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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里尋她千百度之農(nóng)婦篇

144.煙花

  家里有了倆幫忙的,雖然是孩子,高媛還是覺得輕松了不少。兄妹倆對于如今能吃飽穿暖不受打罵的生活感恩不已,腿腳格外地勤快。每天一大早就爬起來,當(dāng)哥哥的掃院子擦柜臺,當(dāng)妹妹的就燒水。等高媛起身的時候,院子里一塵不染,熱水也已經(jīng)燒好了正好拿來洗漱。

  張槐花才八歲,只會燒水熱饅頭,別的還不會干。高媛做飯的時候,小小的一個人就在底下燒著火,順便學(xué)著做飯。一個用心教,一個用心學(xué),等到了過年的時候,包的餃子就有模有樣的了。

  家里人多了,過年就熱鬧。高媛買了一扇豬肉,切成大塊在大鍋里煮了。煮了足有一個時辰,香氣飄得滿院子都是。等熄了火,先把還帶著許多瘦肉的骨頭撈出來放在大盆里,瘦肉剔了一大碗,再切了青椒香菜,塞進(jìn)半剖開的燒餅里,做肉夾饃吃。

  就連飯量最小的槐花,都吃了三個,把高媛嚇了一跳,生怕她積食。好在看她一直活蹦亂跳的,這才放了心。

  高媛對于自己如今的廚藝還是比較滿意的,這時代和面可不是用上輩子在超市就能隨便買到的酵母,還是用面肥配堿面,這東西可考驗(yàn)人的廚藝了,一般人做不好?,F(xiàn)在連如何捏圓包子的褶兒這種帶有高技術(shù)含量的家務(wù)活兒,她都已經(jīng)駕輕就熟了,看她多能干!

  不過,她這本事也就是在以前得閑的時候用得比較多,這個冬天她忙著做生意,已經(jīng)好久沒有時間做這些了。好在晉中府里賣啥的都有,燒餅饅頭都不貴,買著吃就是,反正據(jù)她所知,很多人家也是這么干的。

  不過趕到過年的時候就不成了,人家也要忙年,廿八就不賣了,要到初六才開張呢。高媛這回發(fā)現(xiàn)了槐根的重要性,他早早地就跟人家定下了饅頭燒餅,高媛只管給他錢,他就在煮肉這天,把上百個饅頭燒餅背回來了。

  過年時的吃食多,這些饅頭燒餅足夠了。越到年根兒底下,生意越好?,F(xiàn)在每天開張不到一個時辰,那些青菜就賣光了,搞得一些老客戶怨聲載道的,只好先付了定金,生怕第二天來的時候又沒了。

  “柴娘子啊,你多進(jìn)些貨不成嗎?年下用的菜多?。 蹦澄还賳T家的采辦埋怨道。

  高媛笑道:“我也想多進(jìn)些貨啊,可這不是路不好走嘛。這東西嬌貴,里三層外三層地包著生怕凍了,實(shí)在是運(yùn)不過來啊。”

  實(shí)際上是她計算失誤,低估了人們儲備年貨的熱情,空間的生產(chǎn)力不足。嗯,等明年她有了經(jīng)驗(yàn)就好了。

  她安慰人家:“反正我們一家子都在這里住著,就三十初一歇兩天,初二就開張了,也耽誤不了多少事兒?!?p>  來人這才滿意,算算實(shí)在不行,年后再來買也一樣,再說這菜蔬瓜果本來就是要吃個新鮮,便痛快地道:“那可得給我留著些,黃瓜、芹菜、韭菜、菠菜這四樣,我是定要的,每樣至少五斤。”

  “成,定會給您留著?!备哝麓蜷_記賬本,歪歪扭扭地記下來名字?jǐn)?shù)量,那賬本已經(jīng)寫得密密麻麻,都是今天付了定金的。

  等人走了,柴伐北悄悄地問:“娘,這么多,咱夠不?”

  高媛得意地笑:“放心吧,我算著總數(shù)呢。韭菜菠菜長得快,頭一茬賣完了,下一茬就能接上。芹菜我可不是連根拔的,都是一根一根劈的,數(shù)也足夠。就是黃瓜少些,不過這個太貴,要的人少,也夠了。”

  “瓜果呢?”

