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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里尋她千百度之農(nóng)婦篇

180.殿試

  一家子是聽到外頭一連串的鑼聲之后,才醒悟過來這是終于放榜了。此時貢院門外怕是已被擠得水泄不通,一家子誰都沒有勇氣去跟別人擠。

  京城有榜下捉婿的風俗,會試之后雖然被稱為貢士,還不是嚴格意義上的進士,可本朝從來沒有黜落貢士的習慣,所以這些貢士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倪M士了。所以京城那些家有適齡女孩的巨賈人家,就把目光投向了這些貢士們。萬一這回搶不到,還可以等殿試放了榜之后再搶一撥。

  巨賈人家什么最多?錢?。?p>  巨賈人家什么最缺?權啊!

  于是每到大比之年,禮部官員就會收到來自巨賈人家的關愛,不求別的,您把考生的年齡及住址告訴我們就成。到時候只要一放榜,我們好去捉人,啊,不是,捉女婿。

  還真有成功了的,每年都有好幾個年輕或者不年輕的進士,自矜著成了巨賈人家的乘龍快婿。尤其是那些家境一般的,兩家一拍即合,一方有前途一方有銀子,這日子也就過起來啦!

  像柴文道這樣的,那更是榜下捉婿目標之中最出色的那一種:有大才,適齡,相貌肯定也差不了,歪瓜裂棗參加不了科舉。

  高媛就不讓柴文道和柴伐北出去看榜,這一不小心太容易讓人捉去了,讓她上哪兒找孩子去?尤其是柴文道,心里還惦記著上輩子的媳婦兒呢。至于伐北,他才十四,還是且等等吧。

  叔侄倆也不讓高媛出去,那么多人,她一個婦道人家跟人家擠來擠去,想想就危險,還是在家等等好了。

  等啊等啊,一陣鑼聲過去了,又一陣鑼聲過去了,怎么還沒有到自己家來的呢?

  高媛沉不住氣了:“不成,我得出去看看?!?p>  柴伐北拉住她:“娘您別出去,外頭人太多了!”

  高媛:“我才不出去呢,咱們巷子口那個賣頭花的小販,就是你爹派來的人吧?我讓他去!”

  叔侄倆:“……”

  高媛就這么去了巷子口,裝扮成賣頭花小販的錦衣衛(wèi)眼睜睜地看著她就沖著自己來了,急忙低頭看著自己攤子上擺的幾朵可憐巴巴的絹花,這個要賣多少錢來著?

  高媛敲了敲他的攤子:“別裝了,早就知道你是誰了?!?p>  錦衣衛(wèi)訕訕地抬起了頭:“夫人……”

  高媛懶得糾正他的稱呼:“能幫個忙不?”

  “能,能,夫人您盡管吩咐!”

  “那邊放榜呢,我也擠不進去,你幫忙看看他們倆中了沒有成嗎?”

  “???夫人您還不知道???”

  “知道什么?”

  “會元?。〈蠊訝斒菚?!剛才好多人都敲著鑼趕著車跑到青龍湖去了,說是要去報喜呢!”

  高媛開心地咧嘴笑了:“我家文道真厲害!”

  “厲害,就是厲害!”錦衣衛(wèi)也非常佩服柴文道,才十六歲就中了貢士,嘖嘖,還是個會元!

  對了,這位還曾經(jīng)是個小三元,還是個解元,這已經(jīng)連中五元啦!只等最后殿試點了狀元,本朝第一個連中六元的狀元就要出爐啦!

  高媛收斂了一下情緒:“還是得請你幫忙去看看,伐北的名次還不知道呢。”柴文道既然能中會元,柴伐北應該也能榜上有名,只是不知道名次如何。

  這個好辦,錦衣衛(wèi)一溜煙兒地去了。高媛不放心,就在攤子旁等著,見他攤位上的絹花就隨意扔在那里,忍不住伸手給他整理了一番,一個一個地排好。在錦衣衛(wèi)回來之前,還替他做成了一筆生意。

  另外幾個錦衣衛(wèi)抽抽著嘴角暗笑,這位夫人簡直了,他們在這里好幾天了,什么生意都沒開張,這位一來,那絹花就賣出去了,果真是個做生意的好手。

  看榜的那位錦衣衛(wèi)扶著帽子氣喘吁吁地跑回來,遠遠地就沖著高媛露出個大大的笑臉:“夫人,小公子中了,第九名!”

