的,另據(jù)一室不說,聲音還小得很。
一時之間,高媛居然有了一種自己辦了個家庭托管班的感覺。托他們的福,范誠陽跟著哥哥們裝模作樣地讀書去了,就不怎么纏著她。她這才偶爾得閑,也能看看書了。只是可惜家務(wù)活兒還是那么多,一本書看了兩個多月也沒看完。至于練字,更是無從談起。
等到了月中去青山書院報了名,再等到三月初一,高媛趕了馬車,去送柴文道叔侄倆應(yīng)考。
青山書院別看在晉中很有名氣,地方卻著實偏僻,竟然是在城西外的一處山上。山本無名,因為有了青山書院在,便被人稱為青山。三月初一,正是春暖花開的時候,出城的路上人流熙攘,不是出去踏青的,就是去青山書院考試的。
高媛有了前世堵車的錯覺,好在雖然車流量大,大家倒是很守秩序,馬車雖慢,也能走起來。等到了青山腳下,就只剩下來趕考的人了。
書院在半山腰,在山腳下布了桌案,查驗考生。送考的一律不準上去,書院里提供筆墨紙硯,考生把報名的憑證放在山下,兩手空空地上山考試去。
柴文道轉(zhuǎn)頭對高媛道:“嫂娘回去吧,要考到申初才散呢。”
高媛迅速算了算時間,也不過就是三個時辰,立刻道:“你們莫管我們了,不過就是三個時辰而已,我們正好爬爬山去。等你們散了,就在此處匯合好了?!?p> 青山書院每年都是三月初一考試,早就形成了慣例。山腳下連擺小攤賣茶的都有,不愁沒有地方消磨時間。高媛甚至還發(fā)現(xiàn)了大夏版的停車場,只要交幾個錢,就能把車放下。若再加幾個錢,還能有草料給牲口吃。
高媛等兩人上了山,干脆就把馬車放在了停車場,自己背了個包袱當幌子,帶著倆小的沿著山腳走了一小段路,找了條小路走了進去。一路之上遇到好幾撥人,都是來送考生兼踏青的家屬。有的還拖家?guī)Э诘厥畞砜谧尤?,帶著食盒氈毯什么的,一副出來野炊的架勢?p> 高媛怕兩個孩子體力不足,在一條山溪邊住了腳,讓兩個孩子休息,自己也順便收些水進空間。十畝地的空間不是一般的耗水耗肥,她都花了好幾個月了,這才讓剛開辟出來的那幾畝地堪堪能用。
有了這四四方方的十畝地,她還重新對空間進行了規(guī)劃。農(nóng)田、果林、雞舍、兔欄、花圃、雜物等都有專門的地盤,還專門在邊緣準備了半畝地左右的地方準備挖個池塘,到時候好儲備水源。
她還雄心勃勃地準備在空間弄幾間小木屋呢,只是可惜眼下沒能力,只好暫時安置幾樣家具,等以后有機會了再說。
范誠旭兄弟倆剛開始的時候還念叨夏竹,隨著時間的推移,夏竹始終未回來,慢慢地也就不再提了。范誠陽年紀小忘性大,很快就把夏竹這個人物拋之腦后,甚至把高媛當成了自己的親娘。高媛對他也好,不管到哪里都帶著他。在范誠旭這個當兄長的眼中,甚至比自己親娘和他在一起的時間都多些。
高媛帶著倆孩子在山里盤桓了大半天,看著時辰回到了山腳下,等了不到兩刻鐘,就看到山上陸陸續(xù)續(xù)地下來了人。個個灰頭土臉的,想來這回考試的題目極難。
范誠陽不斷地問:“叔父和大哥怎么還不出來?”
范誠旭逢問必答:“快了。”
“快了是什么時候?”
“就是馬上?!?p> “為何不是馬下?”
“……”
高媛笑:“旭哥兒小心些,他最近一堆的問題?!?p> 范誠旭苦笑:“他跟娘也是如此嗎?”
高媛還沒來得及回答,范誠陽就道:“二哥真笨,娘就什么都知道?!?p> 范誠旭哭笑不得:“那你跟我說說,為何是馬上不是馬下?”
范誠陽哪里知道,伸出小手去抓高媛的手:“娘——”
高媛笑瞇瞇地道:“因為騎著馬比牽著馬走得快啊。”
范誠陽點頭:“就是。”
范誠旭更加無語,旁邊聽到他們對話的人偷笑,覺得這一家子甚是有趣。
得到答案的范誠陽很滿足,消停了一會兒,見自家人還沒出來,又想起來一個問題:“娘,為何叔父和大哥要去考書院?”
高媛答道:“想去書院讀書的人很多,書院放不下那么多人,就要考試,通過考試的人才能去書院讀書?!?p> 范誠陽只要有人回答他就行,至于話題歪沒歪毫不在意:“那沒通過考試的呢?”
“還可以考別的書院啊?!?p> “那要還考不上呢?”
“那就明年接著考?!?p> “要是老也考不上呢?”
高媛見經(jīng)過的一位二十多歲的人臉色更黑了些,知道被人家無意中聽了去戳了心窩子,急忙道:“男子漢大丈夫立身處世,又不是只有一條考書院的路可以走。只要想讀書,在哪里不能讀?照樣能中秀才中舉人,咱們大夏朝這么大,可不是只有咱們晉中才有書院的?!?p> 范誠陽終于被她帶往了一個新的話題走向:“大夏朝有多大?”
高媛誠實地回答:“這個娘也不知,須問你叔父。”
“不能問大哥嗎?”