  “那個要的人更少,別說賣錢了,咱們自家吃、送禮,都夠了?!?p>  “不會賣不出去吧?”柴伐北擔(dān)心。

  “放心吧,別看買的人少,可人家一下子可不少買?!?p>  這個冬天真好啊,她空間里的銀子又多了一千多兩,這可是純利潤。

  嗯,等過完了年,春天來了,她就把鋪?zhàn)拥氖虑榻唤o槐根,自己騰出功夫來,好好地整理一下自己的空間,怎么著也得多積肥,把地養(yǎng)得肥肥的,到了冬天好給她掙錢。

  不過眼下,還是要把年過好才成。

  今年高媛大手筆地買了不少鞭炮煙花,自家人雖然不稀罕,可這不是又加了倆人嗎?仆人也是人,還是孩子呢,哪里有不喜歡熱鬧的道理?

  果然,在吃過了年夜飯放煙火的時候,可把槐根槐花兄妹倆樂壞了。不但在自家門口看,還跑遍了整條東寧街。

  東寧街上商鋪眾多,其中不少家是住在這條街上的。忙碌了一整年,掙錢多少的,都要把年過好,以求個吉利。人多了就愛做個比較,尤其是商戶更是如此。你家買了雙響炮,我家就得買個鉆天猴。你家的煙花能冒出三尺來,我家即便買不到更高的,也得多買幾個看著熱鬧。財神爺就那么一個,財氣有限,還不是哪家熱鬧就往哪家跑。

  高媛今年冬天掙了大錢,整條街上的商戶們都盯著她呢,年前見她大手筆地買了許多鞭炮煙花,便不甘示弱地也買了不少,務(wù)必要在煙花的數(shù)量和質(zhì)量上壓上一頭,好把財氣搶過來。

  柴伐北自告奮勇地承擔(dān)了點(diǎn)鞭炮煙花的重任,一掛鞭炮還沒放完,別人家的鞭炮也響了,又有人家點(diǎn)上煙花,把整條東寧街弄得格外熱鬧。

  鞭炮聲此起彼伏,煙花也處處耀眼,可把孩子們高興壞了。

  整條街上的小孩子很快就湊到了一起,組團(tuán)到處亂跑。高媛對著滿眼羨慕的兄妹倆一揮手,讓他們也跟著去玩兒了。至于自家這倆,他們是真心的不感興趣,在自家門口點(diǎn)幾掛鞭炮放幾朵煙花,湊趣罷了。

  這個時代的娛樂項(xiàng)目有限,外面太熱鬧。別說小孩子了,大人們也在忙活完手頭的活兒之后,出門在街上走走,順便給鄰居們拜個年,說些閑話。

  湊在一起的鄰居們很快就發(fā)現(xiàn)少了一家,就有人問:“怎么不見開雜貨鋪的朱二?”

  有消息靈通的就回答道:“他今年可是出不來啦,明年、后年也出不來?!?p>  都是當(dāng)?shù)厝?,深知?dāng)?shù)仫L(fēng)俗,連續(xù)三年在年三十的時候不出門,這是遇上喪事了。

  面攤兒周立刻提出自己的疑問:“不對啊,他們家沒缺人口啊,他那老子娘也都沒了多少年了?!?p>  要是家里沒了人,那可是要辦喪事的,都是鄰居,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可沒見他們家掛白。

  糧鋪老板就搖頭晃腦地道:“是他哥,成賢街上谷豐糧鋪的掌柜沒了?!?p>  眾人大悟,朱二好像比他哥小了不少,家里父母沒的早,是由他哥養(yǎng)大的。長兄如父,若是朱掌柜沒了,按照當(dāng)?shù)氐娘L(fēng)俗,朱二的確是要守三年的。

  “那個朱掌柜,好像也不過四十多吧?沒聽說有病啊,我記得前些日子還見過他的,怎么就沒了?”面攤兒周問,谷豐糧鋪里的面粉特別好,說是特有的麥種,晉中府里的獨(dú)一份,他的面攤兒就是在那里進(jìn)貨的。

  糧鋪老板臉上掛著故作同情的笑容,嘆道:“可不是,挺能干的一個人,說是吃了不該吃的,說沒就沒了,連大夫都沒等到,真是可憐?!?p>  只是那臉上的表情,怎么也看不出同情來。

  同行是冤家,雖然東寧街和成賢街有段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可谷豐糧鋪的生意太好,是所有晉中糧鋪老板的頭號競爭對手??纯疵鏀們褐軐幙勺哌h(yuǎn)路去谷豐糧鋪去買面粉,就知道它擋了多少糧鋪的生意,招了多少人的恨了。

  “喲,到底是吃什么了?”

  這個太重要了,誰不是天天吃飯?。恳惶烊D呢,要是不小心也吃錯了東西怎么辦?