  高媛臉上的笑本來就沒停過,如此就更燦爛了些。聽到消息的錦衣衛(wèi)都忍不住發(fā)出了由衷的贊嘆,這位婦人太厲害了,居然能教出來這么好的兩個孩子!怪不得自家大人……

  高媛直接把身上掛著的荷包取下來直接塞給了他,里頭可有二十兩銀子呢。

  “拿去,和你們這幾個兄弟一起喝酒去,這些天也辛苦你們啦!”

  自己三步并作兩步,樂呵呵地回家了!

  幾個錦衣衛(wèi)都興沖沖地圍了上來分銀子,五兩一個的小元寶,四個人正好一人一個。

  有人還提醒:“別花,回家供起來,這可是會元家的銀子!”

  “不能花,每天讓我婆娘摸一摸,也給我生個會元兒子!”

  “哈哈哈……”

  其他三人便沖著要生會員兒子的那個笑起來。

  高媛腳下生風,進了院門就看到正眼巴巴等著的叔侄倆,笑道:“都中了,文道是會元,伐北是第九名!”

  叔侄倆對視擊掌,總算是知道消息了!

  柴文道問:“怎么不見報喜的人?”

  高媛忍俊不禁:“說是都去青龍湖了?!?p>  一家子哈哈大笑,也不知道那些人白跑一趟是何種表情。

  果然沒過幾天,本科會元及第九名貢士雙雙失蹤的消息便傳了開來,幾撥報喜的人,好幾家要榜下捉婿的人,還有許多看熱鬧的人都白跑了一趟青龍湖,多遠啊,大半個城啊,連個人影都沒見到,銅將軍把門,萬夫莫開!

  搞到最后,禮部官員都有些犯嘀咕了,這倆新科貢士不會還不知道吧?可千萬別不來殿試啊。已經(jīng)連中了五元,只要皇上稍微有一些要錦上添花的意思,這就是板上釘釘?shù)臓钤?,那可將是本朝第一個連中六元的人,是要載入史冊的。

  好在這倆新科貢士不好找,還是有好找的人的,天天在午門外頭杵著呢,想不看到他都不成。

  禮部的賈侍郎因為在報名的時候跟柴文遠打過交道,就被尚書大人派去找這位考生家長了。

  柴文遠故作謙虛地抽了抽嘴角:“多謝侍郎告知。青龍湖太過濕寒,家弟和犬子如今在別處住著安心備考呢,殿試自然是不敢耽誤的?!?p>  賈侍郎破天荒地看到了真武侯的笑容,雖然只有一絲吧,也算是今年的一樁稀罕事了。

  回去跟上峰匯報了,忍不住感嘆了一番。你瞧瞧這個真武侯吧,也太有福氣了,去年還沒消息呢,今年就多了倆這么出息的兄弟兒子,簡直就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這么好的事情,怎么就落到他一個武夫身上了呢?老天爺真是不開眼。

  被滿朝文武羨慕嫉妒恨的柴文遠很得意,會試放榜的第二日,新進貢士們是要拜座師的。呂相家雖然沒把門開在盛寧街,可兩家離得畢竟不遠。他那天還特地趕了個早在街口守著,果然守到了聯(lián)袂而來的叔侄倆。

  叔侄倆對他還是十分的恭敬有禮,對他派去的錦衣衛(wèi)也表示感謝,他怕二人不知禮數(shù)而特地準備的禮物,兩個人也毫無芥蒂地拿了。果然如那婦人所說,這倆好孩子還是認他的。那就好,那就好!

  那個婦人,是不是正在家里痛哭流涕地后悔呢?嗯,她若是來求他原諒,他還是原諒了吧?畢竟是他的原配,還帶大了這倆好孩子。

  左等右等也沒見那婦人登門,就連每日例行報告的下屬也沒捎來她的只言片語。柴文遠想明白了,這是還沒到時候呢,可不,殿試還沒開始呢!

  殿試頭一天的三月十四,有個走過場的復試,最主要的功能是點點人數(shù),看有沒有沒來考試的。到了三月十五,天還沒亮,就有今科貢士們在午門外頭等著了,和那些上朝的官員們一樣,由禮部的官員們負責給他們排隊。

  柴文遠早就命令了心腹屬下,今天務必要把兩位公子爺好好地送來,眼下便站在午門城樓下遠遠地看著,只見一輛馬車緩緩駛來,一直快到午門口了才停下。車轅上坐著兩個著錦衣衛(wèi)飛魚服的人,其中一個撩開車簾,一個穿著青衫的年輕人從車廂里走出來,還對著趕車的錦衣衛(wèi)拱了拱手表示感謝。

  柴文遠點頭,嗯,不驕不躁,果然是他柴文遠的兒子。

  兩位貢士的出場太過招人眼,別人可都是正陽門外就被勒令下了車,只有這兩位能夠長驅直入??汕魄期s車的那倆錦衣衛(wèi),大家就都咽了咽唾沫,把那股不滿都給咽了下去。人家會投胎,有個親哥親爹是真武侯、錦衣衛(wèi)指揮使,不服你就再重新投胎去??!

