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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里尋她千百度之農(nóng)婦篇

112.故人

  等天氣再次轉(zhuǎn)涼,正貞四年的秋天如期而至。去年此時,他們剛剛回到晉中,為了買房安家忙碌不堪,就連中秋節(jié)也沒有過好。因此今年高媛便早早地打算了,好好地在家過個團圓節(jié)。最重要的是,青山書院也特意放了三天假,遠處的學子雖然回不去,但近處的卻可以回家團圓了。

  柴文道和柴伐北一回家,檢查范誠旭范誠陽讀書的任務(wù)就自動移交給了他們倆。高媛趁機去了夜市,她現(xiàn)在不賣瓜了,轉(zhuǎn)而賣花。晉中到了九月初才是菊花集中上市的季節(jié),她還是提前一個月賣,占了這么個先機,加上她在空間里養(yǎng)的花沒有病蟲害,不擔心風雨侵襲,花開得甚是艷麗多姿。有那些附庸風雅之人,還特地找她來買花呢,生意也很不錯。

  好馬也要配好鞍,高媛深諳包裝的重要性。別的花匠常用的粗瓦盆一律不用,全是清一色的紅泥陶盆,配上各色菊花,在桌案上擺了,遠遠地就能吸引人的眼球。再加上頭上竹竿挑的一溜兒氣死風燈,簡直就是夜市里最耀眼的存在。

  高媛可有心眼兒了,各色菊花每天最多兩盆,若還想多買,就得提前預(yù)定,還不能保證肯定能有。日子不長,她就在夜市上有了一定的名氣。常來逛夜市的人都知道,夜市上有一個賣花的婦人,養(yǎng)的一手好花,就連那些比較稀罕的品種都有。她這一回秉持著悶聲發(fā)大財?shù)睦砟?,也不跟人說自己姓甚名誰,別人不知她的名姓,便以花女稱之。

  高媛今日早早地就到了夜市,因為前天有一個大客戶,一張口就要了幾十盆各色菊花。高媛雖然有貨,可為了保險起見,還是約了今天交貨。

  幾十盆菊花不是小數(shù)目,只能用馬車送過去。高媛套了那輛沒有車棚的破車,將菊花都擺在上面,招搖過市地去了夜市,一路上吸引了無數(shù)人的目光,算是個免費的廣告。這一招很是好用,還沒等到了夜市,就有人來問了。

  高媛只說了自己在夜市的攤位所在,車上的菊花卻是不賣的,說是已經(jīng)有人定下了。須得人家挑剩下了才能往外賣,這是應(yīng)有之義,問價的那個人卻還想問問,到底是誰這么大手筆,一下子買了這么多花。

  高媛笑道:“這個婦人哪里知道?只看那人氣質(zhì)非凡,倒像是個官老爺?!?p>  問價的是個酒樓掌柜,一聽這話倒笑了。官老爺好啊,不是同行就行。

  他便豪放地道:“那大嫂幫在下留幾盆好的,等在下收拾了店里的生意便去?!?p>  高媛自然不會把送上門來的生意往外推,痛快應(yīng)了,只趕了馬車到夜市自己慣常擺攤的地方去。

  她今日來的早,沒想到客人來的也不晚。她這里剛把馬卸下來,那邊就已經(jīng)趕了自家的車到了。

  來的客人除了前日訂貨的那位官老爺之外,還有幾個小廝來搬花。點了數(shù)目之后,見剩下的花也不錯,干脆就全都包圓兒了。付錢也很痛快,給的都是官銀,十幾個亮閃閃的銀元寶,高媛都已經(jīng)一年沒見成色這么好的銀子了。

  跟官府打交道就這一點好處,就算價格低一些也值了。高媛樂呵呵地把銀子裝到了荷包里,其實是偷渡進了空間。上百兩的銀子呢,可不能讓賊給偷了去。一邊看著那些小廝們搬花,一邊心里嘀咕,有了這一筆生意,整個冬天是不用再出來了。今年她大手筆地繁育了幾百盆菊花,如今已經(jīng)賣了一小半出去。她的名聲已經(jīng)打了出去,來買花的人越來越多,用不了多少天,也就能把花賣完了。每個品種的菊花留下兩棵就足夠,將新育發(fā)的小苗剪成小段扦插了,一棵就能有四五棵。等扦插的菊花長起來再進行扦插,長成了就正好又是賣花的時候。這么一來,每年光賣菊花,就能有近千兩銀子的收入。加上初夏賣的西瓜,又是幾百兩銀子。算起來每年也不過就是忙上兩個月,收入就足以支撐一家子的所有開銷,還能有些結(jié)余。沒想到自己上輩子都沒有達成的小資生活的目標,在這古代卻實現(xiàn)了。自家這日子過的,真是舒坦。