  糧鋪老板還真知道:“說是他們東家的一個管事姓柴的,叫什么不記得了,別人都管他叫柴員外。這個柴員外年根兒底下進(jìn)城來盤點(diǎn)生意,好給東家報賬,帶來了一些山珍,說是自家在山里頭采的。小雞燉蘑菇那是好菜啊,廚房立刻就給做上了。誰知道吃了沒兩口,倆人都七竅流血,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沒了?!?p>  “哎呦。”

  “天哪!”

  “這是什么蘑菇???這么毒?”

  “真是吃蘑菇吃的?咱們這一塊兒,沒有這種毒蘑菇吧?”

  糧鋪老板被質(zhì)疑,很不高興地嗆回去:“怎么不是?官府的仵作都去了,還叫了倆大夫,查驗(yàn)了半天,就是那碗小雞燉蘑菇的問題。雞總不會有問題吧?那可不就是蘑菇的問題了?”

  面攤兒周還是不信:“咱們晉中的山上有什么蘑菇,咱們大家又不是不知道,哪有你說的那種毒蘑菇?最毒的也不過就是毒木耳,吃了之后也不過就是手指腳趾癢癢,臉上起些痛包就是了,咱們的藥店里都有現(xiàn)成的藥丸子,吃了就好。哪有你說的那種蘑菇?吃了立刻就七竅流血的?那不是蘑菇,是砒霜。”

  他的面攤兒上,可是有蘑菇炸的醬,要是讓糧鋪老板這么一吵吵,誰還敢到他的面攤兒上吃面???

  “那若是砒霜,人家官府的仵作還有大夫怎么沒驗(yàn)出來?”

  “反正不是蘑菇,不可能是蘑菇?!?p>  “是蘑菇!”

  “不可能!”

  兩個人就這么爭了起來,其余人趕緊打圓場。

  “哎呀,你們倆怎么爭起來了?”

  “大過年的,別吵架,別把財氣吵沒了。”

  面攤兒周就閉了嘴,大過年的得討個吉利。

  誰知道糧店老板可沒有停歇的意思,沖著菜果香的方向努努嘴,低聲道:“據(jù)說那家的后臺和谷豐糧鋪的是一個,也不知道這事兒跟他們有沒有關(guān)系?!?p>  全晉中府能在自家鋪?zhàn)忧邦^擺三顆鈴鐺石獅子的,除了谷豐糧鋪就是菜果香,不可避免地被人放在一起比較。巧合的是兩家的重要人物都姓柴,名字又相近,就有好事的打探了兩家之間的關(guān)系。這位好事的人家姓靳,深知谷豐糧鋪的底細(xì),作為同是皇帝的舊臣,自家只不過得了個戶部尚書,柴文遠(yuǎn)卻混了個可以傳給子孫的侯爺爵位,心里未免泛酸。

  尤其是在京城還當(dāng)了鄰居,就連府門都比人家小一號,這根扎進(jìn)心里的刺就免不了又往里扎了些。

  和真武侯不同,靳尚書和老家的主支旁支聯(lián)系都是十分緊密的。自家人丁旺盛嘛,書信自然不斷。哪像那位,一家子死絕,搞得朝中連個助力都沒有,也不知道日子過得什么勁兒。

  靳家人和靳尚書通信的時候,就不免說了晉中府多了一家菜果香的事情,他們的原意是想問問靳尚書有沒有門路也運(yùn)些新鮮瓜果來,這里頭的利潤太高了啊!

  誰知道引起了靳尚書的興趣,雖然京城是在南邊不錯,可也沒有那么多種類的新鮮菜果。就算是有,大冬天的漕運(yùn)都停了,靠陸路運(yùn)過去,還沒等到了地頭,肯定全都凍壞了。他算了算,覺得十分不劃算,便沒同意這門生意。

  不過靳尚書自此便對晉中的菜果香上了心,時不時地問問情況。自從他這一支搬到京城之后,在老家的地位直線上升,自家親兄弟立刻成了本家的座上賓,和以前連門都進(jìn)不去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上了心,晉中的靳家便也跟著上了心,他們在衙門里有人,直接拿了戶籍去看,一看籍貫,就什么都明白了。

  靳尚書拿著老家的來信哈哈大笑,忍不住自言自語:“真武侯啊真武侯,我就看看你什么時候后院起火!”

  下回上朝看到在午門值守的柴文遠(yuǎn)時,臉上就掛了意味深長的笑容。柴文遠(yuǎn)面無表情地看了看他,懶得搭理這傻子。

  靳尚書看熱鬧不嫌事兒大,見他們家老沒動靜,就知道這柴文遠(yuǎn)至今還不知道自家還有個原配嫡妻和嫡長子活著的事情,心里就格外地痛快。覺得這個秘密跟那陳年老酒似的,越陳越香,等那嫡長子越來越大,越來越有出息,柴家張家自然就越頭疼,他心里就越痛快。

  沒錯,他看張家也不順眼,誰讓他們家也混了個侯爺爵位來著?