“大哥也行?!?p> 范誠旭在一旁為義母擔憂,陽哥兒怎么這么多問題,義母居然也不嫌煩,還溫聲細語地一個一個回答下去。他踮起腳來看向山路,終于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叔父和大哥下山了?!笨觳阶哌^去迎接。
范誠陽急得在后面跳腳:“等等我,二哥等等我?!?p> 高媛只好帶著他也迎了上去,一家子高高興興地上車回家。
跟所有考生家長一樣,高媛很關(guān)心考試的結(jié)果,等車上了路,就忍不住問:“今年的題很難嗎?”
柴文道微笑:“比我想的容易些,嫂娘放心?!?p> 高媛歡喜地道:“那就好。我看那山路也不怎么陡峭,就是不知道遠不遠?爬山可累?”
“不遠,不過一刻鐘就到了?!辈裎牡来鸬溃骸皶豪镞€有住宿之處,若是家遠,還可以申請住宿的。”
高媛算了算時間:“咱們家到這里也不過就是半個時辰的路,不遠。”
柴伐北笑:“娘,那是坐車,要是走路可不止半個時辰?!眲偛攀逯秱z下山路上就已經(jīng)交流過了,考試題目對于別人來說算難的,對于他們兩人來說卻不算什么。如無意外,兩人入學毫無問題。書院早有定規(guī),每旬放假一日。他們完全可以住在書院,放假的時候回家便是。
高媛對于孩子上學、家長接送這件事情接受起來毫無壓力,上輩子多少孩子上下學不是家長接送???有的孩子上了高中還有家長接送呢。自家這倆大的虛歲十一,小的虛歲才九歲,都是上小學的年齡,自然是要家長接送的。
“咱家有馬車,自然是要坐車的。難道有馬車不用,非要走著?”高媛不以為意地道。
嫂娘(娘)居然是打著每天接送他們的主意嗎?兩個人都有些不敢相信,這完全出離了他們的認知范圍。
柴伐北小心翼翼地問:“娘,那以后我和叔父上學,坐自家馬車?誰趕車???”
高媛理所應(yīng)當?shù)氐?;“自然是我,若是時辰早,你們還可以在車上睡會兒?!?p> 她這是完全照搬上輩子的經(jīng)驗,自己的很多同學就是這么干的。覺不夠睡,就在車上睡一會兒。她還曾經(jīng)有一個富二代同學,家長為此特意買輛商務(wù)車改造了呢。若不是當年的國人還沒有房車的概念,沒準兒就不是商務(wù)車了。
范誠陽聽懂了,立刻表示自己也可以送叔父和大哥上學。
大家大笑,見范誠陽有些不高興了,急忙收住了笑,到底把他哄開心了才罷。
三日后就是放榜的時候,榜單就貼在書院山腳下的布告欄里,柴文道和柴伐北果然榜上有名。只是青山書院居然頗有意思,并沒有像科舉榜單那樣給考生排個名次,而是只分了甲乙丙丁四個班,每個班的學生都是按照姓氏筆畫的順序排列的。
高媛見自家倆孩子都在甲班,心里更歡喜,在一個班好,接送都方便許多。
結(jié)果柴文道和柴伐北和新鮮出爐的同窗們一起被先生領(lǐng)上山之后,就再也沒下來,高媛跟著別人一起辦了孩子入學的手續(xù),交了費用,左等右等也不見人,不由奇怪地問書桌后的人:“先生,我看別人家孩兒都下山來了,怎地我家孩兒不下山呢?”
那位先生見怪不怪:“你家孩兒可是在甲班?”
高媛點頭:“正是,兩個孩兒都在甲班。”
那位先生不由好好地看了高媛一眼,贊道:“你家倒是好造化,有兩個好孩兒。好叫這位大嫂得知,甲班的學子都是要住宿的。剛才交費的時候,你不是已經(jīng)交了嗎?”
高媛愣了愣,人家說要交多少銀子,她就給了多少銀子,根本沒多問啊。
那位先生好心地繼續(xù)道:“甲班的學子都是成績最好的,為免耽誤學業(yè),向來都是住宿,由學識最為淵博的先生教授,就連夜間也是可以向先生求教的。你還是趕緊回去收拾孩子的行李為好,也不必多拿,書院有統(tǒng)一的學子服,只不過準備兩身里衣就是了。其余文房四寶等一概物事書院里都是有的,很不必多拿,免得還要拎回去麻煩。每月初一、十一、廿一可回家一日,你只管提前一日的申初時分來接便是。”
高媛這才知道,敢情柴文道和柴伐北上的還是重點班,是書院著重培養(yǎng)的那一撥。這真是個好消息,她便高高興興地回了家,收拾了幾身衣服,又不放心地放了些紙筆,還塞了一個裝著散碎銀子和銅錢的荷包。出門之前,又打開包袱,往里擺了幾個蘋果和一捧大棗。
范誠旭和范誠陽見她進進出出地忙碌,也興致勃勃地在一旁亂出主意。范誠旭想著要不要再放幾塊墨錠,范誠陽則喊著要放幾塊點心。
高媛重新趕到青山腳下,見那位好心的先生居然還在,不由對人家千恩萬謝一番,家長卻是不能上山的,只把包袱交給那位先生,由人家轉(zhuǎn)交便是。
那位先生很知禮,并不打開包袱檢查。他做這個差事是做老了的,太了解家長的一片拳拳愛子之心。高媛這還是少的,還有的人家,恨不能挑著幾個大箱子上去。呃,后面來的這戶可不就是?
幾個健仆或挑或抗,大大小小的箱子籃子很快便擺了一地。領(lǐng)頭的穿著長袍,上前行禮:“先生請了,小可受主家之命,來給小主子送東西來了。東西甚多,可能讓我家下人上山?也免得累了書院里的先生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