  真要比較起來,種花的性價比要比種菜種瓜還要更高一些,勞動程度也要輕一些。之所以賣花的人少,應(yīng)該是種花的技術(shù)含量要比種菜種瓜更高一些罷了。

  養(yǎng)花蒔草是雅事,雅事要靠銀子撐著。就算是在現(xiàn)代,奢侈品也要比生活必需品的利潤高很多,更何況在這個階級分明的封建社會了。

  決定了,以后自家還是養(yǎng)花來賣好了。有空間在,自家的花要比別人家的品質(zhì)高出許多,不拿來好好利用一番,真是暴殄天物。更何況養(yǎng)花總能跟文人雅事蹭上邊,自家倆孩子可都是要科舉的。若是以后倆孩子出人頭地了,說起他們的長輩是靠賣西瓜養(yǎng)活孩子的,總不如靠賣花養(yǎng)活孩子更好聽一些。

  高媛喜滋滋地一門心思為以后的日子打算,卻不知道正在搬花的小廝中,有一個正瞪大了眼睛,如見鬼一般看著她。

  那小廝甚是機靈,只看了一會兒,便轉(zhuǎn)移了視線,還特地看了看周圍,一看大家都正忙著搬運花盆,打頭的小吏也不斷地囑咐著大家動作要輕些根本沒有注意到他,急忙收拾了心情,臉上的神色緩了緩,一副沒事人一般跟著干活兒去了。

  一邊干活兒一邊偶爾抬頭看看高媛,只見她一臉開心地笑,也不怎么看自己這幫人如何干活兒,只在附近站著,眼睛放空,像是自己在想什么事情想入了迷,想的還是什么好事,要不然也不至于開心成這樣。

  這倒好,免得她認出自己來。

  等菊花全都裝上了車,小廝跟著去了貢院。等小吏把文書給看門的兵士看了,自己這些人才能拉了車進去。馬早在卸馬石那邊就卸了下來,貢院馬上就要進行院試,早就由兵士接管了門口。別說一般人了,就連原本的雜役也都被遣散回家,負責貢院內(nèi)部雜事的全都變成了學政學官們的心腹下人。

  據(jù)說這是因為多年前一位貢院的雜役利用出入便利,幫著一個作弊的考生傳遞答卷后的舉措。在考試前后,貢院外頭由兵士們管著,貢院里頭的雜役就變成了學官們的心腹下人,每個人進來之前都是要查主家來歷的。下人犯了錯,就是主家犯了錯。所以別看自己這伙人眼下干的都是雜役的事情,可要是放在平日,都是各位主家最信任的人。走在外面,一般人都是要高看一眼的。

  院試正逢八月,自家老爺三年前被點了此地的學政,今年是最后一任了,考績尤為重要。前兩年都得了個優(yōu)等,今年只要再得一個,回京敘職便是妥妥的升一等,所以老爺格外地看重這一科。下大力氣研究考題不說,就連各處炭火蠟燭是否充足、廚下飯食是否得當這樣的小事也盡數(shù)過問,務(wù)必要自己在任上的最后一次院試能盡善盡美。

  無意中得知夜市上有菊花賣,特地派了人去買了來,只是為了在各處號房里擺上幾盆,等那些考官批卷子累了,也能抬起頭來賞賞花歇歇眼睛。

  幸虧老爺有了這個想法,幸虧自己平日差事做得好,要不然自己怎么會被派到這個貢院里來,怎么會被派去買花,怎么會遇上柴娘子?

  幾年功夫,柴娘子外表并沒有多大變化,誰知道自己一眼認出了她,她卻是不認識自己了。

  點墨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臉,自己這幾年變化真有這么大?想當年自己十四歲,今年也不過就是二十歲。才六年的時間,怎么就不認識了呢?

  點墨不知道,六年時光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若是放在成年人身上還看不大出來,可放在一個少年身上,真的是太長的光陰,足以讓人看不出原本的模樣來,更何況對于高媛來說,他不過是有過一面之緣的路人罷了。

  他想了又想,還是決定跟老爺說一說今天的事情。自從北關(guān)的事情傳來,老爺郁郁寡歡了許多天,至今聽不得一個“范”字。若是把柴娘子的事情說了,好歹也能讓自家老爺知道些當時的具體情形,哪怕是斷了好友不是通敵叛國之人的念想呢,也比這么心心念念地惦記這個琢磨那個好。