  同樣都是為皇帝效力的舊臣,憑什么就他混得最差啊?他不服!

  好在老天有眼,他就等著揭蓋子那天看熱鬧了,哈哈哈!

  于是他又寫了封信回去,仔仔細(xì)細(xì)地囑咐自家人,這事兒可千萬別說,就爛在肚子里。

  至于自己,卻是掏出個小本本來,在柴家張家的小黑賬里記下了一筆,然后高高興興地把小本本藏好,哪天不開心了拿出來看看,又高興了。

  不過他那封信寫得晚了些,還是有了些口風(fēng)漏了出去。好在靳家在晉中府還是很有威望的,稍稍施加了些壓力,谷豐糧鋪和菜果香之間的關(guān)系,便沒有大范圍地傳開來,只在小范圍的人群里有著隱隱的流傳。

  偏偏問到當(dāng)事人頭上吧,谷豐糧鋪的朱掌柜含糊其辭,菜果香的那倆秀才更是高深莫測,搞到最后,竟不知是真是假了。

  也有問到高媛頭上的,她大手一揮,直接道自家相公早死啦!

  問的人也不好意思問她,既然你家相公死了,你怎么還穿得這么鮮艷不像個寡婦呢?

  這個小范圍的人群中,就包括東寧街上的糧鋪老板,不是說最了解你的不是朋友而是敵人嗎?谷豐糧鋪絕對是所有晉中糧商的頭號敵人,這個是公認(rèn)的。

  不幸的是,糧鋪老板認(rèn)為菜果香也是影響他發(fā)財?shù)臄橙酥弧?p>  人的肚子就那么大,吃菜多了,自然吃糧食就少了嘛,一點(diǎn)兒毛病都沒有。

  知道谷豐糧鋪的慘事之后,糧鋪老板高高興興地讓自家人炒了倆菜,還喝了二兩小酒??粗妥郎系膫z菜,想起來了,這菜是從菜果香買來準(zhǔn)備過年的。這是見他太高興,所以他媳婦就給他炒了端上桌了。真是個敗家娘們兒,嗯,不過,菜果香的那倆秀才也姓柴!

  糧鋪老板的心里就熱了起來,如不斷加熱的水,慢慢地沸騰了起來,一個念頭被沸騰的水泡頂著,怎么也沉不下去。

  這兩家可不怎么和睦啊,一個原配嫡妻,一個出身顯貴,天生的死對頭!京城太遠(yuǎn),菜果香就那么幾個人,手不可能伸到京城去,可眼皮子底下的石頭子,不踢白不踢不是?

  菜果香開張以來,柴員外可沒登過門兒,明擺著他是站在后面那個一邊兒的嘛!菜果香有倆現(xiàn)成的小秀才,其中一個還是小三元,這樣的人最是高傲自負(fù),定是不容人跟他對著干的!

  定是柴員外和朱掌柜露了什么馬腳,讓菜果香的人惦記上了,這才引來殺身之禍!

  糧鋪老板覺得自己真相了。

  要不,為啥人家死了,他們一家子這么高興呢?瞧這鞭炮煙花買的,足有一車了。

  高媛一家子的笑容太刺眼,糧鋪老板就這么不管不顧地把自己心里的那些陰暗心思表露了出來。

  他覺得自己的聲音不大,誰知道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他們兩個身上,他這句話說出來,聽到的人就不止一兩個。

  面攤兒周一下子就急眼了,大聲喝道:“你胡說八道!”

  糧鋪老板本來還有點(diǎn)兒小小的不安,畢竟是沒有證據(jù)的揣測,見面攤兒周面紅耳赤地罵他,心頭火騰地一下子就沖了出來,有些話就沒忍住。

  “不就是給你少算些菜錢嗎?至于這么舔人家腳丫子?”

  這話說得太難聽,別說面攤兒周了,就連其他的鄰居也看不過去了。

  “怎么說話呢?人家那是仗義疏財!”

  “就是,面攤兒周做個小本生意不容易,都是街里街坊住著,互相幫襯一把的事兒。讓你這么一說,以后誰還做善人?”

  “周老板別生氣,跟這樣的人置氣不值得!”

  鄰居們只是動嘴,誰都沒想到有人直接動了手。

  一個鞭炮直接在糧鋪老板的腳下炸響,火星子四濺,把他的衣服下擺都給燒著了。

  糧鋪老板被嚇了一跳,跳著腳兒地?fù)浯蛑鹈?,大罵道:“這是哪個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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