  好在這兩位貢士還是比較知禮的,下了車之后也不著急入列,先去找禮部官員低聲報了姓名名次,這才按照人家的指示在相應位置站了。柴文道排在了左首一列的第一個,柴伐北排在了第五個。

  新科貢士們分兩列按名次站立,來的早的見他們的站位,心里還剩下的那絲不滿也煙消云散了。人家不但會投胎,還會讀書。拜見座師的時候,呂相考了他們幾道題,他們還在苦思冥想呢,人家張口就來。呂相一邊聽還一邊捋著胡子笑,臉上濃濃的欣賞是個人就能看得出來,人家是真有真才實學。尤其是柴伐北那筆字,嘖嘖,呂相當場就讓家人拿去外頭裝裱了,說是要掛在自己的書房里。

  據(jù)來自河東省的另外幾個貢士說,柴伐北的字畫在晉中,已經(jīng)賣到一百兩銀子一尺了??催@樣子,以后怕還要再漲。

  殿試歷來在保和殿進行,由皇上親自出題。正貞帝對柴文道叔侄倆極感興趣,特意囑咐將兩個人的座位就安在了御座之前,這樣他一低頭就能看到了。柴文道已是連中五元之人,正貞帝登基九年,正是志得意滿的時候,急需要有一個驚才絕艷之輩來體現(xiàn)自己的文治武功。柴文道這個人,不管是從哪一方面來講,都合適。

  正貞帝就格外地擔心他不能正常發(fā)揮,雖然他也能硬生生地將他點成狀元,可那畢竟是有瑕疵的,不如真才實學來的光明正大。

  還有柴伐北,這可是心腹的長子,還是個剛找回來不久的。前些日子,柴文遠曾經(jīng)來求過他,想給以前的原配請個誥封,也算是對得起原配這些年的辛勞。這件事情,正貞帝也有些愧疚,當年初登基的時候,朝堂不穩(wěn),他急需要將自己的人馬牢牢地牽在一起,免得被那些酸腐之輩給逐個擊破了去,這才有了將永安侯之嫡女嫁于真武侯之事。誰成想真武侯的原配居然如此命大,到后來又有了消息呢?若只有她一人也就罷了,偏偏還讓她養(yǎng)大了小叔子和兒子,這份賢惠,就已經(jīng)是不得不正視的事情了。

  造化弄人,正貞帝本來還想著要不要干脆就破例給她封個平妻算了,再來個誥封,剩下的就是家務事了。誰知這旨意還沒寫,柴文遠垂頭喪氣地來了,說不用了,那婦人已經(jīng)與他和離了。還不是柴文遠提出來的,而是那位婦人提出來的,連和離書人家都提前寫好了,他就簽了個字摁了個手印。

  最令心腹郁悶的是,那婦人什么都沒要!真是什么都沒要,一文錢都沒要!

  正貞帝:真是個烈性女子!

  賢良貞烈,還能養(yǎng)出那般優(yōu)秀的倆孩子,正貞帝都忍不住對那女子另眼相待了。

  只是人家是個婦道人家,沒有他想看就能看的道理,正貞帝只好先看看眼皮子底下的兩位少年,從中揣摩一二那婦人的風采。

  卷子是連夜就印好的,卷成細長的一束,拿紅綢子系了,高高地堆在托盤里,由幾個禮部官員捧了,等貢士們一一落座之后,逐一發(fā)放了下去。

  殿試的時辰因人而異,只要在天黑之前上交便可以。能走到保和殿里來的,無一不是有真才實學的,拿到試題之后都很從容,細細地審視著題目,在腦子里琢磨許久,方在用作草稿的紙上寫下第一個字。

  也有例外的,不過思索片刻便動了筆,時有停頓,便又揮毫。

  例外中的例外,正是正貞帝眼皮子底下的兩位少年。這兩位一眼掃過題目之后,居然臉上同時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后便是研墨,揮毫,下筆如飛,一蹴而就。

  正貞帝不由想了想,嗯,題目是自己出的,印卷子的是禮部尚書親自盯著的,同時盯著的還有呂相和其他幾個副考官。期間,柴文遠一直在錦衣衛(wèi)的朝房里待著來著。呃,沒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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