  馬上就要院試,孫成斌這個學政可想而知地忙碌。饒是如此,在聽到貼身小廝點墨的匯報時,整個人也驚住了。

  “你說是誰?”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消息。

  “柴娘子,就是那個柴娘子。大康十二年夏天,咱們在北關(guān)城外遇到的那個砍柴的雜役柴娘子。咱們還坐了她的車,吃了她給的包子。老爺,您還記得不?”點墨把當年的事情說得很仔細,卻打死也不說柴娘子的主家是誰來。

  孫成斌愣愣地坐在椅子上,半晌才苦笑道:“怎么會不記得?記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本官還記得當時對元亨說,定要賞她的。”

  點墨縮了縮脖子,這可不是自己提的啊,是老爺自己想起來的。

  “你果真沒看錯?”孫成斌再次確認。

  點墨立刻道:“真沒看錯,就連那輛車都是原來的那輛。小的記得可清楚了,后車板那兒有個洞,正好能塞進一根手指頭去。小的當年手賤,還在那洞邊用指甲劃了好幾道,小的看了,那劃痕還在呢?!?p>  “北關(guān)城破,韃子屠城幾日,百中無一。元亨滿門上下更是被屠戮殆盡,她居然還活著……”孫成斌閉了閉眼,“點墨,你說那個柴娘子在夜市賣花?”

  “是呢,貢院里置辦的菊花就是從她那里買的,比別人家的能提前一個月開呢,花也好……”

  孫成斌抬手制止住了點墨的喋喋不休:“你可知道她家住何處?”

  點墨搖頭:“不知道,當時小的身上帶著差事,不能隨意行事。不過看柴娘子的樣子,她在夜市賣花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找到她應(yīng)該不難?!?p>  “她當時可認出你來?”

  “沒有,那柴娘子光顧著數(shù)銀子了,根本就沒看小的?!?p>  孫成斌當機立斷:“貢院門一關(guān),你也就出不去了。你明日一早便離開,務(wù)必把她的落腳處弄清楚了。等院試結(jié)束,再來說這事?!?p>  點墨愣了愣:“那小的走了,老爺這里就沒有人伺候了?!?p>  孫成斌搖頭:“不必你伺候,院試開考之后,你們這些雜役也只有圈在一處的份兒,還不如趁考題未出提前離開的好?!?p>  點墨只好應(yīng)了,到了第二天一大早便收拾了離開,不可避免地吸引了別人家的注意。孫成斌作為學政,是院試的最高負責人。別的學官見他把下人遷走,只當他是為了避嫌,便個個有樣學樣,竟也把自家下人遷走。這一無意之舉居然以后便成了晉中府科舉考試的定例,此乃后話不提。

  但說被急匆匆點了差事的點墨,早早地從貢院出來,也不著急回家,先到晉水河邊的夜市走了走。夜市,夜市,顧名思義,是晚上才開的。他這一大早趕去,除了一道瑟瑟河水,什么也沒看到。

  他倒也不氣餒,晉水河邊自有商鋪,找了個離得近的進去,第一家就打探到了消息。

  那是家賣燒餅的飯鋪子,聽他打聽賣菊花的婦人,立刻笑道:“你這小哥兒甚會找人,就是換一家打聽也不如我家知道得清楚。那位賣花的婦人每日賣了花之后,向來是在我家買些燒餅包子回去的。不但賣花,夏日里還賣西瓜呢,也是比別人家早一個來月,那西瓜甚好,又大又甜,每回一來便被那些酒樓飯莊給搶了去。我家若不是仗著便利,還搶不到呢……”

  這位是個能說會道的,點墨聽了一大堆,這才知道敢情這位柴娘子的名姓,并不為外人得知,別人見她菊花賣得好,也不過就是以“花女”稱之。至于人家住在哪里,卻是誰都不知道的了。

  聽完了對方的話,點墨莫名有一種驕傲感,原來自家知道的消息比這些人還要多出不少來。他也不挑明,謝了對方之后,又挑了夜市開市的時辰去了一趟,這回卻沒碰到人。無意之中抬頭看到了圓晃晃的月亮,不覺暗罵做自己一聲糊涂,正是中秋佳節(jié),人家自然是在家團圓的。

  點墨想得多,既然中秋節(jié)的時候在家,也就是柴娘子是有家人的。他當時沒留意,也不知道人家到底有沒有家人,家人是不是也在范府做工,更不知道他們是怎么從北關(guān)城逃出來的。眾多問題在腦子里轉(zhuǎn)啊轉(zhuǎn),只把滿腦子都攪成了一團漿糊,卻是什么也弄不清楚了。

  趁著自家老爺還在貢院里出不來,點墨又掐著點兒去了幾次,終于在第四天的晚上看到了出攤的高媛。

  還是那輛破車,點墨悄沒聲地跟上去,再次確認了一番車后面的那個小洞,是柴娘子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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